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27、一百二十七、

　　偷得浮生半日闲！

　　魏晏这大半年来，眼耳鼻舌身意就不曾真正休息过，即便夜里在睡梦中，大脑都一刻不停在梦中模拟着未来可能发生的各种场景，也只有这一夜，搂着暖玉温香在怀，又有床头熏得浓浓的安神香，这才酣甜一觉到天明。

　　至次日辰时三刻方醒。

　　起来后莫汶帮他穿衣，帮他系上腰带后左看右看似乎少了什么，不由奇怪：“老爷，你平日里总随身带着的那个香囊哪去了？莫不是——，给了牌楼里哪个漂亮姐儿了？”

　　魏晏抬脚轻轻踢了她一下，好笑道：“净胡说，我每日里连忙碌带想你都还来不及呢，哪有时间去什么牌楼！”

　　说着，顺手捋了捋自己的腰身，也有些诧异：“我那香囊自打上上次回你这来呆了一宿后，第二日就再未见到了，我还以为是落在你这里了，还待这次回来向你讨要呢！怎么你这里竟也未见？”

　　莫汶奇了：“未曾见到啊，若是落在我这里了，秋月和春花每日里整理屋子，早就嚷嚷出来了！想必不是落在家里了，莫不是你在途中弄丢了！”

　　两个人各自诧异了半天，一个觉得是丢在了外面什么地方，一个觉得这种贴身物件必是在家里丢的才对，嘀嘀咕咕了半晌，魏晏终究放弃了寻找：“罢了罢了，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那香囊最早还是我与三殿下初识后，有一日他赐予我的，所以颇为珍惜，一直戴在了身边，既丢了，说明我跟那香囊也没甚么缘分，赶明儿你在费些功夫，帮我绣一个吧！”

　　莫汶也只好笑应：“我再找找，若真是三殿下送您的，断不可这么随便丢了的。没准哪天他要翻脸不认人，您拿着这香囊，跟他痛哭流涕地追思一下往昔情义，没准儿他心一软，就能放咱们一马呢！”

　　魏晏失笑，道：“胡说，那样成何体统，我拿着个香囊痛哭流涕地求他？你当三殿下还有那龙阳之好不成？”

　　两个人说说笑笑，也未太把此事放进心里去，收拾妥当便去了次间吃早饭去了。
　　……

　　临近过年了，葛姨娘每天脚不沾地儿指挥着家下仆人们各种忙碌，铺子上的生意也分外红火，大家都赶着年前置办下到十五那一日的各种年货，也包括茶叶，大柳便忙得只来拜见了魏晏一次，余下时间便都泡在了铺子里跑前跑后，应对各路客人。

　　至二十八那日，百姓们该置办的东西也都置办了，也要关起院门来除尘布新了，街上才渐次冷清下来。街上多数铺子里的伙计也都开始关门盘货，掸尘除灰，只有些酒肆牌楼的，依然张灯结彩、开门迎客。

　　在街角一家不甚起眼的小酒馆里，二楼唯一一间雅座中，坐着几个衣饰华贵的年轻男女，正围着一张圆桌推杯换盏。

　　期间，里头的人只出来唤过两次小二，叫添些茶水，余下时间便关严了雅间的门，显见得不想外头的人进去打扰。

　　酒桌上的菜都是江南的名菜，什么红烧狮子头，响油鳝糊，松鼠桂鱼，母油船鸭的，这小酒馆虽不大，但做出来的菜卖相竟然上佳，口感也颇为细腻。

　　只是——

　　魏晏夹了一口文思豆腐汤中的豆腐丝，慢慢地抿着嚼了，捎带着瞟了眼莫汶。

　　他有些担忧莫汶嫌弃这些菜油腻，不愿动筷子。

　　他对面坐着的圆脸男子还在十分客气地劝菜：“魏兄少时离开咱们这儿，虽说上京也是物埠人丰之地，又汇聚了各省的名菜，想来也并不缺咱家乡这一口，但论起江南的名菜，到底还是咱本地做的地道，您别客气，多尝尝！”

　　说话这男子正是孙家少东孙子鑫。

　　他前两日收到魏家人的邀约，要在这街上找家酒馆一同坐坐，吃个菜喝个酒，说会儿子话。

　　他虽不知魏家人找他究竟所为何事，但一想到那日搭了那个葛姨娘的便车，又托赖人家出手帮了自己，便不好意思拒绝魏家，忙主动定了这家小酒馆，更主动约了魏家人来此一聚。

　　“这小酒馆虽然门脸不起眼，但真正讲菜色口味，却不比那谪仙楼差，这儿的老板原也是谪仙楼的大厨出身的，如今把一切功夫都用在了菜品的口味上，虽不如谪仙楼总能推陈出新，但固有的几道名菜口味却始终能保持一流，总不会让咱们食客失望的！”

　　魏晏淡淡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孙公子是这儿的地主，能得孙公子称赞的酒馆必差不了，我等只管跟着沾光就是了！”

　　两人相视一笑。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孙子鑫之所以把魏晏请到了这家小酒馆，而不是街那头的谪仙楼，可并不一定是因为这家小酒馆菜品可口的缘故。

　　魏家是私下向孙子鑫发出的邀约，而孙子鑫此次赴约也未向家里说明，也未报备过商会里的人，往难听了说，算是私通敌方，不是啥可光明磊落堂而皇之的事情，因此，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双方偷偷摸摸会晤，谈得拢再说谈得拢的话；若是一旦谈不拢，便偷偷摸摸散了，自己继续当孙家大少，继续在商会里行走，也无啥大碍。

　　魏晏自然心知肚明，也不说破，本来事未成之前，也不宜张扬，他便只做未知，与孙子鑫你来我往推杯换盏闲聊了几句。

　　席上只有四人，魏晏莫汶夫妇两人，因想着葛姨娘与孙公子自上次之事多少有些交情，便带着葛姨娘一同来赴约，而葛姨娘右手边便坐着孙子鑫。

　　孙子鑫今日收拾得干净利落，一扫前些日子在酒馆买醉的颓丧，真正像个翩翩公子一般与魏晏、莫汶夫妇二人谈笑风生、说古论今，只是眼睛却忍不住，总往葛姨娘身上瞟。

　　葛姨娘今日要出来会客，也特意收拾了一番，穿了一身宝蓝色盘金绣梅对襟银鼠长袄，下着一条水红色百褶裙子，头上梳了一个元宝髻，规规矩矩插了一枝赤金嵌珠的朝凤钗。

　　因自己身份故，她自打进来后便规规矩矩坐在一边，收了往日的张牙舞爪，并不说话，垂手敛目地只顾小口吃菜，这副模样，倒比平日里添了许多女性的柔顺妩媚。

　　孙子鑫便有些神不守舍，好几次与魏晏的对答中险些所问非所答，好在魏晏今日约他前来也不是为要吃这口江南菜，也不是与他拜把子唠家常的，寒暄了没几句，便进入正题。

　　魏晏道：“孙公子，若序齿，我当比你年长几岁，我便托大，称你一声贤弟了！”

　　孙子鑫连忙承让。

　　魏晏又道：“贤弟，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今日邀你单独来此一聚，实则是有事想和你商议。”

　　孙子鑫见魏晏神色郑重起来，也连忙收回飘在葛姨娘身上的那缕游魂，凝神听魏晏有何话说。

　　魏晏扭头看了看莫汶，莫汶便笑吟吟地拿起酒壶，为孙子鑫桌前的酒杯里斟了一杯酒。

　　又端起自己的酒盅，轻声道：“实则是有事相请孙公子，所以莫汶先为之前与孙公子之间的误会道个歉，先干为敬，希望孙公子忘却我们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下能静下心来，认认真真考虑我们的邀请才好！”

　　说罢，她拂袖举杯，一饮而尽。

　　孙子鑫愈加摸不清头脑，只好糊里糊涂地跟着干净了自己酒盅里的酒。

　　莫汶方道：“其实是这样的。孙公子想必也知道，我们魏家刚在年前，把魏家十几家街铺打包出手让给了胡家，再从胡家手里把这些铺子返租回来继续开分号！”

　　孙子鑫点点头。

　　莫汶继续说：“因为这次转让铺面，收回了大笔资金，我们手头上颇有些宽裕，我跟我家老爷便琢磨着，拿着这笔转让来的银子，想着还要做些什么额外的生意方好！”

　　孙子鑫心里有些吃惊，忍不住问：“不说还要拿这笔钱去周转开出的铺子吗？”

　　说毕便悔恨自己失言，连忙以袖遮口，干咳了两声：“那什么，之前有听闻大柳掌柜急着会经济联络买卖铺子的事，又见夫人这边铺子开得红红火火，新开的分号无论位置还是店面装点都相当华奢，还道夫人这边铺子开得太多太快，一时间银钱上周转不灵，才要卖掉些产业以补贴新店铺呢！”

　　事实上，关于魏家急着把好地段上的一些老铺子出手这件事，整个江南的豪商都已经认定是魏家步子迈太大，一下子扯着了蛋，不得已而为之的，所以孙子鑫一听说魏家如今竟还有闲钱想要倒腾其他买卖，也由不得他不惊讶。

　　莫汶莫测高深一笑，手指在酒杯上轻轻点了点，道：“俗人不解内情，成日里也不知揣着怎样龌龊的心思，巴不得我们魏家倒了才好呢！因此才东家长西家短的造谣生事，不过是世人没见识罢了！孙公子在这行里是跑老了江湖的，见多识广，深谋高虑，总不会相信了那些俗人的八卦谣言吧？！”

　　她这样一说，里外话都给堵上了，叫孙子鑫还怎么回嘴，只好干笑着嘿嘿两声，端起酒杯又呷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