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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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林中篝火堆前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旁边还躺着一个。
木柴燃烧，不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音。
小小的身形，大大的烦闷，多罗罗沉默地望着火堆发呆。
“你似乎对我有些戒备？”只狼轻轻地往火里添了一些树枝。
声音很小，但是环境本身过于安静，多罗罗听着也算清楚，抬头看向只狼:“那个人，是因为那把刀吗？”
“不清楚，”只狼看火势稳定，就开始保养楔丸，“交手的时候是刀带着人多一点。”
“那把刀打落不就好了吗……”
“你没有见过他的眼睛，”只狼把刀的侧面照着火光仔细观察，“很清醒的眼神，或者说，刀给与他的是战斗的技巧，但他的内心也渴望着鲜血，无论是谁的。”
“但是须志小姐很伤心啊，如果我们能把人保护住的话……或许他们兄妹就能团聚了。”
“修罗，”用布仔细擦拭刀刃，狼的语气保持着严肃和小声，“我见过那样的人，已经陷入杀戮的愉悦不能自已了。”
“人的生命啊……”多罗罗品行压根称不上高尚，小偷小摸乃至欺诈别人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独独十分在乎人的性命。
对话的声音在两人的默契下总是保持的很低，而侧躺在边上的百鬼丸却被周围常人所无法感知的细小声音乱了心神，捂着耳朵，试图与外界隔绝。
坐着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都有些无奈，听觉灵敏的只狼都认为已经足够安静的环境下，百鬼丸依然饱受噪音困扰。
多罗罗不知从哪找了一块布，把百鬼丸从地上硬拉着坐起，绕头裹了几圈旋即在头顶打了个蝴蝶结，不由笑了起来，但仍保持着安静。
只狼的嘴角也有些上翘，可惜多罗罗没注意到，而百鬼丸却看不见他想亲近的人。
“有风声。”拔出刚护养好的楔丸，只狼看向空中。
虽有篝火的光照，高处传来风声的地方只狼还是难以看得真切，只能大致判断方位。
一只巨鸟向百鬼丸俯冲下来，要借势抓伤他。
心眼辨识万物之气的百鬼丸早已准备好双刃，架住怪鸟的利爪，两者缠斗片刻，身上都挂了彩，可百鬼丸得了痛感不多时，受了些轻伤，虽主观上可忍受，身体下意识还是有些痉挛。
怪鸟抓住机会试图起飞重新冲杀时，被伺机而动的狼用一字斩砍下了脑袋。
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和尚琵琶丸在林中把刀收回了琵琶，向几人慢慢走来:“果然，就算只是第二次看到你，也能从那可怕的手认出你来。”
“又是你这老头啊，”多罗罗嘴上不饶人，似是轻慢，但实则包含信任，“把刀藏在琵琶里，倒是很有主意嘛。”
“哈哈哈……”老头笑着慢慢凑过来，也坐在篝火堆旁边，“瞧你这话说得。”
百鬼丸独自把义肢重新装上，又窝在一边蹲起了蘑菇。
只狼在考虑这只鸟的肉能不能吃。
琵琶丸和多罗罗在给百鬼丸包扎时顺带着有了一番沟通，大概了解了情况，看着躺在地上像是装死的百鬼丸，略作思考，就过去强行把捂耳的左手拉开，嘴凑近他的耳朵:“这是森林中的风声还有野兽的声音，你现在听到的是人所说的话……你要学会习惯他们。”
尽管是善人善言，落在此时百鬼丸耳中无疑与魔鬼低语无异，挣开老和尚的手重新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作出一副不愿沟通的模样。
再看了眼老和尚，只狼放弃了烤鸟肉的想法，肢解掩埋一气呵成，很快又回到了三人身边。
“你又在做一些奇怪的事了，”琵琶丸评价，“你在埋葬什么东西？还不只一处？有死人吗？”
“这只怪鸟太大，就分开来埋了。”
“……”琵琶丸原想夸赞他的怜悯之心，又被这分开埋的话噎住了嗓子说不出话，“我看你方才战斗，只砍了一刀吧？”
“他每次都是这样，”多罗罗帮着解释，“总是把这些妖怪大卸八块然后分开埋，也不懂是为什么。”
和尚觉得这两个人大概是命里克他，只有小兄弟多罗罗和他比较投缘，不由对着多罗罗露出了微笑。
也许他年纪大了，皱纹太多，脸又挤作一团，多罗罗一脸嫌弃也懒得揭穿，招呼两人睡下。
翌日，一夜没有好好休息的百鬼丸耳中忽然出现天籁般的声音，吸引着虚弱的他跌跌撞撞往那个方向去了。
警觉如只狼、琵琶丸，睡眠都很浅，总是半寐半醒，此刻也都醒来。
“令人平静的声音。”老和尚赞叹，然后赶紧轻轻地踹醒沉睡的多罗罗准备跟着虚弱的百鬼丸。
小溪的水很缓，也很清澈，伊人在水中濯洗青丝，口中唱着轻快的歌曲，这便是美绪，少有的心灵纯良之人。
她很快发现林中似乎在偷窥的人，等他凑近些才从那无神的义眼发现这似乎是个盲人，好声好气地友好问候，却不曾得回应。
她正有些奇怪和无措时，多罗罗一行赶来解释了百鬼丸是口不能言才无法回应她的好意。
美绪看到后面是上次碰到的好心武士，于是向他打了个招呼，只狼颔首致意。
“这是您的朋友吗？”
“是的，他大概是被你的歌声所吸引来的。”
“要到我那歇会吗？他看起来不太好。”
“麻烦你了。”
只狼走到河中，想要搀扶有些站不稳的百鬼丸，没注意他腿一软就倒在他的怀里，只好右手扶着背，忍义手穿插腘窝下，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忽然想起曾经的御子大人也被他这么抱过，愣了一下，就随着美绪前往她的暂住之处。
路上美绪向只狼介绍了些他们的近况，听起来还不错，琵琶丸惊奇于这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在这个世道居然能抚养着一群失去父母的孩子。
多罗罗脸上不在意，耳朵竖得高高的，心里对这个姐姐不由地十分仰慕。
“他们见到你一定很开心。”美绪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柔，如慈悲菩萨。
“能见到他们……我也很高兴。”只狼久违地愿意表达自己的情感，他从来没见过这般温和的人了。
他的前半生被尔虞我诈和杀戮充满，少有的温和是与御子大人共处的时光，所见之人一如盗匪，如不是盗匪却更盛盗匪的内府军，如和他一般卑鄙无耻的忍者。
一心大人，九郎大人，永真小姐乃至变若神子，小太郎，他所知心怀仁心者甚至不足十指之数。
那些孩子身怀残躯，也没有忍义手这样的事物辅助行动，依然对生活抱有希望，以绵薄之力谋求生存。
人的生存是该如何呢？
只狼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如今想来，却绝非单单活着就结束了，对生活应怀有希望，消极面对只会惨淡退场，或是成为那些残害他人生活的恶人。
放浪的武士对百姓造成的伤害何其可怕。
“我们是人，不是畜生。”他轻声呢喃。
“你说什么？”美绪听不真切，回头问道。
“刚刚吗？”只狼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意识模糊似乎有点发烧的百鬼丸，“明天会更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