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5、五、

　　听主子问到葛姨娘，秋月似是在风中吃点心吃急了，被风呛着了似的，突然一阵急促咳喘，好半天才渐渐平复。

　　她咳得两颊通红，抚着胸口轻喘：“葛姨娘啊！呵！”

　　她冷笑了一声，虽然黑暗里小姐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还是忍不住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儿来，以表达心中的愤懑。

　　“葛姨娘此人，最是嚣张跋扈不过！也不过就是个市井小民的出身，论家世，别说跟小姐你比不得，就是比之柳姨娘和马姨娘也差得远了！家里要银子没银子，要田地没田地，父母又早亡，哥哥还是个杀猪的。

　　不过是那日在街上与人口角，被咱们姑爷看到了，愣说她性情干练，口齿伶俐，便许了她哥哥许多银钱做聘礼，一乘小轿接进了府里！真真是跌个跟头捡了块金条——运气好罢了！”

　　葛姨娘代理府内中馈，管着府里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听秋月话里之意大概为人脾气也不太好，也不知平时都得罪了多少人。反正连一向谨慎的秋月都对她一肚子怨言。

　　秋月气鼓鼓地抱怨：“一进得府中，姑爷便把管家之权交给了她！这下可好，真真是小人得志，成日里趾高气昂，吆五喝六，连小姐你她都不放在眼里！

　　看见不对就说，下人做得不好就骂、就罚。自己院里的事情要管，别人院里的事情她也要指指点点。这里里外外大事小情的，竟没有她看不到、管不着的！这府里没有一人买她的好，背地里没有不嫌她怨她的！……”

　　秋月大概平日里受这葛姨娘的憋屈气久了，今夜好容易遇到了莫汶这个优质的倾听者，话头一开，便将一肚子的苦水哗啦啦全倒了出来。一改往日谨言慎语的风格，噼里啪啦、唧唧呱呱，说的莫汶都有些犯困。

　　莫汶强撑着眼皮，一边听秋月的连连抱怨，一边轻轻打着呵欠。慢慢地，眼皮渐沉，困倦阻碍了她的脑细胞继续活跃。

　　在阖上眼皮的最后一刻，她模模糊糊想：葛姨娘，可能大概约等于……企业的“空降兵”吧，手腕铁血、雷厉风行，新官上任就开始烧火，烧得老员工们个个如笼屉里的螃蟹，坐立难安憋闷狂躁！

　　而葛姨娘一不畏惧人言，二不肯妥协就范，三不怕得罪领导，迈开螳螂腿，咣咣咣地，就将眼前阻路的石块砖头一一踹开。

　　莫汶心里倒多少对葛姨娘起了一丝敬佩，这个女人，其实就是个古代版的董明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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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莫汶起来时已过了辰时。

　　春花、秋月伺候着她洗漱完毕，喝了口温热的蜜枣百合茶，正待用早膳，便有小丫鬟进来传话，道三个姨娘等着给夫人请安，已在厢房候着了。

　　主仆三人齐齐愣住。

　　自打莫汶穿越过来后，便借口身上不适，这么多日子来，一直没让几位妾室过来探视。却不知今日是为何，三人竟约着一同过来请安。

　　愣怔片刻后，春花最先反应过来，呵斥那个传话的小丫鬟：“你眼睛长在头上是喘气用的么，没见夫人还没用膳么？”

　　说着，便挥手要赶小丫头出去。

　　小丫头有些害怕春花，也不敢辩驳，瑟缩了下肩膀，连忙就要退出房内，却被莫汶叫住。

　　莫汶轻抬皓腕，摸了摸鬓边一朵海棠样式的绢花，笑道：“我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病后姐妹们第一次来聚，不好让人久等，铃铛，你就去请三位姨娘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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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萃堂正房内，叫铃铛的小丫鬟掀起软帐门帘，三位如夫人鱼贯而入。

　　葛姨娘当先走在头一个，果然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她穿着一身玫红色镂金丝钮牡丹富贵交领长扷，膝下露出一截天青色绫缎绉裙。眉如黛墨，面若银盘，杏眼不算太大，但却睁得溜圆，目中星光点点，如同点漆。

　　一进来就冷冷地四下扫了一眼，她目光所过之处，春花微微撇嘴，低下头去；秋月摸了摸耳朵，检查下耳环是否带歪。

　　屋内侍立着的其他小丫鬟，也都跟着缩了缩肩膀，一脸惶惶。

　　连莫汶自己，都不由自主将歪在灰鼠皮靠上的身子直了直。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董明珠和形容她的那句著名解说词：她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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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明珠，不，葛姨娘，傲然地扫视完众人，这才按规矩给莫汶请了安。她身后被她的明媚张扬衬托得都快没有存在感的柳姨娘和马姨娘，也上前依次请过安。

　　莫汶温柔可亲地招呼三人落座。

　　小丫鬟为几位主子奉上茶盏，葛姨娘掀开盖碗轻啜一口，蹙眉道：“这是碧螺春么？听闻姐姐还未用早膳，且虽说身子已经大安了，到底脾胃虚弱，空腹喝这么寒凉的茶，可着实不妥！”

　　她这话本是关心之言，只不知为何从她口中说出，怎么听都带了几分责备，声音又像炒豆一般干脆，让听者如坐针毡。

　　莫汶口中正含着香茶未咽下，闻言，差点儿被一口呛住！

　　废话！你当我想空腹喝茶么，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要吃早饭的时候来，完事儿还怪我没吃早饭？！什么道理！

　　她面上可掬的笑容当即暗了两分。

　　马姨娘见状，心内暗喜，跃跃欲试道：“葛姐姐说的是呢！夫人身子刚好，昨天又非要强撑着在后花园里教训我等半天，保不齐又着了些寒凉，倘若不知保养，若再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她话虽这样说，看模样也似乎想做出一副关切揪心状，无奈演技生硬，痕迹明显，没能掩住嘴角那一抹笑意。

　　葛姨娘当即浓眉拧得更紧，声音又凉了几分：“怎么，夫人身子不好，你很开心是么？”

　　“啊？！”马姨娘万没想到她能把话说得这样直白，登时被噎在椅子上，一句话反驳不出，脸上扑了几层的厚粉都遮不住她发青的脸色。

　　葛姨娘根本不给她留面子，接着训她：“夫人是大，我们做小，若我们真有做错之处，夫人罚都罚得，如何不能教训了？！”

　　马姨娘绞着手里的罗帕，越想越气，但葛姨娘一向强势，虽说三个姨娘之间不分大小，但平日里被葛姨娘教训惯了，又不敢直接回嘴。

　　忍了半晌，才小声反驳：“我并没有说夫人不能教训，我只是提醒夫人要小心身子，别再着凉了！”

　　葛姨娘冷冷一哼：“尔等若是少惹出事端，别再与夫人拌嘴抬杠，夫人自是不会在风地里训你们半天，自然就不会再着凉了！”

　　说到这里，她肃了脸色，极有威势地看了柳姨娘、马姨娘各一眼，训道：

　　“昨日之事，我已有耳闻，听说你们连小少爷都照管不到，差点儿让小少爷掉进池塘里。这春寒料峭的，池塘里蒲草都未曾着绿，若小少爷真掉进水里，便不被淹着，也被冻着，那才真是要出大娄子的！你们如何担待得起！”

　　她又一扭头，霍然看向柳姨娘，语气更加严厉：“可芸妹妹，老爷将小少爷交给你抚养，你却未曾尽心尽力，整日里只知道伤春悲秋，自怨自艾，倘若昨日小少爷真的掉进水里，你如何向老爷交代，又如何对得起老爷将你从教坊司赎出来的恩情？！”

　　她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给柳姨娘留情面，直接就将柳姨娘教坊司出身的事实给指摘出来。

　　柳姨娘手里的罗帕绞紧，脸色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莫汶不动声色观察，见柳姨娘果然又抿着唇别过头去，用手中的绢帕轻轻摁着眼角，一副欲哭未哭、强忍委屈的娇弱模样。但眼里那层水雾，在眼眶里晃了晃，到底还是没有掉落下来。

　　莫汶心里好笑：她果然是‘外柔内强’。

　　她一边在心里偷乐，一边琢磨这三人情形。

　　昨日自己看走了眼，还以为三人中柳姨娘最是柔弱，又一副不争不努的模样，以为是个懦弱可怜的柳迎春呢！

　　可如今看来，不但马姨娘看不惯柳姨娘，就连这个干脆爽直、口无遮拦的葛姨娘都似乎很不喜欢她。可见昨夜秋月所说不假，柳姨娘定是这三人中最受魏晏宠爱的一人。

　　女人嘛，如果总想为难另一个女人，十有八九是因为男人。

　　莫汶在心里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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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姨娘正训柳姨娘训得顺嘴，突然眼角扫到莫汶正在微笑，当下有些不高兴，立即调转过话锋：“夫人！不是我说你，可芸、明月虽有错，但你的错也不小！”

　　莫汶正在心里溜号呢，冷不防被点到名字，愣愣地抬头望过来。

　　就听见葛姨娘正在噼里啪啦、一脸严肃的指责自己：“……身子未大安，就不要在外面呆太久……，吃东西要有节制，好歹也是大族大户出身，怎能吃撑了吃出病来这么丢人！……，夫人没有夫人的样子，竟帮着丫鬟与姨娘们抬杠，还用小少爷来调虎离山……”

　　她的话像蹦豆一样哔哔啵啵往外跳，莫汶越听越懵，心跳都开始加速，慢慢地，她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她按捺住心中躁意，轻轻抬起碧玉茶盏，缓缓呷了一口茶，趁着葛姨娘说话的间隙，问：“不知三位妹妹，到底是为何事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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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姨娘陆续登场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