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21、一百二十一、

　　莫汶和马姨娘没妨头，皆被她这一声又尖又刺的“不”吓了一跳。

　　场面冷了片刻，莫汶方才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许是我说错什么了？”

　　柳姨娘满心惊悸，既懊恼自己如何就在人前泄露了情绪，又担忧自己心中所想将来会成为现实，连忙磕磕巴巴为自己掩饰：

　　“不，不，姐姐并未说错什么。只是我近日，近日，总是睡得不稳，白日里也有些恍惚，心神不宁的。大概姐姐说得也有些道理，是要请姐姐为我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开个安神静心的方子，吃上个把礼拜也就好了！”

　　“哦！”莫汶心底依然存着疑惑，只是察言观色，见柳姨娘一副闪闪烁烁的神情，知道她此时必不肯对自己说出实情，两人关系也实在未好到可以对她嘘寒问暖的地步，也只得慢慢应了一声，寻思着回头真要替她寻个好大夫来瞧瞧。

　　又与马姨娘随便聊了几句，莫汶方才告辞，离开了凝翠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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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柳姨娘这边神神叨叨，整日里如惊弓之鸟般，搞得自己形销骨立憔悴损的，单说大柳和小刘二人，自那日从魏府里得了信儿，知道魏晏小年前后就会赶到江南来和家人一起过年，两人心里皆舒了一口长气，做事便有了主心骨，干劲儿更加十足，照着莫汶的吩咐，精神抖擞地应承着各路来打听铺子买卖的豪商大户。

　　先是高抬价格吓退了做香料生意的张家，做药材生意的孟家，又向茶叶行会里那几户来打听的宇文家、董家、李家，还有商会里的老泰斗——那日在商会中很帮过莫汶的常家，分别表达了魏家的这几间铺子要买就一起买，要么就一间不卖的意思。

　　更表示：买卖契约里必须白纸黑字约定清楚，盘下这些铺子之后，几年之内必得将这些铺子返租给魏家，以便魏家还能借助这些铺子，继续经营自己的茶叶生意。

　　这样一来，大家心里都不由开始犯嘀咕。

　　要买一家铺子容易，同时盘下七八家旺铺则难。一来需要的现钱数目庞大，也不是每家都能在短时间内筹措出来的；二来，也并不是所有的旺铺大家都想要，有的铺子位置与自家的重叠，倘若真盘下来，岂不成了自己同自己打擂台，实在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干出这等傻事！

　　二则，这些铺子盘下来，头几年中还不能为自家所用，必得租给魏家才成，虽然这些铺子都是成熟的店面，盘下来也不必另花钱整饬，并且立即就有租金进账，买铺子的本钱回来的也快，但到底这几年时间里不能自由使用，想想便心有不甘！

　　于是几家买主里，便有人心里打了退堂鼓，犹豫不定起来。

　　但也有人反而更加来劲，像那个白面狐狸——胡明，一听说魏家还有这样一番约定，反而跟打了鸡血似的，来这边打听走动得更勤快了！

　　胡明心里自有一番算计：盘下七八间旺铺所需花费甚巨，且魏家开出的价码可说不上划算，若这些铺子全部收归己用，自己还要额外再补贴银钱装修整饬店铺，那又是另一番所耗，自家承担起来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不若现在这样，不吝在哪先挪出买铺子的银钱，铺子到手后不必额外装修，立即就有租金入账，就可以把自己买铺子的窟窿慢慢补上。待拿这些铺子的租金养几年之后，自家本钱也回来了，而魏家利用这几年时间把茶叶铺子的名声也给闯出来了，到时候自己再把铺子全数收回，改头换面成胡家的分号，自家的生意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扩充大半，岂不美哉？！

　　胡家本非什么大户，到胡明父亲一辈还只守着两家茶铺维持着小康而已，直至胡明本人接手了父亲的铺子，他为人精明活泛，手快心狠，也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终于将买卖做大，勉强跻身到了江南数得上的茶商行列，并削尖了脑袋挤进商会。

　　他算是个能钻营的人，胆子也大，见机也准，这次咬准了魏家是因为掌盘人莫汶的策略有误，才导致魏家资金链紧张，需要卖掉铺子以回笼资金的。

　　他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若自己能抓住此次机会，待来日从魏家手里接回这些铺子后，重新换成胡家的牌匾，那江南茶叶一行的格局，就要被重新洗牌，商会里的座次，也要重新排排序了！

　　但只是，以胡家目前的实力，即便是这样，同时拿下七八家铺子也是艰难的。胡明琢磨着，就是这笔盘铺子的资金不好周转，自己怕是没这个能力立时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恐怕得找人借！

　　可找谁去借呢？

　　宇文家、董家、李家、甚至常家，之前都在觊觎魏家这块肥肉，直至如今也并未说过要完全放弃。倘若自己贸贸然上门去借钱，也许被自己一刺激，举棋不定的这几家搞不好就下定决心落子了，这几家实力都比自家强，真心要跟自己争抢魏家的铺子，自己其实是难有胜算的。

　　所以要找，便只能找一开始就对魏家不感兴趣的豪族，既能拿得出钱来借自己，又压根不想参与魏家铺子的买卖，这种人家。

　　眼面前就有一人可寻，就是财大气粗而又在商会里与自己打交道最多的——孙子鑫！

　　胡明一想到孙子鑫，便仿佛看到万两雪花银从自己眼前成拢聚堆地飘过，看的自己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了。

　　于是也不耽搁，立即更衣备车，奔赴孙府。

　　孙府里，孙子鑫正伏在案头对着几本账簿发飙，底下坐着好几个掌柜，正诚惶诚恐地听他们的少东家发脾气。

　　他最近诸事不顺。

　　替商会做出头鸟，去魏家新开的铺子里捣乱不成，反被莫汶一顿抢白；去胡府汇报战况，却听了一肚子胡明的馊主意，竟要自己去三了人家小两口；魏家放出风来要卖铺子，自己父亲实则是动了心的，三催五吆喝的，要自己直接去魏府找魏夫人打听，可自己心里别扭，阳奉阴违死活拖着不去。

　　今天刚被他父亲一顿臭骂，责他办事不力，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轻轻放过。可他满心委屈却又倒不出来，总不能跟他父亲解释：男女授受不亲，自己是怕被人瓜田李下，才躲着不肯见魏夫人的，要不您老亲自去一趟吧！您老脸上的褶儿都能夹死苍蝇了，与魏夫人单独相处，也就不必忌讳什么男女大防了！

　　正烦躁间，突然有家童来报，说胡明前来找他，正在外书房等着呢！

　　“他？他来做什么？”孙子鑫一愣，继而又是一层烦躁上心头：“难不成是上次砸了他一个杯子，如今跑过来找茬砸咱们家一个杯子？”

　　他吩咐小童：“你去跟外书房伺候的人说，让他们把那些青瓷、白釉、五彩的成套茶杯全撤了，一概不许上，只拿两个你们下人用的粗瓷盖碗给胡明上茶！我收拾收拾，这就过去！”

　　小童听得一头雾水，但小少爷一向情绪化，他也不敢多打听，连忙应和着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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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子鑫换了家常见客的衣服，还故意洗手净面的耽搁了阵子功夫，才慢吞吞走向外书房。

　　胡明早就等得不耐烦，手里端着个街边最低等茶铺里常见的破瓷碗，闻着里头醇厚回甘的上等大红袍的茶香，心里不住地咒骂，半天才等来了孙子鑫。

　　见孙子鑫一身月白色簇新的夹棉长袍，头发拾掇得溜光水滑、光可鉴人，显见之前是花了一番功夫捯饬的，顿时鼻子都快气歪了！

　　难怪外面传言孙家少东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见他行止，出来会个老熟人都还得拾掇半天，简直比女人都还麻烦！

　　胡明心里一顿鄙夷，面上却不显，皮笑肉不笑起身拱了拱手：“呦，到底是孙家少东，架子就是大，见上一面可还得排队等候不是！”

　　孙子鑫也不待见他，也不阴不阳回道：“后头院里还有几个客人在呢，胡大哥也来得突然，下次您最好也提前递个名刺，约个时间才好，不然我还真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事呢！”

　　胡明怒目：“你！……”

　　但一想到今日来孙府是有求于对方的，就连忙压下火气，又迅速摆出一脸笑意来：“算了算了，跟老哥面前你还摆的个什么款儿啊！咱俩如何能够见外了！且不说这个了，今儿找你来是有正经事要和你商量的，老哥哥我最近手头紧，弟弟你家大业大的，能不能借些银子来给哥哥周转周转。哥哥我也不白借你银子，一两银子两分利息，咱们立下字据，三年内准保都还给你，如何？”

　　那孙子鑫这么小年纪便在商场上混出了名堂，那脑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少说得有七十二个心眼三十六个转轴，听胡明这么一说，再联想起最近一连串的事，立时明白了，胡明这是要拿了银子去盘魏家的铺子呀！钱不够，所以才要来他这儿借的。

　　他在心底冷冷地盘算：我父亲逼着我去魏家谈买卖铺子我不去，你胡家要盘魏家的铺子，我却立即就把钱借给你！这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还能有个好了？！还不得立即把我踹进柴火堆里一把火烧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