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会》露浓

17、2. 见鬼

　　就还差那么一分，小女孩手里的利刃便要刺穿他的喉咙。戚少商猛一低头，张口咬住了利刃，双掌齐拍女孩的肩膀。女孩一击不中便松了手，随着他的掌势飞出很远。在离他十来米远的地方站定了。女孩呆了片刻，大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戚少商握住女孩的短剑，不悦道，“姑娘既然不知在下何人，为何妄下杀手？”

　　女孩咯咯笑道，“下杀手？你死了么？我本来就只是要把剑放在你脖子边罢了。你好像也是个高手；那剑上有多少力道你感觉不出来？”戚少商一愣，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没想到女孩却又沉了脸，说，“你再说两句话来听听。”

　　“你说什么？”戚少商愕然。

　　“哎呀，四个字哪够？”女孩跺着脚，皱着眉，“背首诗来听吧！总之多说几句。”

　　戚少商还在摸不着头脑，铁手已经苦笑道，“姑娘不必再试。他确实和那位叫陆小凤的年轻公子一模一样，便是声音也无甚差别。”

　　女孩的小脸一下冷了，来回瞪着铁手戚少商二人，最后怒道，“你们就是这样骗得我七哥把救命的火信都给了你们？”

　　戚少商并不迟钝，一时错愕过后，略一思索便隐隐猜到了前因后果。他暗叹一声，只觉得冰凉的负罪感一点一点在胸腔中漫延开来。他径自走到女孩面前，双手奉上短剑，沉声道，“姑娘请听：在下戚少商，如今惨遭人陷害，沉冤不雪，沦为朝廷钦犯，多亏几位朋友相助在侥幸逃脱之间。夜间我一行人被困七十里外的旅店，是姑娘的兄长与朋友出手相助。为助在下，他们二人如今不知所踪，而在下却甚至请教名讳…”

　　小女孩瞪大眼睛，嘴唇开始哆嗦。“你…你说七哥和小凤哥哥他们…他们究竟怎么了？！”

　　她突然从戚少商手中抓过自己的短剑，猛一剑刺出，剑尖幻出点点星光，直指戚少商胸口七大穴。这一招之狠辣迅捷，直让刚才那一剑仿佛儿戏。戚少商猛往后仰，长发扫在地上。这一剑从他面门上方掠过，激起一阵冷风。他脚下一滑，人已晃了开去。女孩一招使老，背后空门大露。戚少商心里有愧，并不追击，退开一步，急道，“姑娘！…”

　　方才开口，就见女孩的短剑又如蛇一般游过来，他只好再退。转眼间已被女孩逼着拆了近十招。突然之间只听一个声音喝道，“艳子，别闹了！”

　　女孩迅速收剑退开。只见女孩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她青衣墨裙，云鬓花白，气韵高洁不容侵犯。她无声无息地出现，这里高手云集，却无一人发现她如何突然出现在女孩身边。“陆姨！”女孩拉着她的袖子，带着哭腔说道，“七哥和小凤哥哥…他们…”

　　“好了，艳子！”妇人道，“且放心，没人敢拿你七哥怎么样的。”她抬首扫视了戚少商一行人一眼。待看见戚少商时，她的目光停顿了，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她说，“戚寨主，朝廷的悬赏告示如今已经张贴到河间府了；从这里到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等着取你的人头。如不嫌弃，还请你和朋友随我入城到花庄暂避，再从长计议。”

　　戚少商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交替着震惊，恐惧，慌乱。铁手见他不知为何无言，忙拱手道，“多谢夫人；不知夫人可是花家人？花公子与陆公子为护我等，如今极有可能身陷敌手…”

　　“不用担心，我已经到了，”话声过处，一个银白身影奔近前来，正是花满楼。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但神情自若。“让各位受惊了，”花满楼柔声道，“我无事，如今还是赶紧入城才是。”

　　“七哥，七哥！”女孩欢呼着扑到他怀里，却陡然又面露忧容，问道，“七哥，小凤哥哥为什么不在…”

　　“不用担心，艳子，”花满楼凑到妹妹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终于让女孩破涕为笑。

　　“好了，”一旁的老妇人沉声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大家先随我回花庄，再将事情详细说与我听。”

　　说着她挽起女孩的手，飞一般地往河间城的大门赶去。她的步伐健捷轻盈，丝毫看不出老态。花满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匆匆跟上了。一行人皆释然，唯独戚少商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纹丝不动。

　　“少商？”息红泪拉过他的手，却发觉他的手掌仿佛一块冰。“少商！你怎么了？”

　　“我想我看见鬼了，”戚少商喃喃道。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息红泪，轻声道，“我娘已经死了十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