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6、十六、

　　魏府刚迁来上京时，家业远没有如今这般庞大，以魏晏的商户身份，又初到京中人生地不熟，不敢招摇过市，便只在远离皇宫中心的猫儿胡同一带盘下了挨在一起的两所三进宅院。

　　魏晏将两所宅院打通，又将后身的带大片水洼子的荒园买了下来，疏通淤泥、除净荒草，找人精心画了图纸，用了约两年时间一点点修整庭院，这才有了今日花红柳绿、雕梁画栋的模样。

　　后来府里陆续来了一位夫人和三位姨娘，连带着她们陪嫁的下人，以及又买进来伺候她们的仆婢，人越来越多，魏晏便将紧挨着魏府的另一所三进宅院也买了下来。

　　所以整个魏府，进深倒没多深，但稀稀拉拉从胡同东头一直迤逦到西头，从外头看甚是广阔，几乎将整个猫儿胡同都给占去。

　　魏晏的外书房便设在宅子最东头小小一处院落里，出了角门一拐弯，便是喧街闹市。若是街上过去迎亲队伍，锣鼓喧天唢呐齐鸣的，外书房里的人都可以伴着曲乐扭秧歌。

　　子峻只在此处坐了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已经被外头各式各样的吆喝声吵得头晕。

　　他郁郁道：“清平，我有时真是不解你，你行事一向谨慎，却为何把书房这么重要的所在设在此处？这外头吵吵嚷嚷，我与你说话都快要听不见！”

　　魏晏靠在一把红木嵌螺钿扶手椅上，低头翻看云南那边寄来的书信，听到子峻的话，浅浅一笑，头也不抬道：“这不正好！你我这么近说话都听不见，外头的人想要偷听，岂非更难于上青天？”

　　子峻一怔，细一琢磨，觉得这话竟然难以反驳，只好郁郁呷了口茶，不再吭声。

　　这时，魏晏的小厮墨烟敲门进来，先向子峻问过安，将手里一封加了火漆的信笺递给魏晏。

　　魏晏并不避讳子峻，撕开火封，抽出里面几张素笺，细细浏览。

　　子峻见信封右下角写着“城南莫”三个小字，忍不住问道：“是莫家递出来的消息？”

　　魏晏并不抬头，半晌才低低回了声“是”。

　　他的睫羽很长，在铺洒着阳光的眼睑上遮下一小片阴影，脸上却平静无波，子峻坐在一旁，实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好又问：“所为何事？”

　　魏晏这才闭了闭眼睛，靠回到椅背上，将手中信笺甩给了子峻。
　　……

　　子峻看完信，心中疑惑更甚，不由问：“你那个夫人来府里这都多少年了，该查的早都查完了，怎么又让人去查，莫非她最近有什么异动？”

　　魏晏眉头紧锁，也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状，缓缓摇了摇头，斟酌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夫人’非彼‘夫人’，好像总有哪里不对劲！”

　　他说罢，将子峻搁到桌上的信复又拿起来翻看。

　　信是他安在莫家的眼线递出来的，他认得那人的字，也相信那人的能力。信上详细罗列了莫汶在娘家的一十六年里，她所生活的环境、所处的地位、她姨娘的为人以及她自己的风格嗜好。

　　与他这几年所认识的那个莫汶完全相符。

　　他的“夫人”，的的确确是个在莫家并不受宠的庶女，她的亲娘也确实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家生奴才。

　　而莫汶本人，从生下来后就在自己姨娘身边长大，同样见识少、眼皮子浅薄，胸无城府，耳根子还软，易受人挑唆。虽然也跟着兄姐念过点儿《孝经》、《女则》的，不过粗粗认识些字，不做个睁眼瞎就是了。

　　她亲娘也非多么受宠的爱妾，更从无揽权管事的经历，据说一紧张，连在人前说话都说不囫囵，想必也没什么机械智巧、手段谋略的大道理能讲给女儿听。

　　那莫汶那天与葛姨娘说的那一番道理，到底是从哪听来的？

　　又或者有什么高人在她背后指点？

　　魏晏拧眉沉思，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任何线索。只隐隐约约觉得，他的‘夫人’似乎是从上一次吃多了糯米糍，被噎到差点儿一命归西后，就开始变了。

　　“难道，”他喃喃道，“真的是吃撑了噎着了，能把脑子也噎得灵光？”

　　“什么？？”街上刚好安静了片刻，子峻把魏晏的这句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睁着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瞠目结舌地望着魏晏。

　　魏晏却不理他，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拍了两下手，将守在门外的墨烟唤了进来。

　　“墨烟，”魏晏肃容正色道，“你吩咐厨房，今晚的晚膳，给明萃堂加一道糯米糍，要多裹些糯米粉，多加糖。”

　　他想了想，记得上次莫汶被噎着时吃的糯米糍里似乎还裹了些红豆沙，便又嘱咐：“再让厨房做些有馅儿的糯米糍，红豆沙的、枣泥山药，或者花生碎糖果仁的，或者蜜蒸榴莲的，什么大热，便让多加些什么！”

　　一旁的子峻直听得一脑袋浆糊，妖娆的眼神更加迷惑，喃喃道：“怎的你夫人口味如此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