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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六十二、 ...

  •   云南的白茶味道醇厚清香,入口后回甘良久,莫汶含着这口白茶细细品了许久,方慢慢咽下。

      心思在这阵功夫里百转千回,已有了对策。

      她收起脸上的笑容,盈盈双目中盛上一丝凌厉,看着吕掌柜,字斟句酌道:“吕掌柜说的是,倒是莫汶想的简单了。但只是,我受清平所托,统管此次北人南调之事,必得与各家掌柜们见个面,才好调派安顿。

      莫若这样吧,我是统管,吕掌柜虽不好号令其他掌柜们,但我说的话,大家当还是要听的,就请吕掌柜以我的名义,吩咐底下人去请,令大家明日巳时到品茗居一聚!”

      吕掌柜心道:废话,我刚才说了半天,您都听什么去了!不正是我不想出头,才给推了回去吗?结果到头来您又把球踢了回来,还要叫我这边底下人去催请,那跟刚才叫我自己去请又有什么分别?!

      他脸上便带出些许不快,再次拒绝莫汶:“夫人,这事小的真不好吩咐底下人去办,毕竟我们品茗居没名没份,老爷又没叫我来统管此事,我的人若去了,只怕那些掌柜们心里不服,到时一番推诿,不肯就来。要不,还是夫人您派人去请,方才师出有名!”

      莫汶冷冷一笑,身子约略往魏晏的席位上一歪,以手撑席,松乏了下筋骨。

      吁了口气,方懒懒应道:“您说的是,正是我派人去请,方才说得过去。所以,我这不是派了您下边的人——去请了吗?”

      吕掌柜眼中陡然翻出一道精光,抬起眼皮迅速瞟了一眼莫汶。却见莫汶也正在斜眼看他,表情似笑非笑,眼里却冷冷的不见有暖意。

      他心里一凛,不知为何竟从这柔弱娇媚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一种迫人的威势,竟压得他有些气喘不畅。

      他连忙换上一副谄媚之容,殷勤道:“夫人,是这样,当是刚才小的没说清楚……”

      莫汶却根本不容他再分辨,直接打断他,沉声说:“非是吕掌柜没说清楚,您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莫汶也听得很明白了!您不就觉得老爷此次并未予您身份权柄来处理北人南调一事吗,所以您不好多行一步,也不好多说一句,怕有逾距之嫌!

      您虑事虑得周到,这事由您出头果然是不妥的,是以,我才说,由我来派遣。我是清平亲命的总管,至少近段时日里,我都有统辖各家掌柜的权力,这当中,说句不敬的话,当也包含吕掌柜您!

      如今,我便派下差事,由您去委派底下伙计,辛苦为我走这一遭,去将我的吩咐传达给众掌柜们,叫他们明日巳时务必到品茗居集齐。也不必说个请字,此乃公事,不得推诿!非本人大病在床,或家中遇有红白喜事,不得借口不来!若有违者……”

      莫汶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不待吕掌柜插言,又马上接道:“不过,我来时曾查看了黄历,见明日似乎不宜嫁娶、动土抑或安葬,想必大家明日家中也不会办什么红白喜事;若是真有谁有急难病痛的,大家都是清平素日得用的下属,历来受清平尊敬器重,真有病有灾了,我和清平也不能闻而不管,必要请京中有名的医师,前去为病者延医用药!”

      莫汶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自觉有些疲累,又拿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将茶杯搁置到檀木方桌上,方道:“吕掌柜,麻烦您就将我适才的话教给伙计们,叫他们一字不漏地说给那几家掌柜们听,也说清楚这是我的主意,不与您相干,这样大家要怨,就怨不到您身上了!您觉得若何?或者我还有什么想不到的,您也再帮我想想,大家还会找出什么借口来推诿?”

      吕掌柜干笑一声,心道:废话!您连老黄历也查过了,人家生个病您都能派个大夫去辨真伪,好赖话您也说净了,路也被您堵死了,大家还能找出什么借口?!

      他被莫汶的话堵得一张馒头脸都拉长成一条粘卷子,下巴都快耷拉到肚脐眼上了,但却反驳不出半个字来。

      莫汶这招太狠,上来便强势告知,老娘是你们老板钦定的北人南调项目大总监,有权辖制调派你们这帮小喽啰,你看你们是听命于我呢,还是听命于我呢!

      吕掌柜今日算是长了见识,初见莫汶跟着前来时,还只道是魏晏被枕边风吹糊涂了,这么高难度的大调度,竟派了个娘们来坐舵儿,到底年轻气盛、英雄难过美人关!

      谁知,姜还是老的辣,魏晏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魏晏,依然胸有城府、谋定而后动,他派自己的夫人来,原来不是被莫汶的美貌所迷惑,这女子竟还真有点子杀伐决断的魄力!适才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柔中带刚、不容质疑,只怕今后在这女子手底下,还真不易讨得什么便宜!

      吕掌柜暗自思索,对面莫汶又一派轻松,嘬着茶只恍作不见。

      这当儿功夫,魏晏也更衣完毕,回到座位上,见席间两人神情各异,不由诧异,坐定后低声问莫汶:“适才和吕掌柜聊什么了,怎么我一回来又都不吭声了?”

      莫汶倚在他身旁,嫣然一笑:“聊北人南调一事来着,吕掌柜本有些不明白之处,我给他解释了一番,他大概觉得我言之十分有理,正在细细回味我的话呢!”

      对面吕掌柜嗓子眼儿里半口白茶差点儿没直喷出来,这他妈魏晏哪娶来这么一婆姨,上次见面时虽觉难缠,但也没觉得她这么不要脸啊?!

      他被一口呛住,止不住“咳咳”咳嗽个不停。

      魏晏体贴地为他递过去一条巾帕,却不问他话,只转头笑吟吟看向莫汶,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哦?!可说定了什么?”

      莫汶笑道:“就知道老爷着急此事,所以我定了明日便来‘品茗居’见见京中这些掌柜们,顺道商量出个大致章程。由吕掌柜委派下面的人替我请人,我跟吕掌柜说好了,大家必得都到场,轻易不得请假,除非谁重病卧床,实在来不得,我们做东家的也不好袖手旁观,届时还请老爷为人家请京中名医,帮着看看要不要紧!”

      魏晏边听边点头,末了一本正经地道:“夫人说得在理,这些掌柜们都是我魏家的中流砥柱,劳苦功高,若真有人病了,我这个东家合该帮衬一二的!”

      “……咳咳咳!”吕掌柜。
      ……

      莫汶定下了明日的事项,便不欲与吕掌柜再聊了,反正对方的敌意她已然收到,而自己的态度也表明得清楚,你乐意不乐意,配合不配合,此事也这样拍板定下,容不得你们再说个不字了!谁叫我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而吕掌柜,自然更想快点结束这场茶话会,他简直要被东家两口子前后夹击怼得快要背过气去!

      魏晏冷眼旁观,见莫汶没用自己帮忙就已经占了上风,而吕掌柜暂时吃了个瘪,气势上就被莫汶力压了半头,心下又好笑又感欣慰,悠哉游哉又喝了几口茶,才带着莫汶施然离去。

      路上,两个人在车厢中聊起此事,莫汶犹自有些好笑,但又忍不住埋怨魏晏:“老爷,您之前还道给我找个好掌柜好账房,帮衬着我呢,哪知竟把我送进了这虎狼窝里!一提起北人南调一事,这吕掌柜就一脸不情不愿,满口推诿阻挠,我若但凡势弱点儿,非被他绕进去不可!”

      魏晏轻笑起来,拉过莫汶,半搂在怀中,在她鬓角亲了亲,良久却不言声,直到莫汶被他的胸膛暖得快要昏睡过去,才听他悠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莫汶,非是我不想给你找个好掌柜,但这些年来,京中的茶叶买卖儿太好,我又忙于开拓边疆榷场的通路,又要踢掉一些漕运线边儿上的绊脚石,又要过问云南茶园的收成,又……,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实在没精力过问太多,便一直不大细问京中的这几间铺子,只在岁末才召齐这几个掌柜,看看账簿,聊聊生意,没大问题也就散了。

      谁知,这样一放手,京中这些掌柜们便自己成了气候,犹似一方诸侯,渐有尾大不掉之势。尤其今日这个吕谅直,更是一肚子小算盘,处处阳奉阴违,我有心想摆布了他,却始终不得抽空出来。

      而今,其他几个掌柜也都以这吕谅直马首是瞻,便是我的话也对他们不大好使。我思来想去,本想找个靠得住的掌柜帮衬你,可转而又一想,若你不能拿捏住这吕掌柜,任是怎么着,你也未必能把此事周转开。

      所以……”

      魏晏扶起莫汶的身子,平视着她的眼眸,歉疚道:“莫汶,射人先射马,这件事,说不得,你只能先想法子挫了吕掌柜的气焰,把他摆布了,往下才好推进北人南调一事!

      我知此事会很难,会很辛苦,抱歉让你受累了!

      但不知为何,我又相信你必有法子做好,就像你当初轻而易举收服了家中几个妾室,又轻而易举便打发了刘嫲嫲,震慑了底下一众婆子一般,我信你,也必能制伏这个吕谅直,帮我把北人南调的事顺利解决了!”

      莫汶看着魏晏,魏晏的深眸里满是信任和真诚,她心中一股热流澎湃起伏,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她:不要被他蛊惑了啊!这都是花言巧语,当老板的都擅长情感激励,都是御人之术!他给你多少工钱啊,给你股份吗,给你分红吗,年终奖几何啊?

      却听到魏晏的话穿缝过隙飘进了她的耳中:“你不要推拒,也不要觉辛苦,你是我魏晏的夫人,是你说的,我们夫妻本是一体,魏家的产业便是你莫汶的产业,我的事也是你的事;我有难处,需要你的帮助,还请你一同与我担当!”

      莫汶心里那个小小的声音瞬间偃旗息鼓了,她眨了眨大眼睛,轻轻点了点头,重新乖巧地依偎进魏晏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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