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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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打响时，打球的众人都仿佛快融化在烈日之下了。
江成飞按照惯例招呼大家去冲凉，自己则一撩衣角，把松垮垮的T恤掀起来散热，露出麦色腹肌。一行人成群结伴地走，打打闹闹，这时候都吹嘘着体委的身材。
江成飞豪爽道：“小意思，谁想练，跟我一起。”
涂觅先前出的汗已经干了，油腻腻的，也跟着一起往水池走，闻言便起哄：“什么什么，我想我想！诶，江帅，带带我。”
江成飞于是笑着，过来要揭涂觅的衣服。涂觅嘻嘻哈哈地跟他拉扯，推拒着嚷嚷：“干嘛耍流氓，男男授受不亲！看了人家的腹肌，就要对人家负责。”
江成飞呸了一声：“你浪|叫个鬼！我看看你底子怎么样。这个东西有些人练不出来的。”
“还有这说法？”涂觅惊奇不已，主动扒开上衣，手拍一片花白肚皮，“你给我瞅瞅。”
江成飞道：“欠点火候，发育完了再说吧，小姑娘。”
涂觅大怒：“你说什么呢！谁是姑娘！他妈的士可杀不可辱，别逼我脱裤子自证！”
一群人哈哈哄笑，齐声叫“脱一个脱一个”，气得涂觅眼冒金星。
几个男生于是兴致大发，互相撩衣服，让江成飞评估“潜力”。
涂觅被嘲笑，这时赶紧上去观看众人，想找回点面子，结果发现的确是自己最白，无法可说。他憋了会火，突然看见与众人隔着一米距离，孤零零走在后面，不声不响的方晚知。
方晚知出了汗，白净脸面上泛着粼粼微光，眼镜架不住了，一直顺着鼻梁往下滑，于是被取了下来，露出一双深邃眼睛。他在一片模糊中跟着人群走路，双眼微虚，一步步迈得仔细小心。
暑气蒸腾，这人平时穿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此时散开了脖颈下方的两颗纽扣，一边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精畅的小臂。他跑得汗流浃背，衣服浸湿了，阳光一照更加透亮，忽然就把他藏在衣料下的身材展露了出来。那线条从肩膀向下陡然收紧，细瘦腰身连着白净布料，又一同扎在了校服裤中。
半黑半白的头发，带着一绺银色的卷翘刘海，汗湿到透明的白衬衫，干净俊秀的青春面孔，半眯双目，还有篮球、阳光……
他又想起某日逃操偶遇，抱住方晚知时，那个腰身的手感，猛地一个战栗，禁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涂觅心里涌起一种陌生的情绪，令他感到莫名兴奋。在这情感的作用下，他居然一时冲动，几乎就是闪现到了方晚知面前，双手猝不及防地上去，拽起了方晚知的白衬衫。
“班长，看看你腹肌呢？！”
方晚知大约天生运动神经不发达，此刻瞪圆了眼，根本想不到要躲开，一瞬间衬衫已经被抽出来，掀起了衣角。
方晚知：“！！！！！！”
涂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得手，可惜刚瞄了一眼，还没看清是什么，那边人已被掀翻在地，摔成个四脚朝天的模样了。
哄笑打闹着的同学瞬间安静，谁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事。
方晚知脸色铁青，攥住从涂觅手里抢回来的衣摆，狠狠瞪他，眼神带着杀气。
涂觅也有点懵，没想到方晚知会有这么大反应。
气氛冷场了三秒，三秒之后，江成飞先回过神，上来拉涂觅起身，关切询问：“觅哥，怎么样，摔哪儿了吗？”
涂觅爬起来，摇头，又看向方晚知，着恼道：“我开个玩笑而已，发这么大火干嘛？不给看就不给呗，没那么稀罕。”
方晚知自己也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喘几口气，松开衣服，不知道是该问涂觅有没有受伤，还是该先解释自己的过度反应。
他原地站了会，最终还是扭过头，绕过众人，独自离开了。
涂觅抿着嘴，很委屈，又说不清为什么。最后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一股脑化成愤怒：“方晚知这个人真的有猫饼！玩得好好的，说变天就变天！”
江成飞幽幽道：“觅哥，随手扒人家衣服真不是好习惯。”
涂觅闻言更是骂骂咧咧：“他他妈的金子做的啊？大家都是男人，看一眼都不行？矫情比。”
江成飞摸摸涂觅的狗头：“班长是文化人，要面儿，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糙比，当着众人就要掏鸟？男人也有很矜持的那种类型。再说，什么时代了，你自己也说男男授受不亲。是吧？”
涂觅：“……”
江成飞劝解道：“以后注意点，耍流氓要分对象。”
涂觅无语了，半晌才不爽吐槽：“可不敢了。方晚知有暴力倾向，他对我动手不是第一回了。”
上次那事，江成飞也是劝架的其中之一，因此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只说：“保持距离，出入平安。”
涂觅呸了一声：“再搭理他我是狗！”
狠话撂下了，涂少爷绝不该食言而肥。可等到一群男生冲了水，回教室之后，李瑶却把一个“烫手山芋”丢在了涂觅手上。
“喏，这书是班长的，我替你拿回来了。”李瑶十分贴心地把方晚知看的那本书端正放在涂觅课桌的正中央，“你递给他吧。”
涂觅：……
这本课外书，当时是他从方晚知手里夺下来的，体育课下课后，被他无情遗落于操场上。幸而班里女生们细心些，见状便把书捡了回来。可问题是，出于各种原因，女生们谁也不愿去向方晚知还书，最后居然找到李瑶这里，让李瑶、托涂觅、把方晚知的书物归原主。
这一圈，简直绕了一个赤道。
涂觅不自主地往后瞥了一眼，远远见方晚知把头埋在书架后专心学习，视线里只有一个黑白交杂的发顶。
他顿时感到困惑不已：“瑶姐，你为什么不直接送给班长？”
“那可不行。”李瑶一口回绝，并立即斜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解释，“我怎么好意思呢！”
“有啥不好意思的！”涂觅一时没领会到青春少女的细腻心计，瞪着略显羞涩的李瑶，疑惑非常，“这书是你偷的啊？”
李瑶立即恼羞成怒，抬手对着涂觅的胳膊便抽：“胡说八道什么呢！让你去还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再说了，你跟班长不是熟吗，你俩小学还同学。”
涂觅莫名其妙，但瑶姐开口的事，自然没有推卸的道理。本着为妹子服务的高尚人格，最终答应了。
他还没忘记自己正在同方晚知生气，摸了课外书，板起脸，没好气地走到后排方晚知座位边，生硬喊了声：“方同学。”
方晚知抬眼看他，目光一触，立即收回：“怎么，又要跟我算账？”
涂觅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啪”一下把东西甩到他桌上。
方晚知发愣，而后才想起来，体育课玩得太开，竟把自己的书都忘去脑后了。这么一来，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十分不自然地推推眼镜，并把书按在手掌下。
涂觅向来大大咧咧的个性，却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一个生动的细节：方晚知那只右手，骨节嶙峋，指头圆润，白皙瘦长，观感极佳。中指第一个关节侧边有学霸独有的“字茧”，指头微微□□——那是因长期握笔写字形成的微弱变形。
涂觅禁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方晚知见他不走，又快速问了句：“还有什么事么？”口气竟难道带着征询之意。
涂觅也愣了半天，回过神来，张张嘴：“汪汪汪。”
方晚知：“……”
方晚知忽地大怒：“别跟我说狗语！你怎么这么幼稚！”
涂觅其实是想到了那句“再理他就是狗”，觉得这狗自己当定了，没留神叫唤出来，这时听到方晚知的话，顿时忍俊不禁，“哈哈”笑出声。
方晚知一脸懵逼，满脑子问号，心里转了无数念头，几乎要以为涂觅学习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却在下一刻，瞥见微茫光线中，涂觅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热情地对他说：
“班长，待会放学了，一起去吃晚饭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