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7、十七、

　　不过，还没等魏晏给他解释，墨烟便一脸为难地挠了挠头皮，吭吭哧哧地拒绝：

　　“少爷，这个，恐怕不行。如今府里的规矩变了，各院主子们的膳食都只能由各院自己报上来，按规定份例走，超出部分各院自己掏钱。今儿的晚膳，大概昨儿个晚上就有小丫头去报给厨房了，现在再加，厨房未必有备下的食材。再者，我又不是明萃堂的人，我去传话，论理，厨房是不会给加菜的。”

　　子峻听得新奇，他身份贵重，从小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即便十六岁后有了自己单独的府邸，也从没理会过柴米油盐的琐事，在自己府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就是顿顿要点满汉全席，也没人敢拦他个不字。

　　他竟不知，原来平民百姓家吃饭还有这等规矩，连自家当家的都不能随意加餐，当下更是由衷地佩服起清平的治家严明了。

　　他摇着手中一把银丝镶嵌乌木扇骨洒金扇，啧啧叹道：“清平，三哥素日赞你是个翻手云覆手雨、不动声色间便能扭转乾坤的厉害人物，总叫我跟着学些你的手段。我之前还有些不以为然，今日一见，你果然是厉害，便是治家都治得这么清明，我府下再怎么约束，都达不到你府里这般程度！”

　　他连着感叹了数声，魏晏却一声不应。

　　他紧抿双唇，一只手摁住桌上的金丝楠木嵌南红如意，脸色隐隐发青。

　　可是当着子峻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皱着眉头不耐问：“怎么回事？难道我给自己夫人点些吃食都不行？”

　　“这……”墨烟心里暗暗叫苦。

　　府里的新规才刚刚开始施行，大家都还在晕头转向中，他也正一头雾水呢！更何况，打死他都没想到少爷竟会给明萃堂那位点餐。这叫他一时半会儿如何解释得清？！

　　可又不能不解释，只得硬着头皮道：“少爷，具体如何小的也不甚清楚，只听内院里说，葛姨娘最近对各管事嬷嬷们施行了一套叫什么‘烤鸡’的方法，每月底，要从各项差事的花销上‘烤鸡’，还要让各院的主子们给这些嬷嬷们做综合‘烤鸡’，烤的不好还是不熟的，说是要从嬷嬷们份例里扣银子的。”

　　“所以如今各项差事上，那些管事的一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见了谁都一副铁面无私翻脸无情的模样，折断了一根针要叫嚷半天，碰碎了个臭鸡蛋都得揪着你的脖领要你赔。因葛姨娘说了，她这么做，是得了老爷的许可，更有夫人的支持，所以底下人都不敢说个‘不’字。只是如今再也不像从前，那些嬷嬷们也不会因我是您的小厮就给我几分薄面了！”

　　一番话颠三倒四说下来，听得魏晏和子峻面面相觑。

　　他们俩不是内宅的小脚女人，自然一听就明白此‘烤鸡’应该等同于彼‘考绩’。只是，这个词一般只在官家流行，每年吏部考察各级官员政绩，进行优劣等分、施行升免罢黜时方才使用“考绩”一词。

　　两人皆是第一次听到说民间有人在用这个词，而且还是内宅的女人，用来考评厨子做饭好不好吃，打下手的有没有浪费粮食，织娘们做的衣服合不合体，采买有没有拿了回扣……

　　子峻一个撑不住，直接乐了出来，差点儿喷出口水把自己呛到。

　　他拍着魏晏的肩膀，笑得停不下来：“妙，妙啊！当初三哥劝你纳了这个葛春叶，如今看来，他可真是慧眼识珠！你这个姨娘，简直可以提拔到吏部当个侍郎官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开心，但魏晏的脸色可就更加不好看了。

　　要知道，子峻的身份非同一般，幸亏他为人洒脱不拘小节，听到这话也只当个笑话，并不真往心里去。若是换了他三哥子蕴，听说他家里竟沿用吏部的制度对下人实行考绩……

　　魏晏心中开始发寒。

　　不过，他乃心细之人，转念间便想到：没读过什么书、又是个鲁直肠子的葛姨娘是不可能想出考绩这个方法的，她甚至都不一定听说过考绩这个词，因此，这搞不好又是那个“吃撑噎着了”的莫汶帮她想出来的馊点子。

　　他的手指在那柄金丝楠木的如意上摩挲了良久，心里的震怒渐渐变成了凝重。

　　但脸上却滴水不漏，依旧笑笑地，对子峻自嘲：“咳，一个妇人，不知听了哪出折子戏，学了个新鲜词，闹着玩罢了，她哪里懂得什么烤鸡烤鸭的！”

　　说罢，又云淡风轻地吩咐墨烟：“墨烟，你去通知芙蓉阁，我今晚不过去了，让柳姨娘代我考校江儿的功课。”

　　墨烟还未反应过来，呆呆应了一声，问道：“那老爷今夜要宿在哪里？”

　　魏晏想了想，一挑眉：“去宁远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