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47、一百四十七、

　　说话这丫头正是柳姨娘的贴身侍女石榴。

　　而这顶青油小轿里，坐着的也正是又折返回来找魏晏的柳姨娘。

　　话说这柳姨娘，还真是七十二个心眼三十六个转轴，脑回路较一般人不知多出多少弯弯绕来，一天闲来无事就只剩下瞎琢磨了。

　　那日与魏晏、莫汶两人匆匆道别后，在路上悲戚了不到半天功夫，情绪一平复下来，就自以为是开始恢复思考。

　　越琢磨越觉得此事不对味儿！那小江儿若是皇上的骨肉，魏家就是养育皇子有功，再加上魏晏从前一向与皇上交好，想必新皇登基也有他一份功劳，那皇上阖该嘉赏魏家才是，魏家又怎会“不日便有大难临头”呢？！

　　她思来想去、思前想后，都想不出魏家到底哪里会得罪了皇上，也想不出此行北上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若小江儿真若自己所想，乃为皇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那此一去，怎么想都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就算他身份特殊，将来难得争那把龙椅，他也是正统的皇室血脉、龙子龙孙，皇家必会对他有一番妥善安排，做不了储君，将来做个富贵王爷总是有的。

　　自己若是能一直跟在他身边，就即便得不到皇上青睐，那锦衣玉食、珍馐美味的，肯定也跑不了！等小江儿稍大些，晓得些人事，自己再央个他为自己求个好夫婿，以托付终身……！

　　总之，怎样都比现在这样强，一人一婢四处流浪，不知今朝酒醒何处，不知明朝何处天涯……

　　越想便越觉得，自己这一走实在是不划算，心里甚至还有些怨怼魏晏和莫汶：难不成是因自己教养了小江儿几年，怕江儿与自己感情深厚，有自己在，将来不好摆布江儿，这才要撵自己出魏家？

　　柳姨娘暗搓搓揣了这般小心思揣测，虽然她也觉得以魏晏和莫汶的为人当不至于如此龌龊，但身边有皇子可以倚仗的美好未来实在太过诱人，让她在颠簸的轿子里反复琢磨了两天，终于下定决心赌上一把：

　　回到魏家这条船上，陪小江儿一起北上，来日，或者与魏家一起赴难，或者…从此咸鱼翻身鸡犬升天！
　　……

　　船舱里，众太监们聚拢在平公公的船舱里激烈讨论了半天，大家一致认为：既然魏家正牌夫人已经落跑了，小公子也没接到，如今却阴错阳差回来一个如夫人，又是养大小公子的那个，那干脆也别让走了，就这样带回京一同面见皇上，想必多少也能算有些交代！

　　“再者说，咱们临走时主子爷只吩咐说‘叫魏家的夫人陪着一同上京’，却没说明白到底是哪位魏夫人。那魏公子家里夫人也好几位，也保不齐主子爷说的就是这位养大小公子的夫人呢！怕咱们小公子一人上京孤寂惶恐，特让伺候他的这个夫人一起陪着，好宽小公子的心啊！”一个小太监头头是道分析着。

　　其余太监皆跟着点头，反正如今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有个魏家人在手，总比一个都没有的强，于是皆同意带上这位自投罗网的魏家如夫人一起上路。

　　平公公心里苦笑：这哪能一样呢？魏家正牌夫人才是咱们皇上心头的肉尖尖儿，那是能赠予蚕丝棉帕的人！甚至这趟差，到底是要接回小公子，还是借着接小公子回京的由头把魏夫人接回京都两说！可是……

　　他看了一眼身边这群眼里冒着星星，脸上重新现出生机的下属们，实在不忍心一巴掌再拍散了他们的求生欲，只得苦笑道：“罢罢，既然是她自己跑了回来，那也就怨不得咱们心狠了，就带上她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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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一处名为南古的偏僻村落，熏风和柳，青草蔓蔓，古老的河流九曲回肠，分分合合枝枝蔓蔓地围绕着这上了年头的安静村落。

　　村子尽头一处青竹篱笆围起来的农家上空，炊烟袅袅而上，带着朴素而踏实的饭香味儿消失在身后的群山里，一群水鸭正排着队从篱笆门外叽叽嘎嘎、热热闹闹地往家赶，一条大黄狗威风凛凛站在篱笆门旁，傲视着这群水鸭，仿佛监工一般，不时低吠两声。

　　篱笆门里，葡萄架下，圆石桌旁，魏晏穿着一身青布细薄对襟短褂，下着一条薄绸裤，褂子也没系利落，露着胸前一片青白胸膛，看去便清凉得很。

　　他手里拿着一个刚摘下的青葫芦，正用小刀片细细地刮着葫芦皮，而小江儿也一身农家小儿短褂打扮，蹲在他脚边数着石子儿。

　　乡下的夏天，傍晚着实凉爽，莫汶也不在屋里开饭，便把做好的两菜一汤端到石桌上，又拿来一个小圆墩，坐下来一家三口共进晚餐。

　　魏晏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由不得笑了：“我的好夫人，虽说如今咱家隐居在这乡野田间，但也不至于落魄至此，怎的天天不是番茄炒蛋，就是青椒炒蛋，再者就是这圆葱炒蛋，实在不行便只有蛋炒蛋，莫不是咱家那只母鸡太能下蛋，蛋多得用不完？就即便如此，好歹每顿也要有些荤腥吧，咱家这么些鸡鸭鹅，前头河里也有的是小鲫瓜子，跟邻居家要点儿，买点儿，好歹也给你男人和孩子改善改善啊！”

　　莫汶娇羞地遮着嘴笑了笑，“请夫君见谅吧，如今你女人正学着做饭，手法生疏，再者也用不惯这里的大柴锅，生火又慢，勉强能做出这两菜一汤已是不易，便请将就着用吧！”

　　魏晏便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哎！依我说，还是将院子外头那片地开凿出来，再建两所茅舍，把春花秋月管家婆子们接过来吧，夫人你天生贵命，我看，你还是不适合做这等粗活。”

　　莫汶佯作生气，拿筷子一敲魏晏的手背，恨恨道：“行了吧，有的吃就吃，你瞧隔壁孙大娘家，炒菜时连蛋都舍不得搁哩，我对你们算不错了的，再说蛋是鸡下的，将来是会孵出小鸡的，如何就不算荤腥了？！”

　　魏晏疼的一缩手臂，咧了咧嘴，连忙应道：“是是是，夫人说是荤腥就是荤腥，小的再不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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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晏一家三口在这田野乡间说说笑笑用过晚饭，又笨手笨脚用木水盆为小江儿擦洗过身子，打发了去睡觉，至明月当空时，方才得闲在葡萄架下坐下来歇口气。

　　魏晏仰望浩瀚月空，这才真真正正叹了口气：“这里空气虽好，景色也美，只是凡事都要自己动手，一日下来，也真是有些辛苦！”

　　莫汶靠在他的肩头，柔柔地说：“总会适应下来的，我们慢慢学着做就好了。再者，我们也不会一直躲在这里吧，你不说待过些时日，皇上心里郁愤散了些，慢慢会想通的麽！便不会再追着非要查验小江儿的身世了！”

　　魏晏沉默半晌，点点头：“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心中毕竟还是江山社稷为最重，便是有儿女情长、家恨私愤，也占不去他心中多少位置。待朝廷上事情多了，他便会淡忘了你我这些事，再有子峻从旁慢慢疏导着，过个三年五载，想必我们就不用这样藏头藏尾了！”

　　莫汶一听，不由哀呼：“还要过个三年五载？！那老爷你还是在旁边再建几所茅屋吧，别的不说，起码把家里厨娘接来两个，我虽擅长吃，但实在是不擅长做啊！”

　　魏晏乐了，捏着莫汶的鼻子一拧：“夫人莫泄气，总会适应的，慢慢学着做就好了！”

　　他搂着莫汶揉搓了一阵，见莫汶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便安慰说：“也不见得要三年五载那么久，没准儿皇上见了你那方吐了血的绢帕，觉着恶心了，立时想通了也说不定！再说，我们也不会一直呆在这山沟沟里，毕竟来往不便，葛姨娘那边送信过来也要费好一番周折。我们过不多久，就要往城里迁一迁，子鑫那边的买卖刚有些眉目，许多事还要与我商量，我们也不好完全缩在这里躲清静的。”

　　莫汶点了点头，这心里方才舒坦了一点儿。

　　虽说她一直梦想着过这种田园生活，可作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代都市女性兼古代富商家夫人，要她一直在这乡下做农活，一天两天还新鲜，一周两周的还真腰酸背疼腿发软的，何况魏晏也是个绣花枕头，也不会劈柴、也不会种地，帮着晾晒个被褥都不知抖搂几下，完全帮不上忙，一旁小江儿还整天淘得要上天，踢玻璃踹碗儿的，不知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

　　她不由开始怀念丫鬟婆子围绕四周的腐败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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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愈发深了，门外的蛙鸣声渐次欢腾了起来。

　　莫汶懒懒得倚着魏晏，纤纤手指在魏晏胸膛上漫无目的地轻划着，她说：“昨儿收到了马姨娘的信，她已经回了云南老家，马老爹听说自己女儿被你休了，震怒非常，直说定是明月做的不好，才遭了你的厌弃的，整日里冷着脸对着马姨娘，不搭不理的，搞得马妹妹在那边里外不是人！”

　　魏晏被莫汶的手指划得浑身发痒，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摁在胸前，漫不经心地低声道：“哦？那倒是我想的不周了，改天给老马去信解释下吧，万不可一片好心反倒给马姨娘带了麻烦去！”

　　莫汶接着又道：“前儿葛姨娘也来了信，说那柳妹妹不知何故，那日与我们分开后，往北走了两日便又回到淮阴去找我们的船，结果被平公公他们扣下了，一同带回宫里去了，如今，怕是也见过了皇上了吧！”

　　魏晏哼了一声：“柳可芸此人，总是耍些小聪明。你我已与她说得清楚，此去上京是凶非吉，给足了她安家银两让她独个离开的，偏她自作聪明！也当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收了那些小心思，老老实实做人才好！”

　　话虽如此，但毕竟姐妹一场，莫汶还是有些担心：“皇上不见小江儿和我，会不会迁怒到柳姨娘身上，会不会……”

　　魏晏一摆手：“子蕴倒不是那迁怒的人，恩怨是非，他还是分得清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妾，他不会去为难的！”

　　他酒足饭饱，此刻又天为被、地为席，无所牵挂徜徉于这星野之下，又被莫汶撩骚的浑身发热，便不想再谈这些琐事，一翻身，压住莫汶道：“你也不要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皇上真正想要的是你我三人，若不见了我们，其他人他理都懒得理会的。所以，柳姨娘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我，过了今朝不知明朝的，不如趁此良辰美夜，好好地……”

　　不知是翻身的动静太大，还是莫汶手中的茶盏滑落地上，草丛中一只蚱蜢惊起，迅即窜向门外一丛蔷薇花中。蔷薇花上几只萤火虫立即飞起，如披着月光的雪花一般在空中悠悠荡荡。

　　它们的上空，只有一轮明月如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