9、山花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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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报到日，白海中学终于迎来了一大波朝气蓬勃的新鲜血液。
贝朝阳天不亮就过来敲502宿舍的大门，把费江淮从床上拖起来，用兴奋的口吻向他介绍一楼食堂的神仙鸡蛋饼。
费江淮本想闭着眼任他说，但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还附带着鲜活灵动的画面，费江淮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大盘嫩黄中夹杂一点葱绿的鸡蛋饼。他倏然睁开眼，慢腾腾地坐了起来。
另一张床上，向野也起来了，这会儿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帅哥换装秀。
费江淮的目光稍触即离，垂眸下床洗漱，和向野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宿舍。
自从昨晚被迫听了半个多小时德云社之后，向野的高冷人设在费江淮心目中已经迅速崩塌，并以不可扭转之势疯狂地朝另一个方向奔腾而去了。
费江淮走出门，便看到了蹲在501宿舍门口玩手机游戏的褚戈。
手机不是昨天被褚致胜没收的那部“游泳冠军”手机壳，是一部看起来样式更老一些的。
见费江淮和贝朝阳出来了，褚戈抬头瞄了一眼两人，果断地将手机锁屏，走到两人身边与他们汇合。
费江淮顿了顿，问褚戈：“不结束再走？”
“什么？”褚戈走在最外面，没有听清费江淮的问题，下意识地反问道。
费江淮说：“游戏……队友都等着，坑他们可不好吧？”
褚戈醒悟过来，接着道：“你放心吧，我玩的这个游戏不是组队的，我不会随便坑别人的。”贝朝阳笑嘻嘻地帮忙补充道：“队长玩的是水果忍者。”
水果忍者是一款在2011年十分受欢迎的手游，但今年已经是2019年了。费江淮看了一眼背着手走路的褚戈，不说话了。
三人在食堂吃了贝朝阳极力推荐的鸡蛋饼后，汇入拥挤的人潮中慢慢地腾挪向高一教学楼，再一路走到了高一1班的教室里。
教室里此时已有不少同学坐在座位上聊天了，隐约看到门口有三个人影，便纷纷扭头看向前门。
费江淮走在最后面，还没进教室就听到教室里传来了一阵喧哗，接着有几个男生的声音凑近了：“褚戈！你可算来了！”
褚戈笑着把手搭上了最先跑过来的平头男的肩膀，用另一只手砸了他的胸口一记：“还没打铃呢，你管我什么时候来。”
“那不一样，”平头男大笑着反捶褚戈，“一个暑假没见了，你小子又长高了啊。”
在他们的笑闹声中，费江淮不动声色地从门边挤进了教室里。在讲桌边，褚戈已经被一群男生围拢在了中心圈里，只能看到一个咧着嘴傻乐的脑袋。
费江淮随意地挑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在他附近零零散散坐着一些陌生面孔的同学，有些正好奇地看向在讲台边笑闹的褚戈等人，也有些三两凑作对和身边人低声交谈。费江淮也能感受到有部分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自己身上，他抬腿把凳子往更角落里踹了踹，让自己的存在感显得更薄弱了些。
让费江淮意外的是，贝朝阳没过多久竟然也走过来了。他在已有的座位上看了一圈，蹦跶着跑到了费江淮坐着的角落里，想了想自己的身高，最终还是选择坐在了费江淮的前面。
“阿江，你怎么挑了个这么偏僻的位置啊？”贝朝阳双腿跨坐在凳子上，两只手交叠搁在费江淮的课桌上。
费江淮说：“安静。”虽然费江淮没什么和别人交流的欲望，但贝朝阳那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总让他想起远在另一座城市的好朋友刘易，于是他的心又软了，主动挑了个话题问他：“你不和褚戈一起聊着？”
贝朝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接着叹了口气道：“那些都是队长的初中同学，我不认识，聊不到一块儿去。”
费江淮这才知道原来贝朝阳和褚戈竟然不是初中同学。
“不过我俩也不是七月才认识的，”贝朝阳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同费江淮讲述自己和褚戈的伟大友谊，“我第一次见到队长是在前年五月的滃市青赛上，当时我们一起参加50米自由泳，我的泳裤不知怎么就破了，我没带备用的，最后是队长把他的借给我，我才能顺利完成那次比赛。”
时至今日，贝朝阳提起那次“借裤之缘”，眼神中仍然充满了无比的感激：“比赛结束之后队长拿了冠军，从此以后我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很感人的故事。”费江淮不怎么真情实感地评价道。
贝朝阳却信以为真了：“真的吗？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广播的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伴随着走廊上不知哪班新生的“老师来了”，两人这场的对话就此中止。贝朝阳带着遗憾的目光转回身去，朝仍然站在讲台边的褚戈挥了挥手：“队长！来这里坐啊！”
刚才聊天的时候，也有人邀请褚戈做自己的同桌，褚戈惦记着悄悄消失的小队员和新邻居，以“已经答应别人”为借口统统拒绝了，但心里头也不太有底气——这两人不会没给自己留地方吧？这会儿看到贝朝阳冲自己招手，褚戈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大步朝两人所在的角落走去，走到贝朝阳的课桌边时，脚步不由一顿。
按理说，在贝朝阳招手的情况下，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坐到他身边去。但看着贝朝阳身后眼神空无一物的费江淮，褚戈的脚已经替他的主人做出了选择。
费江淮没有注意到褚戈心中的起伏变化，但在褚戈拉开自己身边的座位坐下时，仍旧意外地扭头瞥了他一眼。
贝朝阳也很意外褚戈竟然选择了费江淮而没有选择自己，上身大幅度地扭转看向褚戈：“队长，你为什么坐后面啊？”
褚戈看了一眼贝朝阳的小身板：“你一米六我一米八，我俩坐一块儿合适吗？”
那是不太合适。看着贝朝阳委委屈屈又被说服了的眼神，费江淮有点想笑。
剩下的几个同学也赶在最后一声铃响之前匆匆忙忙地跑进了班级。不多时，一个手捧保温杯的中年男人溜达着走进了教室。
“哟，大伙儿都在了呢。”中年男人把保温杯往讲台桌上一放，视线在整个教室扫视一圈，笑着说出了走进班级的第一句话。
一句俏皮话成功地让一群初来乍到的新高中生们缓解了紧张的情绪，有些学生憋不住哄笑了起来。
中年男人从粉笔槽里挑了一支完整的白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洪光军”三个大字，回过头敲着黑板对学生们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洪，名光军，在今后的一年甚至更长时间里，将会成为诸位的班主任，你们可以叫我洪老师或者老洪。”
从前遇到的老师都是威严款的，像这样笑眯眯地让学生叫自己“老洪”的，大部分学生都还是头一回见，当下就有几个男同学尝试着喊了一声：“老洪？”
“哎，”洪光军果然笑着应了下来，看着学生们灿烂的笑脸，他的话锋一转，又加以大棒敲打，“但有松就有紧，在我的班级里，还有以下几条规则需要大家注意一下……”
在洪光军开口说“规则”的时候，费江淮的思绪已经飘远了。
窗外还有蝉噪，但树上有早衰的叶子已经开始褪色，他在陌生的城市里开始新的生活……彻彻底底地远离与平宁有关的那一切。
“规矩讲完了，接下去我还有点事，剩下的临时班长组织一下，把座位换了，再把书发下去，”洪光军看了一眼手表，仿佛真的遇上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往花名册上瞄了一眼，“那就1号同学费江淮吧！费江淮同学在不在？”
正在自己的情绪里沉淀的费江淮倏然听到讲台上的老师喊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台上，洪光军还在找人：“费江淮在吗？”
在场唯二认识费江淮的人都扭头看他，贝朝阳后背悄悄靠上去，低声提醒费江淮：“小江，老洪叫你上去组织一下班会。”
从前的天之骄子费江淮当然是当过班长的，并且还当得不错，但此刻的费江淮却在所有人四下观察寻找“费江淮”时，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把自己冻在了座位上。
“洪老师，1号同学不敢就算了吧，”一个坐在靠墙座位的男生举手站了起来，“我初中的时候当过三年班长，我认为我能胜任临时班长的岗位。”
洪光军瞥了骄傲的男生一眼，倒也没反对：“你叫什么？”
“我叫方勇。”男生道。
洪光军点了点头：“好，那方勇组织一下班会，我先走了。”说罢他居然真的匆匆离开了教室。
在万众瞩目中，方勇走上了讲台拿起花名册敲了敲讲台：“同学们好，我是方勇，大家的临时班长。希望接下去大家都可以配合我的工作，先按照学号进行自我介绍。”他顿了顿，忽而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道：“我希望不要再出现刚才的那种状况，老师找人不肯站出来，真当自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呢？”
“接下来，请1号同学费江淮先站起来进行自我介绍。”
方勇说着在黑板上写下了费江淮的名字。
在方勇用轻蔑的语气说出那番话时，褚戈已经蹙起了眉头，紧接着他听到方勇让费江淮起立作自我介绍，他能感到身边的气温低了一度。
没有班主任在场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悄悄扭头寻找起了头铁1号费江淮。
深呼吸复深呼吸，终于在部分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坐在角落里的费江淮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朝讲台走去。
在看到费江淮的脸之后，一些原本对他有所怨怼的女生原谅了他的头铁。
两个坐在一块儿的小姐妹兴奋地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试问有什么能比与一个英俊少年同班更快乐的事吗？
——对不起，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山花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