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31、一百三十一、

　　莫汶一怔，细一琢磨，倒的确是这个道理，心里替葛姨娘生出的那份欢喜瞬间散了，情绪低落了下来：

　　“那依老爷之见，葛妹妹这么好的女子，却最终也难得个好的归宿咯？”

　　魏晏也不由叹了口气：“她出身市井，又做过别人家的妾，若再想寻个出路，便不是继续做妾，也是做人家的填房，想再找个年貌相当、情投意合之人的确是难上加难！不过——”

　　魏晏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突然噙上了一丝笑意：“缘分的事，也不好说得很，我看这孙子鑫倒似乎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何况，他在婚事一途上一向艰难，坊间又有些不好的传言，以至于他已过弱冠年纪，却连个媳妇都谈不上……”

　　魏晏眼中含笑，转过去看了莫汶一眼。

　　莫汶心中也一阵狂喜：这倒是真的！葛姨娘虽然出身落了下乘，但他孙子鑫坊间盛传有龙阳之好，有当GAY的嫌疑，他也不比葛姨娘好到哪里去啊！这么一看，倒是他孙子鑫未必配得上葛姨娘了。

　　莫汶想着想着，脸上便浮现出一层窃喜的神情，看得魏晏都忍不住想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莫汶的鼻头，柔声问：“我还当你和葛姨娘感情有多好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听见说能就此打发出去一个姊妹，你心里可欢喜得紧麽？”

　　莫汶扒拉下他的手指，揉了揉鼻子，嘟囔着解释：“这是两回事，正是因为我和葛妹妹要好，才更希望她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也有人疼爱有人呵护，总好过在咱魏家这个深宅大院里，就这样守着活寡熬干了青春！”

　　魏晏见她说得粗俗直白，本待板起脸来训斥一下，但却实在禁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压着嗓子低声在莫汶耳边呢喃：“哦？你心疼你的妹妹守活寡啊，那你倒是把你的雨露让出来些，也给他们分分啊！”

　　莫汶心中如波如荡，涟漪阵阵，无力地倚在魏晏肩头，低声拒绝：“那可不成，我这人，独得很，自己的东西尚且不舍得给人家用呢，何况是自己的人呢！”

　　“…….你可真是……”魏晏未把话说尽，便将莫汶按了下去，又顺手拨熄了灯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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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正月，年味儿却仍未散，街上许多商铺依然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把整条街都照耀得红火鲜亮。

　　商家们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加上白天庙会、晚上花灯节之类的，各处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倒似比上京的年节更加热闹似的。况这里不是上京，没那么多规矩，而莫汶又几乎不去理会家中琐事，所以马、柳二位姨娘带着小江儿连日里走街串巷，狠狠体味了一把江南过年的热闹。

　　与之相比，葛姨娘就没那闲功夫，也没那心情。她这两日被自家老爷和她的好姐姐支使得焦头烂额。不但二人与孙子鑫之间的连日谈判每次都要拉上她作陪，就连这之后一应需跟进的事宜都一股脑儿交由她去办。

　　她虽代莫汶掌家，算是有几分管人的能耐，但毕竟没经历过外头行商的事，突然被赶鸭子上了架，一时间手忙脚乱、捉襟见肘。

　　偏那孙子鑫是个性子磨人的主儿，谈起生意来又头脑精明得很，丝丝扣扣条分缕析，每一个细节都抠得清楚明白。葛姨娘性子本有些急躁，常常绷不住便与孙子鑫起了急，但孙子鑫这回倒耐得住性子了，也不着恼，还是按着自己的节奏慢悠悠地与葛姨娘交涉着。

　　葛姨娘无法，有些事情她又做不得主，只得又回头请示魏晏和莫汶，得了准信儿再返回来继续与孙子鑫交涉。来来回回往复折腾，烦的不行，几次三番暗示孙子鑫，直接去找她家老爷和夫人去敲定细节岂非更便捷。

　　孙子鑫才不接她的暗示呢，他巴不得能与葛姨娘单独多见几次面，摇头晃脑假装看不懂葛姨娘的暗示，依旧慢条斯理折腾着葛姨娘。

　　至彻底出了正月，两方才算把这事敲定下来。孙子鑫也安排了家中诸事，跟他祖父告了假，说是自己在江南长了这么多年，却从未去外省游历过，未走过大山大河，心胸如何能如天地般广阔？因此缠告着他祖父祖母，硬是暂时卸了孙家的担子，带着几个下人小厮，备足盘缠，一路游山玩水去了。待走至宁州处，更干脆搭着魏家的漕运船，跟着一路南下，去滇边选货、接洽卖家。

　　他这边一走，魏晏和莫汶两口子总算消停了两日。可魏晏留在上京的亲信却来了信儿，道京中局势越发紧张，前日子峻殿下遣人来信，盼魏晏莫要为温柔乡所困，得了空要早日回京，有要事与魏晏商议。

　　魏晏担心京里，不敢耽搁，连忙嘱咐莫汶为他准备返京的行李，还有江南特色的干货礼品等物，以备着要打点京里的官员并三皇子五皇子殿下。

　　莫汶将此事交代下去，自己却只管负责魏晏随身所需的衣帛等物，默默地帮着打点魏晏的随身行李。

　　魏晏见莫汶情绪低落，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他也知自己此次返京，凶险非常。自己南下老宅，是事先跟子峻报备了的，而子峻也必然跟子蕴打过招呼了。但还未到返京之时，北边便遣人匆匆忙忙来请回，只可能是一种情况：必是靖元宗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生命即将走至尽头。而京中各位皇子的夺嫡之争，恐怕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阶段了。

　　他心头沉重，不知自己此去还是否能平安回来，只得将默默无语为他装点行李的莫汶紧紧搂在怀中，用下巴细细摩梭着莫汶光洁的额头。

　　良久，方低低地、郑重地在莫汶耳畔承诺：“别担心，我必会回来！”

　　莫汶勉强扯了扯嘴角，至此时节，魏晏再是个信守承诺之人，他说的话，也无法化去她浓得消解不开的隐忧了。卷进了漩涡中的人，只能随着漩涡一同流转，是生是死皆由天定，位高位低都是棋子，谁也做不了整个漩涡的主。

　　这一次，并不是魏晏说他必无事，他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平安而归的。

　　可，自己是他的妻子，他是自己要托付一生的男人，即便他选择的路上荆棘遍布，即便走至尽头依然只是一片断崖，自己，也是要陪他一起走下去的！生，便一起好好的生，死，便一同赴死，仅此而已，自己在这个世上不过孤身一人，除却魏晏，也并没有什么不舍的。

　　于是，她在魏晏的怀里轻轻笑着说：“好，我等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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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晏次日便返程，先乘船，后乘车，快至上京时，令手下人赶着行李辎重缓缓而行，自己却换了一身普通装束，雇了辆破旧马车，独自先往回赶，赶在夜幕初降、城门落锁之前进了城。

　　进城后连自家大门都未进，直接奔了五皇子子峻的宅邸，跟着几个为府里送炭火的买办一同混进了王府。

　　是夜，子峻家后花园的一处密林中，一所不起眼的小书斋里，窗户上跳跃着幽幽灭灭的烛火，屋子里，子蕴、子峻、魏晏三人围坐在一处。

　　子峻俊美的脸庞上浮着一层油光，头发也有些毛毛躁躁，平日里颇注重妆容的他，显见得这几日已顾不上打理自己的仪容了，修长如玉的手搭在桌子边上，使劲扳着桌边一圈蟠龙镂刻。

　　他心里又紧张、又不安、又有些兴奋，更多地则是焦躁不安。

　　见三哥子蕴和魏晏半晌都不言语，他不免着急：“三哥，你说说话啊，宫里的消息，父皇如今一日里大概只间或清醒那么几次，每次也不过片刻辰光，显见得已是……，可，至今也不传召我们这些皇子！这也就罢了，那日里皇后娘娘宫中那个姓孔的小太监好容易把话递给司礼监老刘，说母后这些日子里都守着父皇，也未见父皇立什么遗诏，这，这，生不立储，这快要……，也不立遗诏，莫非是父皇病得糊涂了，把这事给忘了？”

　　子峻这一番推理，饶是这等紧张时刻，也把魏晏给听乐了：“我说五殿下，别的事可以忘，立储这般天大的事，咱们陛下只要还记得他自己是谁，便必不会把这事儿给忘了啊！”

　　子峻皱着眉头问：“好，那你说，既然父皇还没把此事给忘了，为何迟迟未有旨意下来？从上次发病，邱贵妃她们截了众皇子的路开始，父皇便不再信重邱贵妃和二哥了，他搬到了皇后娘娘的宫中，故意冷落了二哥和他母妃。

　　后来宫中陆陆续续又有消息散开来，说父亲的病是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才致使上次病发，以至于如今的衰败。”

　　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住，霍然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向外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才细细关上窗户，折回身来。

　　重新坐好后，他压低了声音，慢慢地说：“宫里一直传说，皇上那日发病时，他的早膳午膳皆有太监为其试毒，那人一直未见有恙。至晚间，皇上说是胃口不舒，只喝了一杯茶水，便发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