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45、一百四十五、

　　柳姨娘前后左右寻思了几天，都想不明白这中间道理。

　　出发前，她还有些担心魏晏会将她带回京中抵给哪个王孙公侯的做了小妾，但几天行船下来，她愈发觉得整条船上的太监对小江儿的态度都暧昧不明，心里就渐渐有了另外的盼头。

　　她想着，倘若小江儿真的身上流有皇室血脉，那自己这些年帮着养育教辅皇子，可就实打实是个功臣了！

　　皇子要回宫了，他年纪尚小，身边还需要可靠亲近人伺候，可总不能让魏晏和莫汶进宫照顾皇子吧！哎，说不得，只得自己这个可以被魏晏随时抛弃割舍的小妾进宫照顾小江儿最是合适了！

　　而自己跟着江儿住进皇宫，那岂非将有很多机会见到皇室宗亲，尤其是——皇上？

　　听闻当今皇上与魏晏同龄，容貌也仅次于京中第一美男子庆王爷子峻，实在也是个风采无双的男人，哎呀，自己成天价与这么个英俊有为的男子相处……，时日久了，岂非……

　　她这边厢，天天提心吊胆地做着春梦，忽儿欢喜忽儿惆怅的，每天窝在船舱里，幻想了一出又一出自己与皇上相逢相识相知相爱的折子戏。

　　谁知还没想够本呢，突然今日就被莫汶当头一棒打醒：莫汶竟让自己带上行李独个儿上岸逃亡？？？

　　这到底怎么回事？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姐姐。我——”她不甘心，咬着嘴唇，颤巍巍地还想反驳一二。

　　可莫汶哪有时间与她墨迹，哗啦一把拉开舱门，把躲在门外偷听的石榴拽了进来，吩咐道：“快！石榴，帮你家姨娘把行李都收拾好，然后到船梢来，我和你老爷在那里等你们！”

　　石榴是个好奴婢，虽然同柳姨娘一样一脸懵圈不知所措，但却非常听话，莫汶一吩咐，她也不问，立即动手开始收拾柳姨娘的行李。

　　柳姨娘伸手去拉她，“石，石榴，你听我说！”

　　石榴一把将她甩回到床上，手上不停，嘴里嘀咕：“姨娘，夫人说了时间紧迫，您有什么事，待会儿见了夫人老爷再说，咱先收拾东西！”

　　嘁此咔嚓，将柳姨娘行李收拾停当，拽着柳姨娘就出了舱门。

　　魏晏和莫汶正在船尾等她，两人在扬州河畔初秋的微风里肃然而立，脸上神色皆凝重，看去无一丝游山玩景的兴致。

　　柳姨娘见到魏晏如此沉重表情，而一向面若春风的莫汶也面沉似水，她满肚子的问题奔涌到喉咙处，突然就咽了回去，不敢问出来了。

　　她怯怯走过去，悄声拉起莫汶的袖口，小声叫道：“姐姐！”

　　莫汶的十根葱管般的手指陡然收紧。

　　毕竟与之在一起相处了快两年光景，虽然柳姨娘同马姨娘一样不大着调，可毕竟也未给自己舔过什么乱，捣过什么鬼；虽然这是个好吃懒做虚荣自私的女子，可到底心地也是善良的，不敢行那伤天害理之事；虽然小心思常有，从不曾苛待过她自己，但她也没有苛待过身边下人和小江儿。

　　如马姨娘一样，这只是这个朝代里千千万万无力而善良的女子中的普通一员，如今，缘分已尽，自己与她们却要一一分别了！

　　莫汶搂紧了柳姨娘，忍着心中的不舍，低声说：“可芸妹妹，此一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们要各自珍重了！”

　　柳姨娘突然之间，满腔酸涩涌入胸膛，眼泪不知不觉断了线般颗颗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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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姨娘就这样一步三回头的被石榴搀扶上了岸边准备好的一顶纱帷凉轿中，一颠一颠地行远了，消失在岸上熙攘的人流中。

　　魏晏和莫汶相视一眼，皆长舒了一口气。

　　小江儿和柳姨娘被安置了之后，魏晏顿感肩上的重担被卸下一半，心中的巨石分量减轻，便不似刚才那般沉重了，他看着身边的莫汶，轻轻笑了一声：“怎样，夫人，一切可还如你所愿？接下来又该如何了？”

　　莫汶也笑着冲他眨眨眼：“老爷，我劝你可别轻松的太早！我们且按原计划行事，但接下来，可要老爷你一人小心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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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来的几个太监从未见过江南的缱绻繁华，上了岸就被江南夜晚的幻彩迷离迷花了眼，流连在烟花柳巷、酒家画舫中买醉寻乐，不愿回到船上。

　　近午夜时分，领头的大太监平公公才召唤齐几个小太监，大家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醉醺醺地向来路返回。

　　月色下，魏家的船仍在码头轻轻摇晃着，它身边几艘游船画舫皆灯火辉煌，里面推杯换盏的喧闹声顺着水势风势流出，一派生机勃勃。唯独魏家的船漆黑黑静悄悄一团，挤在中间显得孤零零的格格不入。

　　几个太监摇摇晃晃登了船。那大太监平公公乃前邸时便跟着子蕴的贴心人，心思缜密机警，一上了船便感觉出船上气氛不对。

　　他忙甩开搀着他的小太监，急急奔向舱内。一路上都未见几个家仆，却在魏晏房间的门口，挤挤挨挨站了一堆人。

　　舱内灯光昏暗，照耀得这些下仆脸上神色戚戚惶惶，仿佛见过鬼一样如同惊弓之鸟。这中间，还有一两个丫鬟婆子也不知为何事，揪着袖子擦着眼角，戚戚哀哀地小声哭着。

　　平公公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了不祥之感。

　　他忙抓住一个小僮的衣领，急急问道：“出了何事？你们家老爷呢？为何船上只你们这些人，其他仆人都哪里去了？”

　　那小僮被他这一抓，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道：“平、平公公，我我，我不知道……”

　　幸好他身旁站着一个年长些的仆人，比他见过些世面，也晓得这个平公公是这些太监当中的首领，且在御前伺候，宫中地位很高，见状忙抢上一步，恭恭敬敬哈着腰回平公公：“公公，您别着急，您上岸这么久了，想是也累了，您先回房里休息一会儿，我……”

　　平公公一摆手打断他，不耐烦道：“别跟我打哈哈，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那老仆一见糊弄不了这个平公公，只好压低声音回话：“是，是我们夫人晕倒了，我们老爷正在房内陪着。”

　　平公公奇怪：“夫人？夫人就今日看着还有些精神，怎会晕倒？再者说，夫人晕倒了，你们不赶紧上岸请大夫 ，却聚在这里做什么？其他人呢，那些人都哪去了？”

　　那老奴硬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来，可惜笑得比哭还难看：“其、其他人，都上岸了，我们、我们小公子……走丢了，大家伙、都去寻他去了？”

　　平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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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公公的船舱内，几个太监围在一处激烈争论着。

　　一个年龄较长的太监道：“依我说，不能再等了，从前夜起，这也快两天时间了，他们魏家拢共能有几个人，要能找到早就找到了！时间抻得越久，这人啊，就越难寻见！要我说，咱们得赶紧通报了这里的府衙，亮明咱们的身份，好叫府衙的官差帮咱们去寻人！”

　　“这怎么能行？！”一个白脸小太监尖叫道，“来时吉昌公公特意嘱咐了，这趟差得悄声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若是求了官衙，岂非闹得满城尽知了！那上头知道了，恼火起来岂是咱们能担待得起的！”

　　刚才说话的老太监也急了：“那你说怎么办，咱们来就这一个差事，还砸在咱们手里了，这么大个孩子楞给丢了，咱们回去不一样是要掉脑袋的？！”

　　他这话说完，周围众太监便都不作声了。

　　这几个太监在宫里都是有些身份的，都是皇上身边的近人。虽然此次前来，皇上并未明言这所要接的魏家小公子是什么身份，但宫里边早就有些传言，说皇上还有一个私生儿子流落在外，就养在皇上的布衣朋友魏家了。所以他们心底都默认这一趟是来接小皇子回宫了，不仅是趟美差，而且顺当接回去了，若这小皇子未来能有大造化，他们几个人搞不好还能立个大功回去。

　　结果可倒好，走半道居然把个人给接丢了！！！

　　这可算是彻底办砸了差事了，回去之后恐怕真的要小命不保！

　　一个太监脸色煞白，问平公公：“平公公，您是咱们的头，您说，这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平公公这会儿肠子都悔绿了，深恨自己大意，为何这般没见过世面，见了这江南繁华便被勾去了魂儿，都忘了要留下一两个人跟着小江儿一同上岸，看住他才对。

　　事到如今，他只得咬牙道：“咱们这些人，都是主子爷信任的人，才被派来当这个差事。如今差事办砸了，有负了主子爷的重托，就便回去被砍了头，那也是该当的，有什么好怕？小福子，你这就去写封信，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密报给咱们主子爷，让他定夺吧？”

　　叫小福子的太监眼泪含眼圈，颤巍巍地应道：“是，小的这就去拟笔！”

　　小福子流着泪出了平公公的船舱，回自己屋写密报去了。

　　这边厢，那个年长的太监还是心有不甘，道：“咱们不能让这的官差帮咱找人，也就罢了，但这魏先生和夫人可不能就这么给放了，我总琢磨着这事不对，他们的孩子丢了，这几日也不见他们怎生着急去找。那个魏夫人从那晚上晕倒之后，更再没出过屋子，我觉得这里头有些猫腻儿，咱必得把他们带回京里，交给主子爷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