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会》露浓

14、4. 花满楼的辩术

　　花满楼抬了抬右手。

　　无情的袖子略略一颤。

　　宋乱水的话一出，花满楼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散尽了那种春来花满楼的温暖，只剩下彻骨的森寒。无情自己本身便是一个冷极烈极的人，但仍是忍不住被面前的少年突如其来的冰冷震了一震。

　　“原来如此，”花满楼微微笑着，笑得无比优雅却无比锋利，“原来阁下是来谈生意的。”

　　蹬蹬瞪，宋乱水连退三步，这才断断续续地开口道，“是…是的。顾大当家说了，你知道他要什么。”

　　“顾大当家？”花满楼说，“那位与黄金麟将军同行的青衣人？”

　　“ 不错。”

　　“好，我知道顾大当家想要什么，”花满楼仍是微笑着说，“无非是戚少商么--却不知道他想要活的还是死的？”

　　宋乱水一呆，不知为什么心下竟觉得万分恐惧，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活…要活的。”

　　“哦？”花满楼挑了挑眉毛，又道，“顾大当家想什么时候来提货？”

　　“十二个时辰之后。”

　　“十二个时辰倒也不算苛刻，”花满楼说，“什么地点，什么方式？”

　　宋乱水不说话了，转头看。不知何时，无情已经不见了：人，轿子，剑童，整个消失在即将破晓的夜色里。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地去了，仿佛从未来过。宋乱水只觉得慌乱极了。

　　“怎么不说话了？”花满楼微笑道，“像你这般仓惶，倒并不适合谈生意。”

　　宋乱水忙道，“顾大当家说了，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在河间府内可看见青色火信；到时只要跟着信号去便成了。”

　　“好，”花满楼拱手，作礼，仍然温文尔雅谦和无比，却更是冷得灼人。

　　宋乱水再不敢久留，胡乱拱拱手，逃一般地走了。花满楼仍然站在原处，默然沉思。

　　他希望自己下对了词。毕竟，这笔生意，他绝对输不起。

　　无情走得很急，也很无奈。他确实另有公事在身，但如今只怕这桩闲事他是管定了。不能算闲事，他告诫自己。毕竟，绑架要挟触犯了大宋律法；做为捕快他应当管上一管。更何况少年说了，这桩事他的二师弟也在管。一路上无情都在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戚少商会成了逃犯？为何二师弟会卷入此事？这华服少年竟是江南花家之人，还是家主花如令之子？花如令之子为何竟同戚少商一路？黄金麟为何在此，顾大当家又是谁？便是聪慧如无情，乍然间撞上如此纠结的谜团，也不免隐隐觉得头疼。

　　如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黄金麟和顾大当家了。

　　无情攥着手中的圆筒，忍不住微微笑了。

　　那是宋乱水出现后没多久那个华服少年扔给他的。圆筒仿佛是飘到他面前的，甚至没激出一丝风声。若不是无情眼力手法俱绝佳，只怕根本捞不到。圆筒并无特殊，只是一个火信筒：一按机括便射出烈焰，能飞到几十丈高，好给方圆几十里的朋友同盟示警报信。圆筒外面不知用什么材料刻了两个字，印痕很浅，只刚刚能辨认。那两个字是“多谢”。

　　好一个水晶心肝的少年；好一句无法拒绝的说词。

　　无情将火信筒塞回袖中，脸色渐渐肃然。他只有十二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