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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一百三十三、 ...

  •   魏晏点头,笑而不语。

      子蕴则面色依旧平静,只淡淡的、淡淡的呼出一口不为人察觉的气息来,如他那不为人知的心事一般,不着痕迹地消失在静室的空气中。

      三人当晚密议了半宿。有些话,不说不透,子蕴与魏晏都点到为止,在子峻还稀里糊涂云里雾里之际,二人已互相打过哑谜,并已在对方那里知悉了答案,魏晏便不再耽搁,如来时一般依旧悄悄地从侧门出去了,自回魏府。

      回到魏府,魏晏便封了魏府的大门,闭门谢客,连京城铺子里的几家掌柜登门拜年都一律谢绝了,对外只称旅途中感了风寒,在家卧病休养,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宫里头的诸多争斗自然不会轻易向百姓中蔓延,然而皇城根下的百姓于天子脚下混得久了,自然比外面的人多了几分玲珑心窍,天生有几分敏锐的政治觉悟,一出了正月,就立即跳出了节日喜庆氛围,一个个谨言慎行,行走间道路以目,也不凑三凑五的交头接耳了,甚至无事也都不在街头浪荡了,每日不过戌时大街上就没几个游人了,整个京城上空都被一种紧张兮兮的低气压笼罩着,闷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皇城里守备更严了。

      几个年纪大的皇子们每日里都要进宫请安,虽见不到重病的父皇,甚至就连一直在靖元宗身边侍奉的皇后娘娘也难得一见,但,即便如此,也无人敢擅离皇宫,就连家远的二皇子,都在皇宫外新赁了一套小院子,就近住下来,早晚晨昏定省,顿顿不拉,生怕靖元宗一旦哪日突然清醒,召见诸皇子,却单单漏了自己,便从眼前人中随便点一人继承了大统。

      不过,也正因这五个年长的皇子日日都守在皇宫里,也竟奇异地造成了另一种异样的胶着平衡:因五人十目都瞪大了眼睛互相盯着,反而五个人谁都不敢在其余四人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生怕这当口再被其他几人逮住把柄,搞得个万劫不复。

      于是,整个京城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一日日任晨钟暮鼓、河水流逝,不知不觉便出了正月。

      二月二,龙抬头。本着皇家惯例,这一日,本应由“皇娘送饭,御驾亲耕”,应有皇上亲自带着众人,在宫外专属皇家的“一亩田”中,亲自下田种地,以为民之表率,劝民农桑。

      可如今靖元宗这身子骨,别说下田种地了,就连下炕撒个尿已是不易,而二月二这一开年第一大仪式又不能就此取消,因此,找个皇子代天子耕地,便成了出正月后朝堂上要议的第一等大事。

      左右二相带领朝臣纷纷上书请奏,请求天子选定一位皇子代天行事,替皇上出城去为天下劝农劝桑。然而奏疏被递进了皇后居住的坤宁宫中后,却如石沉大海,两天都无半点动静,眼瞅着就要错过二月二这一日了。

      这下子,别说几个皇子了,就连朝臣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按说皇上身体有恙,不能出城农耕,这在前朝也是常有的事,更重要是,便是几年前靖元宗身子健朗时,偶尔也难免赶在二月二这一天身体抱恙,因此,也曾让大皇子、二皇子两人分别代自己去“一亩田”里犁过地,那时,也不过就随便传了个口谕,可远不像今日这般磨磨蹭蹭磨磨唧唧的。

      朝臣们心中就难免生出诸多揣测:这当口,选皇子代天子农耕可意义非凡啊!谁被选中,谁就能以天子身份亲临天下表率,亦即——谁就有可能是下一任的天子!!!

      朝臣们左顾右盼,心里涌动着澎湃的浪潮,翘首期盼着来自坤宁宫里的消息。盼星星盼月亮了这么久,谁也不知道靖元宗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这么久都不透露下一任天子的丝毫讯息,连带着自己都不知道该去烧谁家热灶的好,如今,这个隆重的祭祀活动,你终于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吧,终能透露出些讯号出来了吧!

      朝臣们兴奋等待着,而皇子们身为是非中人,可就没这么明朗的心境了。各个如坐烤炉之上,烫得屁股都快褪层皮了,却不敢擅抬尊臀,生怕自己挪动挪动身子就被政敌向上报了个有非分之心、起妄动歹念的罪名!

      需知,这当口,比的就是个稳字,看谁坐的住,看谁静的下心,也看谁最能当得起一个“君子”之称。若轻举妄动,大家目前势均力敌,你动也未必动的出一个好结果来,保不齐还被人派上个弑君弑父,谋乱篡逆的罪名,落得个被贬庶人,甚或脑袋落地;况又让人觉得吃相难看,赢也受人诟病,输也输了颜面!

      几年的精心布局,几年的蝇营狗苟,几年的互相角力,斗得个骨肉亲情荡然无存,现如今,却又回归到同一起跑线上,谁也不比谁强,一时间东风也扳不倒西风,西风也扳不倒东风。只能各自守在皇宫周围等待。

      二月,天气开始回暖,春意虽未全数回归,路边偶然冒头的青草却间或泄露出丝丝春意。

      在这乍暖还寒的日子里,众人焦心等候的圣旨,终于悠悠而至。

      至此,天下皆知,尚在病中的靖元宗,钦点了三皇子子蕴,代天子农耕。

      举国皆哗然,哗然中又有一丝“果然如此”的坦然。

      无论朝臣还是百姓,似乎谁也说不清楚,论长幼,本当大皇子继位的可能性更大,论前些年的风头无两,也当是二皇子当选的呼声更高!

      但眼下的情形就是:大热的,本来就该倒灶!大皇子母妃地位实在太低,又多年掌管兵部,总给人一种武夫赳赳的感觉,缺了几分君临天下的怀柔和宽厚!

      而二皇子这些年一直像个蚂蚱一样在蹦跶,如今入了秋,可不就蹦跶不了两天了嘛?!

      此外,大皇子与二皇子还有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黑历史。

      先说皇上的病,起因就不明不白,查不出源头,反正根据时间论,是在邱贵妃换了宫里魏家的云南茶、扶持莫家清茶上位之后。皇上改喝了莫家的茶,身体就愈渐衰弱了;百姓们都说,就算皇上的病不是因为喝了莫家的茶而起,那怕是也被莫家的茶方的。

      又有说,皇上骤病的那晚,皇庭侍卫竟有一半听命于邱贵妃调度,连皇后娘娘都险些被她软禁了!皇上若当夜死了也就罢了,可偏偏一口气吊着,又慢慢缓了回来,此后又一直宿在皇后娘娘寝宫,日夜被皇后的耳边风吹着,焉能不忌讳邱贵妃!

      还有人说,当夜给皇上治病的几个御医里,谁谁谁是邱贵妃的人,谁谁谁又是大皇子的眼线,皇上一口气叨蹬上来,还没喘匀呢,这些个太医不忙着抢救皇上,倒趴在地上大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名号,替他们哭自己老子,险些把刚苏醒过来的皇上又给哭死过去……

      竟还有人说,稍早些时候,北疆榷场那边本来好好的,与北疆夷人间本没什么大的毛病,但大皇子与二皇子为了争夺兵部兵权,暗中角力,互相撕咬,最后导致好好的北疆榷场因此被关停。损失了贸易不说,单因为关闭了夷人与内陆间往来的通路,导致夷人不能从正常渠道获得生活必需品,因此便常常结帮搭伙地骚扰边境,烧杀抢掠边境之地的关内百姓,多少黎民因此举家迁徙,苦不堪言!

      传言如同水灾过后的瘟疫,几乎瞬间便传遍了京城的角角落落,偏偏京里边的百姓,哪门哪户没个在衙门里行走的亲戚,互相问起来,这些事又似确有发生过,虽无人敢把这些事坐实,却也无人敢说这些都不是真的,于是乎,不两日功夫,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口碑便渐渐地……

      宫里边也不消停,许多宫人私下里都传:说那日里被沉了荷花池的小太监死的冤枉,因身上被缚了大石头,死后魂魄被压在湖底不得去地府投胎,因此夜夜都在子时浮上来作祟,到处嚷嚷自己和小秋子死的冤枉,说‘那日分明就是吴公公诓走了小秋子,自己在茶里边下了药,才导致皇上病发的’云云…….

      宫里人整日闲的慌,最喜欢私底下传递小话,又没个统一的信仰,最容易相信这些个小话,没几日功夫,便大半人都信了这件事,都认为皇上那日发病实非天灾,确乃人祸!

      而吴公公此人,又的确乃是二皇子一系推荐上来,自吴公公上来后,便处处贬低挑剔魏家的云南茶,慢慢地,将宫里的茶饮都换成了莫家的清茶…….

      于是,皇上重病一事跟二皇子脱不了关系,渐渐地,众人都信了此种猜测,连皇上不下旨彻查此事,都道是皇上怕查出真相伤了心!皇上他老人家啊,真是白疼了二皇子和邱贵妃一场啦!

      这种种流言,比世间最强的瘟疫还要恶毒,比敌人刺来的刀剑还要尖利,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曾经大热的下任天子候选人彻底成了冷灶,当日的热度瞬间便凉凉了。朝廷中大多朝臣都不过首鼠两端、隔岸观火,如今见大势如此,便立即与两位皇子划清了界限,坚定不移地转向三皇子子蕴殿下叩首表衷心了!

      此役,子蕴几乎兵不血刃地,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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