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2、二、

　　魏海不是琏二爷，魏海甚至也不是魏海。

　　那个有着言情小说中男主人公最常见的狭长凤目的男子，名叫魏晏，是大靖朝四大皇商之一的魏家家主，也是莫汶这具身躯的丈夫。

　　莫汶花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终于不得不接受了如下现实：

　　她醒来时躺着的刻着蝙蝠流云图案的雕花床不是病床；她所在的装修古朴、摆设精致、如同延禧宫般富丽堂皇的房间也不是病房；她身边常常随侍在侧的两个侍女，一曰春花、一曰秋月者，虽不是晴雯，但也绝壁不是护士！

　　那个在她醒来后只露过一面的男人也不是魏海！

　　他们分别是：床榻、卧房、婢女、以及莫汶目前这具肉身的……丈夫！

　　莫汶心中凄惶！

　　她虚掷了四年青春，空度了花似年华，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呕心沥血、宵衣旰食，终于将公司其他人踏在了脚下，手握大权，一步步走向了事业巅峰！

　　站在泰山之巅，正准备傲视群雄睥睨天下之际，一顿呕吐，她……穿越了！

　　来到了这个在后世历史书中没有过任何记载的朝代：大靖朝。

　　并成为了古代版魏海的法定妻子！

　　她心中喟叹：可惜，可惜！

　　人家女主穿越，醒来时都在OOXX，自己这个法定妻子醒来时，只得了丈夫两句不凉不淡的慰问，而且还是在叮嘱自己“少吃，别再噎着了”！

　　然后就是一个多礼拜的不闻不问，可见自己这具肉身与她丈夫定不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而是尊父母之命，秉媒妁之言，盲婚哑嫁中成了亲。

　　且婚后，夫妻关系十分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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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汶斜斜倚在湖心小亭的美人靠上，伸出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将掌中捻碎的桂花蕊，一点一点洒向湖中，引得水中锦鲤纷纷游来，团团锦簇，好不热闹！

　　婢女春花为她递上刚剥好的荔枝，婢女秋月捧来温到恰好的清茶！

　　莫汶便在这般腐败的生活中恍恍惚惚过了七八天，待心中的悲催慢慢散去时，才觉得不能再如此消沉。自己这样一个心智强大的女强人，走到哪里不是活？！

　　穿到战场便当是关公，生在帝王家便当是雍正，若是到了后宫便当是甄嬛，若是做生意便当是胡雪岩，要是不幸沦落花街柳巷，那也得挣扎着做个柳如是、陈圆圆！

　　她打点起精神，与两位贴身侍女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心里细细思量起自己的处境：

　　其实，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不算糟糕。

　　首先，自己穿过来的这个王朝虽然史册无所载，但依据这几天对身边一众仆妇的穿衣戴帽、言行举止的观察，又兼对春花、秋月一番旁敲侧击，莫汶对大靖朝有了个大致的概念。

　　这个大靖朝从高祖建业起，历经五代帝王，至今国祚已有一百多年。几代帝王皆非昏聩平庸之辈，纷纷励精图治，至当今靖元宗这里，已是海晏清平、物阜民丰！

　　而当今圣上靖元宗正是知天命之年，身强体壮、脑清目明，身畔既无杨贵妃、赵飞燕之类红颜祸水，也并不宠信严嵩、和珅之类贪佞权臣，每日仍勤于朝政，偶尔才微服南巡。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开疆辟土稍欠、改革创新不足、但勤谨守成却绰绰有余的中规中矩的皇帝。

　　她很快做出判断，这个朝代国泰民安，经济较发达，与周边国家基本交好，边境少有战事。生存大环境良好！

　　只要靖元宗的五个年富力强的儿子别闹什么幺蛾子！

　　想起这点，莫汶微微蹙眉。

　　这个靖元宗，膝下有五子，大皇子如今都已过而立之年，五皇子也已弱冠，偏偏五个儿子没有一人是皇后嫡出，因此至今储位空悬。

　　大皇子虽然最年长，但论能力、才华、民间口碑，二三四子各有千秋，就连五皇子也因为长相肖母而貌动天下，在民间也拥有一大批女性拥趸。

　　莫汶心里暗自思量：这里虽无夷狄之患，却有萧蔷之忧！

　　不过，这些倒与她这个商人妇没太大干系。毕竟，她的夫君不是朝廷命官，用不着抱皇子大腿，选边站队。

　　她在心里点了点头。

　　接下来，莫汶开始剖析自己所处的小环境。

　　她不敢暴露自己穿越女的本质，拐着弯、抹着角、用尽前一世给人面试时的套话技巧，循序渐进、迂回试探。

　　颇费了一番心思周折，结果——

　　并不十分乐观。

　　丈夫魏海，不不，应叫魏晏，字清平，乃大靖朝四大皇商中最年轻的一位新晋皇商。主要为皇家供应丝绸、蜀锦及云南茶叶。

　　据说魏晏的曾祖当年仅在江南经营着一家小小的绸缎铺子，后来娶了云南白族一位女子，便是魏晏的曾祖母。

　　这位曾祖母非常旺夫，不仅为魏家开枝散叶，还帮着丈夫将小小的绸缎铺子一扩再扩，短短数年便在江南一代开了十几家分号。又借助母家在云南的人脉势力，做起了茶叶生意，几年下来，几乎垄断了江南一带的云南茶市场。

　　至魏晏父亲时，魏家已富甲于江南，成为苏杭一带有名的豪商。

　　但树大招风，魏家趁着家财万贯，却终究朝中无人，有钱却无权，好比是七八岁的小朋友脖子上挂了一串金银首饰铺的钥匙，又在额头上写了几个大字“钱多，人弱，快来抢”！

　　于是，就被当今圣上的老丈人之一邱老太爷，给抢了。

　　这邱老爷子是紫禁城鸾栖宫邱贵妃的父亲，也在江南经商多年。

　　他虽和魏老爷子一样没有官身，却有一个在圣上身边颇为得宠的女儿，女儿还非常给力，给皇家诞下了年轻有为的二皇子。

　　可是邱老爷子的儿子们却不太争气，慢慢地，家族生意被同在江南的魏家赶超上来，尤其是茶叶生意的版图更是被魏家一点点蚕食。

　　明争，争不过魏家，于是，邱老爷子借着贵妃和二皇子母家的名号，背地里频使阴招。

　　具体如何操作，莫汶的两个丫鬟如何说得清，只知道最终结局是魏家一败涂地，几乎将老太爷在世时积下的偌大家业全部赔了进去。而魏老爷子也一蹶不振，不到一年便一命呜呼。

　　魏老夫人与夫君伉俪情深，伤心过度，半年后也撒手人寰。

　　留下了魏家年仅十八岁尚未弱冠的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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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爷很厉害的！”春花抿唇偷看了莫汶一眼，笑着说：“在家时，就常听咱们老爷夸奖姑爷，说他秉性坚毅、处事灵活，什么麒麟不是什么物的，遇到云彩就能化龙！”

　　丫鬟秋月人如其名，比春花安静，也比她墨水多些，说出的话便清楚多了：“是金鳞岂非池中物！”

　　她轻轻为莫汶摇着团扇，慢声慢气道：“咱们老爷是什么人物，看人看得极准！当年姑爷家道艰难，求到咱们老爷头上，结果老爷不但一口应允了借他银钱，还将咱们小姐许配给姑爷！果不其然，这才几年功夫，姑爷就又把家业撑了起来，做的比原先还大。不但把茶叶生意做到了关东、西北，还做起了皇家的买卖。为着照管各地铺子方便，又在京中置了产业，这才举家迁来上京！”

　　“就是！把那邱家又比了下去！现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们魏家又起势了，是京中四大皇商之一。咱们姑爷又年轻，长得又俊，谁人不说咱们老爷当年慧眼识英雄，咱们小姐好福气，嫁得个如意郎君！”春花赶忙接道。

　　莫汶慢慢吹了吹盖碗，问：“是哦，爹爹果然是个明眼人！相公能这么快起势，想必当初也从爹爹那儿拿了不少银子吧？！”

　　两个丫鬟闻言，神情都颇有些尴尬，互望了一眼，秋月低声道：“小姐糊涂了，老爷虽然看重姑爷，也借了姑爷一万银钱，但毕竟还是咱们姑爷自己有本事，才能这么快重振家业的！”

　　春花也踌躇着道：“是啊，小姐，咱们莫家也是京中巨贾之家，这一万银钱实在也不算什么，听说……”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姑爷当时跟咱们老爷要借五万银钱，结果老爷却只借了一万，又硬要姑爷娶您…..”

　　她话未说完，却见莫汶脸色有些发黑，秋月连忙拉扯她一把，干笑了一声：“你净胡说！咱们小姐生的这样花容月貌，母家又是京中四大皇商之一的莫家，虽是庶女，但，但那陪嫁也有大小姐出嫁时……一半之多了，能娶小姐是姑爷的福分，他乐还来不及呢！”

　　春花尴尬，立即跟着改口：“是啊，是啊！”

　　莫汶拿眼角觑着两个丫鬟脸上的神色，心里叹了一声。

　　原来如此！

　　想夫君当年，作为魏家嫡子兼独子，上门借钱没借到多少，却被逼着娶了个庶女，连带着嫁妆都是精简版的，还不得不承老丈人的情，简直不啻为一种侮辱，难怪他和这个躯壳的原主感情不睦呢！

　　哎，只希望，这个躯壳的原身脑筋聪明点，不要总当着夫君面成日里提起当年借钱这点子往事，否则……

　　她手扶额头，蹙眉试探：“想来，一万银钱在咱们莫家也算不得什么，我也不至于为这点子恩情，总在夫君面前提起……”

　　春花秋月听她这样说，面上神情颇为激动，频频点头，大有“小姐你终于上道了”的喜悦。

　　春花感慨地说：“小姐，感觉你自这次病后，想通了很多事！可不说呢，你以前总在姑爷面前提起这一万两银子，说什么若不是当年我家借了你银子，你如何便能重新发迹什么的，惹得姑爷愈发不喜来咱们明萃堂了！”

　　秋月说话就比春花委婉，柔和地笑笑：“小姐想明白这道理就好，姑爷终究是男子，要面子的！虽然你二人如今……，但以后日子长着呢，姑爷终有机会再踏步咱们明萃堂，终会看到小姐您的改变的！”

　　莫汶脸色再黑，纤手揉了揉太阳穴，这回是真的有点儿疼了。

　　好极妙极！本来魏晏就是黑着脸把你娶进门来，你还老当着人的面摆个债主的姿态，真是，不烦你烦谁！

　　莫汶想了想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的尴尬地位，又想起魏晏那张同魏海几乎一模一样的清俊的容颜，心里总觉不甘心。

　　前一世，和魏海已经形同水火了，这一世好容易可以重来，她还是希望再努一努，争一争。

　　于是又垂头故作叹气状：“相公他，不愿见我，每日里都歇在那些妾室房里！”

　　春花不知她正在试探，也跟着沉沉叹了口气：“可不是呢，三个如夫人，上旬柳姨娘十天，中旬葛姨娘十天，下旬马姨娘十天，哪日才能轮到小姐你呢？！”

　　莫汶呛了一口，差点又被噎死！

　　…….她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这回头是真的如针扎般的疼了！

　　魏晏啊魏晏！你夜夜宿在姨娘房里，人家西门庆也没像你这般勤快啊，就不怕力竭早衰吗？！

　　她看着眼前白玉盖碗里袅袅而上的茶雾，建设了一个多礼拜的雄心壮志复又风流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