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73、七十三、

　　小邱掌柜熟稔数算，把莫汶的话在心中粗粗过了过，便立即窥到了这个中的玄机，心头登时大热，恨不能立时找出十个算盘来，如敲架子鼓一般上下左右盘拨一遍，把这笔帐头算个明白。

　　莫汶见微知著，看他神情便知他已然被自己说动，心下安然，抿唇微笑着朝高掌柜点点头。

　　高掌柜会意，便趁热打铁问小邱：“小邱啊，咱们都是做掌柜的，在这行里浸淫了这么多年，都明白夫人适才说的这番话那可是能点石成金的！怎样，你觉得这事可行不可行，能做出夫人所说的那般的账表吗？”

　　小邱实则还未想明白如何做这种分析，但他骨子里一股傲性，受不得别人激将，听高掌柜话里隐约有担忧自己能力之意，当即一哼，表态道：“这有何难，只需交给我各家店铺过往账簿，容我几天时间，我细细琢磨来便是！”

　　“好！”莫汶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搁下手中茶盏，从春凳上腾楞起身，眼光灼灼直视小邱掌柜，一字一顿道：“既这么着，打从今儿起，你便不要在这小小一间茶缘坊做什么掌柜了，交代好店中事务，随我回魏府。先将各店里交上来的历年的账簿、记事簿统统过一遍，大致写个条陈出来，我看过后，再与你商量此事的细则。

　　若此事可行，你的条陈也得用，那我便去与清平说，从此后也不用你再做什么掌柜了，给你定个‘总分析师’的差事，工钱嘛，先在你目前的月银上涨个三成，等年终核算出你这项差事大体能为魏家节省出多少损耗，便从节省下的银钱里再给你一部分提成。你看若何？”

　　小邱心里一算账，这感情好，不但工钱涨了，更重要是，自己若这项差事做得细致了，能为魏家省下来的银钱可不是笔小数目，随便从里面拔根寒毛都够自己一家子吃香喝辣个大半年了！

　　他兴奋道：“自然好，多谢夫人信任提携，给邱某这个机会，邱某必不会辜负夫人的信托，必会将此账算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莫汶欣慰，回首与高掌柜二人相视一笑，小邱又重新为三人斟满新茶，当下三人以茶代酒，互敬一杯，结成了统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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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茶缘坊这里出来，莫汶又由高掌柜和小邱二人陪着，一起去了大靖茶舍，又去游说那同样被吕谅直瞧不上的大柳掌柜。

　　大柳掌柜这边更好说话。大靖茶舍周边居民多是外埠进京来的商旅，或是老家失了田地进京出卖劳力并渐渐定居此处的农民，大家日子都不甚富裕，居民构成也鱼龙混杂；虽然大靖朝的百姓都无茶不欢，但这地界儿的人购买力实在有限，魏家的茶叶又不便宜，因此，大靖茶舍的买卖并不好做。

　　掌柜大柳长得虽然粗枝大叶，但实则比小邱年纪还要轻些，也就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却在这毫无生气的店里据守了三年，早就心中长草，本打算若吕谅直再压着自己不给轮换店铺，便向东家请辞，天大地大，自己到外面去再闯一番天地。

　　结果还没等自己闯出去，店里却突然闯进来个夫人，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邀自己做魏家南边生意的‘总教习’，教导训练北疆撤回来的经济如何经营店铺，将来还要经常到南边新开铺子里指点陈列、指导工作，工资还涨了三分之一，年底根据南边铺子的收成还有一定的分红！

　　他本就是年轻人，好走好动，又好交友，平日里最羡慕那些走过三川五岳、鲁赣滇川的朋友，总想着趁年轻，也用脚印丈量丈量大靖朝的瑰丽江山，只是平日里却被圈固在这小小一家茶舍，连出个京城都不得机会！

　　如今一听说莫汶竟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个差事，涨钱事小，却有机会走出京城，能到南边走走逛逛，哪有个不甘愿的，自是立刻点头答应，道一切但凭莫汶做主。

　　莫汶根据这几个掌柜的个人履历，以及他们各自交上的条陈，隐约判断出每个人的大致性格和志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摆平了小邱和大柳，心里也一阵悠然自得，与大柳、小邱及高掌柜三人乐呵呵在街角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馆子里用过午膳，这才辞了大柳小邱二人，与高掌柜心满意足离开了南城。

　　路上，高掌柜掂掇着言辞，小心翼翼追问：“夫人，如今这小邱掌柜和大柳掌柜的差事算是定了下来，可这样一来，茶缘坊和大靖茶舍就算是出了两个掌柜空缺了！这两家店虽小，业绩也不甚喜人，但到底挂着咱们魏家云南茶的牌子，是咱魏家在南城的两块招牌，关乎着魏家茶叶生意的脸面，就算赚不了什么钱，也不好轻易就关掉的，您，可要仔细斟酌啊！”

　　莫汶看他一眼，诧异道：“自然不能关啊！谁说我要关掉这两家店的？清平派我来，是让我来开店的，我还未开出一家店来，却要一下子关掉他两家店，我又如何与他交代？”

　　高掌柜被噎得一愣：“呃，那这，可这，……您却又一下子调走了这两家的掌柜？”

　　莫汶微微一笑，懒洋洋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正是要空出这两个缺来，多了这么两块儿肉，才好让狼张开口来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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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汶这边厢不按常理出牌，破格任命了个“总分析师”、“总教习”，那边厢，吕谅直一派与心远居的卢大掌柜还没有得到消息，仍在不亦乐乎的斗法个不休。

　　莫汶并不知吕、卢二人在做什么，她也并不关心此二人如今何所思何所为，回府里休憩调整了一下午，第二日，便按照自己的计划，马不停蹄又奔去了位于城外妙香山下的“秋水阁”。

　　秋水阁离高掌柜所在的茶铺距离并不太远，每常两家店铺上至掌柜、下到伙计也时常走动，或为换货补货，或只不过为守店寂寞，找个机会聚在一起唠些家常！

　　是以，秋水阁的闻掌柜与高掌柜交情甚笃，两家店铺伙计们也熟稔得很，一见到高掌柜带着个美貌少妇进来，连忙热热络络往里相让。

　　秋水阁坐落在妙香山下，占地颇广，前后共三进的院子还带着小小一处自留地，伙计引着高掌柜和莫汶进了仪门，绕过番草延绵浮雕影壁，进入院中。

　　上首五间正房，白墙乌顶，窗明瓦净。高掌柜引着莫汶进了堂屋的门，见这五间正房已全部打通，只以雕刻简朴的隔扇相隔，正中紫红酸枝木柜台比茶缘坊的柜台至少宽出3尺长，虽无甚花饰雕刻，但看着着实古朴大气。

　　柜台后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男子，正觑着眼看账本，听到门外声响，抬眼一看，乐道：“呦，老高！我早起就说这老鸹叫得欢实，今儿必有不祥！想不到竟是你这老小子要来！”

　　说话这人正是闻掌柜，五十好几的人，一把年纪，但生性诙谐幽默，又素与高掌柜交好，说话不吝，张嘴就拿高掌柜开涮。

　　高掌柜见到他也心里高兴，嘿嘿一乐，笑道：“净瞎说八道，你早起老眼昏花看错了，那叫得欢的定是喜鹊，可不是什么老鸹！我来是给你带喜气儿的，你瞧，我把谁给你请来了？”

　　他边说边走前一步，往旁边一让，露出了跟在身后的莫汶。

　　闻掌柜这才看见莫汶，一向嘻嘻哈哈惯了的笑脸上也忍不住现出一丝尴尬，连忙从柜台里绕了出来，朝莫汶一揖首，恭敬道：“原来是夫人莅临小店，这，闻某可真是没想到，适才与老高说笑了，您可别介意！”

　　莫汶大度地笑了笑，“素问闻掌柜性谐幽默，豁达随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让人见之便似能放下心中无穷事，只想和您老图个眼前有限杯了！”

　　莫汶这人，做人事做久了，那可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经判定对方性格，立即能切换到与对方同一频道，说出的话里里外外皆中对方下怀，一出口就能让人如沐春风！

　　她见这闻掌柜为人风趣幽默，说话不拘小节，又见他五十上下年纪，面相虽可亲，却头发花白显老，一身布衣长襟下微微腆着个小肚腩，便知这是个性情疏阔之人，平日里必好酒好友，属于一顿酒能喝到下半夜去的人。

　　于是，上来便以酒为题，切入对话中，果然听得闻掌柜大感亲切，再未想到这个年轻夫人竟是个性格豪迈之人，登时放下了心中一半戒备，比那小伙计更热络地把莫汶和高掌柜让至了里间！

　　好茶好水伺候着，又吩咐伙计去后花园里摘了架子上刚熟透的葡萄，又吩咐取回自己早起便湃在井里的西瓜，切好码齐，端上桌来，与莫汶畅谈畅吃起来。

　　莫汶也不着急和他说些正事，她知道这种性情中人，又长居在这天高地阔的山野田园中，你若上来就跟他讲经济、谈条件，他心中未必瞧得上你，也未必瞧得上那个“利”字，因此，便真当来乡野踏青，顺便会会老友一般，与闻掌柜只管闲话家常。

　　说些打山猪、刨笋根，摘野菜、捡栗子的乡野趣闻，又讲些自己种菜种瓜，年景收成的家长里短，莫汶前一世长居在都市中，也很向往这种田园生活，却也只能想想而已，把这种念想和诗一起搁在远方，不得实践。

　　如今被闻掌柜这么妙趣横生地说来，是真的听得入迷。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带着满面的谦恭和羡慕，仰慕般地追问凝视自己，没一会儿功夫，闻掌柜便对莫汶倍感亲切，直视莫汶为自己的小妹妹，言谈间如亲人般宠溺回护。

　　他也不傻，知道莫汶并不是真的来自己这偏僻之地踏青来了，必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待桌上的西瓜已经就剩下瓜皮时，他呷了口茶，心满意足叹了口气，笑吟吟望着莫汶，真诚地问：“夫人，我知您今日一来，必有事与我这小老儿说，难得我与夫人这么投缘，您有什么话，请切勿顾及，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