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34、一百三十四、

　　二月二，三殿下子蕴代天子下一亩田犁地，劝天下农桑。

　　二月中，宫中传出来消息，靖元宗病情加重，当夜急招太医院正八品以上所有御医在坤宁宫中会诊，余者从九品以上吏目则在偏殿听侯调派。

　　两日后，坤宁宫中传出圣旨，召皇宫内外所有年满十五的皇子，在坤宁宫中另一处偏殿内侯旨听宣，不出顿饭功夫，靖元宗的九个已年过十五的皇子便集齐在坤宁宫内。

　　与此同时，宫内各处殿宇也加派了侍卫防守，将前庭后宫，层层把关，四处通路，也都有人严查盘问，宫中处处风声鹤唳，便连只早春的蚯蚓，都不敢在土里随意钻进钻出。

　　九位皇子在坤宁宫的偏殿里名为侯旨听宣，实为软禁，随意动换不得，几位大的皇子固然不肯与其他人交头接耳，而年幼些的皇子也都有眼力见儿，更不敢去招惹剑拔弩张的哥哥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闭目养神沉默是金。

　　直至近戌时末，方有第一道旨意过来，直接宣三皇子子蕴进内殿听宣。子蕴也不含糊，压根不曾愣怔发呆，接了旨也不跟兄弟打声招呼，拔脚就出了偏殿。

　　他刚一走，刚还在发愣的大皇子、二皇子便反应过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心的羡慕嫉妒恨，大皇子脾气急躁，登时便跳了起来，嘴里嚷嚷着：“假的，假圣旨！父皇重病，凭什么只宣老三，不召见我们，谁不是父皇的儿子，谁不想尽孝？！”

　　他嚷嚷着便要往外闯，向外冲，却被门口一溜的侍卫拦住。侍卫们各个眼空无物、面无表情，若一溜的铁塔金刚般，一言不发地拦堵着偏殿大门，任凭大皇子怎么叫嚷撒泼，看也不看一眼，吭也不吭一声。

　　大皇子颓然倒地，而二皇子则一脸的心如死灰，他们明白：父皇这是铁了心地要让老三上位了！而他们，再多部署，再多能耐，却也未能敌过那个病入膏肓的、一辈子看似中庸温吞的父皇。不管自己这些年来费劲了多少心力，来为自己编织一张坚不可摧的网，最终，也不过几个手起刀落，便被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给砍的稀巴烂，不堪一击！

　　而他们，直到现在也不明白，明明半年多前还能自觉胜券优渥，自己真正的敌手不过是对面那个同样失魂落魄的失败者。为何不过半年晨光，便斗转星移，什么都变了，棋局错综复杂，自己也陡然失宠，似乎自己也没出什么大的昏招，却连这紫禁城上空流动的空气里都飘满了不利于自己的谣言，恰似一场无头无尾的瘟疫，不知所起，不知所经，也不知宿主，不知霉到了谁家。

　　不过，大皇子和二皇子各自也没有落寞太长时间，子蕴被召去正殿没多久，便有皇上身边最亲近的老太监尤公公，引着左右二相进偏殿宣了圣旨。

　　长篇累牍的一篇诏书，尤公公用他过耳难忘的沙哑的嗓子慢慢地读了近一个钟头，听得年小的两个皇子都快睡着了，至最后方宣道：“三皇子子蕴，克谨勤慎、端明雅正、甚肖朕躬，兹立为皇太子，尊典制，持服七日，即皇帝位！”

　　至此，夺嫡大戏终于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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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时末，正殿内又传来圣旨，召唤偏殿的皇子们去内殿见父皇最后一面。

　　而此时，偏殿内除却三皇子子蕴，更有年未满十五的四个皇子，并三个尚未婚配的公主。还有几个皇上身边的近臣，这其中就包括吏部左侍郎——秦政贤。

　　大皇子二皇子两人皆是一愣，不由自主对视了一眼，大皇子眼底神色极冷，又带着浓浓的不解，这一眼看去，似乎在问二皇子：那秦政贤不是你老二的人么？怎么会在这里，倒比我们提前见了父皇？

　　二皇子心里也惊怒交加：原来只有他们这几个成年皇子先前被隔离起来了，亦即老三见父皇时，殿内并非他一人，还有这许多人同时做了见证！那将来他想栽赃陷害子蕴在遗诏上作伪，或趁父皇病危之际与皇后娘娘串通篡改遗诏，只怕都不能够了，毕竟父皇为子蕴宣旨时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他感觉自己几乎所有退路、后路都被父皇给堵了个正着，自己再无翻盘的可能，心中失落、恨意如潮翻涌，当着这么多人，却只能用手指甲紧紧扣着手心，以防止自己当众失控，根本无暇顾及什么秦政贤、孙政贤、王政贤的，甚至连父皇乌鲁乌鲁又说了什么，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到整间屋子一片痛哭哀号，自己整个人却都是迷迷瞪瞪的，如坠云端。

　　直至，四皇子率先向还在痛哭中的子蕴磕头参拜，而五皇子也连忙就势拉着几个弟弟朝自己的三哥行君臣参拜大礼，大皇子顿了片刻，也终于被身边的弟弟们拽着跪了下去，二皇子这才从恍惚中回过了神，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跪下磕了头。

　　头触地的一刹那，君臣名分既有，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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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迎春花开，春回大地。

　　大靖朝各省各县无不沉浸在靖元宗逝去与三皇子子蕴殿下继位悲喜交加的难言气氛里。

　　一方面靖元宗掌权了几十年，在位时虽无大功却也无甚大过，总的来说大靖朝风调雨顺、少有战事，算是个难得的盛世年华。他生时虽在百姓中算不上有多出众的口碑，但毕竟当皇帝已久，三工六部九卿十二院的诸多臣子连上大靖朝的百姓也早已熟悉了靖元宗的政令，如今换了新人，不知其品性脾气到底若何，皆难免有些忐忑。

　　另一方面，靖元宗也实在是当皇帝当的太久了，他为人又本就因循守旧的厉害，众人也实在有些伺候腻味了，如今换了新人上来，心中虽有忐忑，却也揣着几分期待，想看看新皇帝是否会为大靖朝带来几分鲜亮颜色。

　　更何况，三皇子子蕴虽不及五皇子子峻美如潘安宋玉，但为人也一派青松磊落、仪表堂堂，人又年轻，这样一个皇上，先不说政绩如何，至少坐在那九龙宝座上看着就养眼。还啥事没干呢，就已经获得了大靖朝上至九十岁老妪、下至十来岁春心萌动的小姑娘的拥戴！

　　他说话谦恭有礼，为人温和儒雅，虽贵为天子，但朝上面对众臣子时，依旧笑如春风；处理起政务来，条理明晰，举重若轻，甭管天大事情，也不见他吹胡子瞪眼起急跳脚，四平八稳、不慌不忙地便安置下去了。

　　几个回合下来，便是朝堂上的几个老臣都不敢小觑了他，心道：先帝爷果然还是老道，先前这三皇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只在工部挂了个闲职，跟他大哥和二哥也不争抢，也不知怎的就入了先帝的眼。可如今看来，先帝并未看错人，这到的确是个城府深厚、可托付江山之人！

　　而三皇子子蕴自从登基后，对自己的几个兄弟也还算友善。对几个年幼的弟弟都封赏有加，五皇子子峻自不必说，那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当今皇帝的亲生狗腿子，子蕴一登基，便封了他为太子太傅，并进了内阁行走，分管吏部和户部；并将自己曾工作过的工部并礼部，交给了自己四哥分管。

　　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也未曾苛待刁难，依旧干着他们原来的差事，只不过，又将其他几个年幼些的弟弟，以历练为名，也发去了兵部管事。

　　又忙着让礼部为皇后娘娘，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以及自己的母妃诚太嫔娘娘准备加封皇太后的册封大典……

　　如此种种，不一而论；总之，新皇登基，朝上朝下总会有一番忙乱的。难得的是，子蕴很快便能适应，不几月功夫，便能做到忙而不乱，紧而有序，不知不觉便将大局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则是之前一直觉得不太靠谱的五殿下子峻，突然好像开了挂一般，在内阁理事，不论什么议题要事，头一天还浑浑噩噩驴唇不对马嘴呢，待回府休息一夜后，第二天便神清意明，说出的话既有理有据，想出的招也合情合理，浑似人格分裂一般，人皆称奇。不过，倒的确在许多政务上，帮上了他三哥不少忙。

　　这一日朝上无大事，子峻回了府，换了常服，便如往日一般，一顶四抬小轿，很低调地去了魏府。

　　进了魏府，也不等人通报，便轻车熟路如回了自己宅子一般，进了内书房去找魏晏，却见到书房内，墨桐正指挥着一堆小厮忙着搬书倒柜的，地上又摆了一堆木箱，有几人正撅着屁股往箱子里搬书。

　　子峻诧异，从人堆里扒拉出墨桐，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天暖招了蠹虫要晒书？干嘛往箱子里塞？你们老爷呢？”

　　墨桐满身汗湿，正忙得四脚朝天呢，甫一看见子峻，连忙鞠躬施礼：“呦，庆王爷，您今儿来的可早！我们老爷这会儿不在这儿呢，当是带着墨雨去了夫人的明翠堂吧，我带您老去瞧瞧？”

　　他老跟着魏晏，与子峻一向是熟稔的，虽如今五殿下被封了庆王，权倾朝野，是皇上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他倒也不惧，一路嬉皮笑脸地带着子峻往内宅里去。

　　路上，子峻见满宅子的仆人都忙着抬箱子搬柜子的，心里疑惑更甚：“清平这是搞得什么鬼，你们家主子莫不是如今发达了，嫌弃这个宅子小，准备换个大点儿的宅子？”

　　墨桐边走边答：“哪里啊，是我们主子想夫人了，如今见皇上登基了，便想着收拾了东西，择日举家迁回江南跟我们夫人团聚呢！”

　　子峻一惊，顿住脚步：“什么？！清平要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