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70、七十、

　　莫汶的一通偷换概念、混淆视听，把高掌柜镇得不敢再提请辞一事，只唯唯诺诺点头听候差遣，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莫汶见大棒政策已然收效，也就收了步步紧逼的气势，赶忙又换上几根胡萝卜，温柔笑道：“高掌柜，这段日子请您来帮我，我也知要劳苦您了！您的浅山居毕竟地处西郊，离城里还远着些，每日里这样早出晚归的，您身子骨儿再结实只怕没几日也就被颠簸散了。

　　所以，我已吩咐下人为您收拾出个小院子来，您今日且早些家去，收拾出些行李，再把店里的事情交代给伙计，明日起，便住到魏府里吧，一应饮食起居，都会有小厮好生照顾，若有什么缺的用的，且不要客气，尽管叫下人来找葛姨娘要，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高掌柜蜗居在他的浅山居已经好几年了，这几年来几乎不曾出过远门，如今老了老了，却要背井离乡住到别人家里，又不知这日子何时方是个头，可又不敢说个不字，说不得，只得咽下苦楚，堆笑点头称是，心里暗下决心定要尽心帮着莫汶，以期此事能尽快有个了结，好放了自己早回家与妻小团圆。

　　却听莫汶又说：“您浅山居的那份工钱按着规矩照常发，您来这帮我，我不能让您白干，便从我私房里拿出一部分，再给您发一份工钱；我也知您家小都在西郊，离家得久了总难免想念家人。便这样，每五日便准您回家沐休两天；给您准备出的院子也大，平日里也可将您妻小接进城来，让小厮们备好马车，到处去逛逛玩玩，您看若何！”

　　高掌柜未想到给莫汶做助手竟还有这等福利，自己每五天可回家探亲不说，还可名正言顺接老婆孩子进城玩，月钱还涨了一倍，还给配了辆专车，这可是想不到的优待，低垂了一早上的心情忽忽又升上了天空，喜出望外，忙起身对莫汶揖首道：“多谢夫人的关照了，老高定不负夫人的期许，定好好担待这份差事，以助夫人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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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高掌柜算是踏实下来，终于不再愁眉苦脸如芒在背，安心与魏晏夫妇又聊了两句，高高兴兴地回他的浅山居安排进城的事了。

　　他走后，莫汶悠悠吐了口气。因想着这两日的具体安排，她昨夜果然睡得晚，也睡得不踏实，又一大早被葛姨娘带去的婆子吵得脑袋疼，又与高掌柜迂回推挡了一上午，到这时已是筋疲力尽，头疼欲裂。

　　她端着盖碗喝了俨俨一盏浓茶，却仍是不得缓解，正闭目轻揉额头。突觉眼前似是飘来一片阴云，挡住了身前光芒，又带来一股热意覆身。

　　睁眼一看，见是魏晏站在自己身前。

　　魏晏温柔地看着她，眼里一片疼惜，双手探过来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低声道：“可是觉得辛苦？若实在辛苦，不如……我另安排人接手此事？”

　　莫汶摇了摇头，拉下魏晏的手，柔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老爷，既然您当时找我时，我没有拒绝；既然第一次见过吕掌柜后，我也没有回来诉苦道难，至今日，我们已轻易改不了弦、易不了张了！”

　　她缓缓抬眸，清亮的目光凝视着魏晏，目光笃定而又有一丝倔强不服：“何况，此事方只开了个头，遇上些许阻碍，我便要畏难退缩，那那日在车里，我答应要与老爷共进退的话，岂不是要食言了！”

　　魏晏看着莫汶清澈如明镜般的眼神，感受着眼前这个貌似娇柔的女子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气性，心中的爱意开始缠绵蔓延。

　　不知从何日起，他开始被眼前这个女子所吸引。

　　明明是与自己‘妻子’一般无二的容貌，明明是与自己‘妻子’一般无二的娇躯，他曾经认为乏味可陈的人，突然之间就变得栩栩如生、妙趣横生起来。

　　撒娇时比马姨娘更拿捏得住尺寸，柔弱时比柳姨娘更生媚骨，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比葛姨娘另多出了几个心眼儿，一肚子的狡黠，却又让他莫名看透了她藏在内里的那丝傲骨铮铮！

　　识不透她的身份，看不穿她的来历，魏晏生平第一次，对这样一个身份生疑之人，放弃了防范，让自己相信，任自己沉沦，即使不知是劫是缘！

　　他反手握住莫汶的手，轻声道：“嗯，你若要继续，那便由你！只是切莫累着自己！关停榷场的事，就算朝堂上定了方向，各方利益纠缠，到公文下来的那一天，也还有一番牵扯拉锯，且得些日子呢！你悠着些行事，有难处便来找我，不要一味自己个儿逞强，便办不成此事也不打紧儿，切不可累坏了身子，我……会担心！”

　　他最后一句声音低低柔柔，若筝鸣缭绕在莫汶耳边，感情真挚又深沉，听得莫汶一颗芳心将要化成春水。

　　莫汶轻道：“这是自然，我若有为难事，自会来烦老爷的，也定会保重自己的！我还要陪着老爷，长长久久的，还要为老爷生儿育女……！”

　　莫汶说到此处，羞不可抑，顿住了声音，被魏晏轻轻揽在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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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汶搞定了高掌柜，那高掌柜能当一店之掌柜，也辨得明大局，权衡得清利害，既然定下方向，也不再反复优柔，从此后便勤勤恳恳帮着莫汶，在众店铺中来回穿梭，在众掌柜里居中联络，即使面对其他人的冷嘲热讽、拖延推诿，他也能拿出老掌柜的世故，委蛇应对，软磨硬泡，并不会对莫汶所托之事有半点敷衍，果然是个老诚可信之人。

　　在他的帮助下，莫汶已将各掌柜的条陈收齐，各自细细看了几遍。这茶叶铺子无论大小，统共也就那些人那些事。莫汶将十几家店铺的条陈看完之后，对如何经营一家茶叶铺子心里也就有了纸面上的概念，暗自计较出一套自己的方案，一边细细琢磨，一边按照自己的思路落于纸笔。

　　那些条陈有的写得粗些，有些写得细；有人通些文墨、写得还颇有些文采，有人直来直去、不假文饰却逻辑顺畅思路清晰；有人字大且潦草，有人字小且一丝不苟，有人字体横斜，有人字体下倾。

　　在莫汶眼中，通过这些条陈，执笔之人的性格也大体跃然纸面，孰人性格谨慎仔细，孰人性格大大咧咧，熟人在认真以对，熟人在潦草敷衍，熟人性格开明乐观，熟人性格阴郁内敛……

　　这一番摸底，莫汶对接下来的人事安排也已心中有数。又过了两日，她自觉已准备周全，便命高掌柜带着人分头通知各家掌柜，道：关于北人南调一事，夫人心中已有了计较，这两日，便要分别到各家店里，与各位掌柜单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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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掌柜带着人，把莫汶的话分别带到，在众掌柜中可算是激起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水花。

　　是夜，在吕掌柜位于城东的宅子里，‘草木轩’、‘静心阁’、‘旧故里’、‘春秋苑’等几家掌柜齐聚在吕宅的花厅里，围着一张八仙桌，各个一脸义愤、不住议论纷纷。

　　李掌柜道：“吕大哥，咱这位夫人可真够鸡贼的，竟整这么一出来。上次我们没有准备，被她抢了先机压了气势，原打算今次重整旗鼓，再对夫人时，大伙能齐心协力，统一了口风态度，共同唱个反调！所谓法不责众，大家若都一致对外，夫人再强势也不好强扭了众人的意愿，谁承想她竟不跟我们大伙一起商讨了，竟挨家挨户上门，一个个单聊！

　　咱们几人自不必说，向是听大哥您的吩咐的。可其他人保不齐就会有别样心思，又不知私下里夫人同他们聊的什么，这样各个击破，此事可就被夫人给鼓捣成了！”

　　吕掌柜脸色阴沉得能结出一串冰凌来，闻言默了片刻，冷笑一声：“不怕，夫人便是要一个一个找我们，也总得有个先后顺序，也要花些个时间，我们依然有机会行在她前头，说服其余那些个掌柜。

　　头一个，那小邱和大柳二人，上次态度已然清楚，显是站在那丫头一头了！但我见夫人对小邱也是看不大上眼儿，想是嫌他毛躁轻浮。

　　次一个，老卢向与我等不睦，不肯听我调遣，我们去游说也是白搭。但此事于他亦没有好处，他心里也未见得便会就范，即使夫人找上门去，也且得与他周旋上一段时间！那老狐狸又贪心得紧，必会趁此要些便宜来占，才会勉强敷衍答应。

　　郊野那几家店，离得又远，又不甚重要，想来将来北边的经济们回来，也未见得会安顿到那几家店去，因此，那丫头倒不见得会先上门找他们聊！

　　擒贼先擒王，我判断，她当还是会先去心远居找老卢，拿下了这个大掌柜，方好摆布那些小掌柜！”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去全有道理，大家纷纷称是。

　　李掌柜咬了咬牙：“老卢这人不糊涂，平时虽与我等争竞，但到了这紧要事上，不见得就不能与我等联手，不管如何，我今晚还是先去探探他的底，说服不了他也要试探点儿口风出来！”

　　吕掌柜闭目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也好，去试试也好！那这事就拜托李老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