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19、一百一十九、

　　自这日起，莫汶便命大柳按照计划加紧步伐四处开铺子，同时慢慢放出风去，要将自家手里握着的好几个地段好、格局敞亮的铺子连地契房契一同卖了。

　　魏家要卖掉手里铺子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在江南富商中间激起千层高的浪花。不止茶行里的同行们差点儿惊掉下巴颏，就连其他几个商会的大佬们也按耐不住，纷纷窜到茶行里来拐弯抹角地打听。

　　众人皆猜不透魏家的路数：按说若真打算将家族的买卖扎根在江南，那阖该多买地买房置办些实打实的家业才是正理，何况如今繁华街市上的铺子愈发难找了，好地段的铺子价格贵的离谱，卖虽然能卖个好价钱，但要想再买回来可就难了。因此，只要生意运转良好，手头并不需要大笔银子周转的，谁家会出卖家里的地和房啊？

　　可魏家……，难不成魏家最近开铺子开得太猛，扩张得太快，铺子回本得又太慢，钱被用光了？

　　好些人心里其实都抱着这种猜测，纷纷到茶行里找熟人打听，就连茶行里的大佬们自己，心里也未尝不这样琢磨。好多人心里难免窃喜：这才叫死鬼要账——活该呢！

　　再叫你魏家人得瑟！自以为在京里边吃了几年皇粮就一副鼻子长在眼睛上的德行，回江南不拜会我们商会，开铺子踩我们地盘，店面装饰得富丽堂皇，陈列个货品还非要整个全品类，欺我们江南人乡巴佬吗？如今怎么样，铺子里摆上那么多不应季的茶叶，还一嘴的说辞，不也还是销不出去无人问津嘛！也没见你家买卖就比别家赚钱多少！

　　自然，也有人心里幸灾乐祸的同时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毕竟魏家手里有几家铺子，的确是占着好地段好朝面的，若能借着魏家手紧势弱之际，自己低价买回来，那这买卖可就赚得大了！

　　于是，便有人蠢蠢欲动，一面假作见到魏家出现经济危机顿觉人心大快地拍手顿足，一面却又私底下悄悄遣人与魏家接头，打听铺子买卖的事。

　　外面的猜测诋毁如同柳絮般飘得满城皆是，但在魏家宅门里头，关上了门就隔却了世外的一切纷扰，只余下一片过年前的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因为是南下在老宅里操办的第一次除夕夜，家里上下不论是主子还是仆妇都格外重视，又不知是从谁口里传出来话儿：说老爷无论如何都会在年前赶回来，一准儿要陪着夫人和小江儿在老宅这边过年的！

　　这消息也不论真假，却立即给众人打上了一针强心剂，令这些从上京跟过来也离家有小半年的下人们都跟充了鸡血似的，走路脚下生风，说话都跟带着山谷回音一般，整日里兴兴头头的不行！

　　宅子里每个院子都张灯结彩，挂红灯笼、结五彩签，主子房里的门帘全部换成大红撒花的帘子，颜色素净的引枕靠垫也皆被撤下，换上一水的玫瑰红金缂丝的软垫，就连素日里常用的青釉白釉的盘盘盏盏也被收了起来，换上整套的红彩、绿彩瓷器，看着就分外缭乱热闹。以致外人乍一进了魏府，还当是家里要给小江儿讨媳妇成亲呢！

　　正在花厅里向莫汶汇报工作的大柳和小刘二人，看着屋里屋外小跑着做事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直唏嘘：“倒是夫人这里热闹，我们在外面做事，今年又是离家在外，任凭街上卖年货的如何热闹，我们自己也是感觉不出几分过年气氛的！”

　　莫汶笑道：“二位先生辛苦！今年我这里都安排好了，待过了小年，你们就不要在外住着了。我这里收拾出一个院子，你们先搬过来，跟着我们一起过年吧！”

　　东家不在，一家子老小皆为妇孺，他们两个大男人，虽然与魏家有雇佣关系，但住进人家里却是不合适的。

　　大柳为人老实，立马身子前倾着抱拳推辞：“谢夫人好意了，这不妥当的，我们还是……”

　　他话还未说完，却被小刘在私下扯了扯衣角，止住他的推辞，淡声道：“谢夫人关怀，那我俩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柳坐在椅子上都差点儿一个趔趄，他目瞪口呆看着小刘：“你，你……”

　　想说你平日里不是最恪守礼数、谨言慎行的嘛？怎么今日又突然变得这般大方起来了？

　　莫汶在一旁看的好笑，忍不住打趣大柳：“大柳，论在外交际斡旋，这小刘的确不如你，但你到底也比不上小刘的心思细腻，聪颖敏锐！我知你刚才拒绝我，乃是觉得跟我们一家子妇孺的住到一处不妥，怕传出不好听的话去；但你也不想想，我之所以敢邀你和小刘过完小年住进来，可不就因为到那会子，这宅里头可就不止有我们这些女子了嘛！”

　　大柳起先还是有些愣怔，但看着莫汶眼中的笑意，和小刘暗暗点头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继而狂喜：“是说，是说东家他……”

　　莫汶调皮地朝他眨眼，证实了他的猜测，但也压低声音道：“但这也就哪说哪了，老爷这次回来会住上些日子，但随后还是要回上京去的。因此这次是悄悄地来，不欲外面人知，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才是！”

　　大柳和小刘皆郑重点头：“这自然，夫人请放心，我等不是那烂嚼舌根的人！”

　　几个人复又说了几句魏晏即将回老宅的话，才慢慢转回到正题。

　　莫汶方问大柳：“如今打听铺子买卖的人家可还多？”

　　大柳忙答：“看的人倒不少，隔个一两日总也碰上一拨来问的，但真正肯往深了谈的，却并不很多，统共也就那么几家吧！有做香料生意的张家，药材生意的孟家，我照着您的意思，故意把价格往高了抬，他们两家问了几次，嫌贵，也就没再深谈下去；另外，商会里也来了三四家人打听，他们几家倒都是真有意看中咱们的铺子，如今还都在跟我们谈呢！”

　　莫汶一听商会里边有人来谈，便来了兴致，问：“哦？商会里也来人了？都哪几家？”

　　大柳便一家家为她细数：“宇文家、于家、董家，哦，对了，前两天常老家里也派了人来，搁我这儿东打听西打听的，倒未直说想买铺子，只道是不是银子周转上出了问题，若实在困难，他们家也可以帮衬些的，若还不够，常老也可帮着在江南的茶行商会里斡旋，帮咱们筹措些银子出来！”

　　莫汶琢磨了片刻，若有所思道：“常老？想不到常老家也会进来参和一脚，还要找商会里的人帮忙？可要叫他们帮了我们的忙，那咱们魏家岂不是不入也得入这个商会了？”

　　大柳不知莫汶这话什么意思，他原还想说常老到底是看着东家长大的长辈，就是顾惜咱们魏家，一听说咱们有困难就要伸手相助。如今却听到莫汶的语气有些不以为然，便不敢则声，在一边静默。

　　莫汶想了想，又问：“那除了这几家外，还有别家没有？孙家有没有人来？”

　　大柳摇头：“孙家倒是没人来。按说孙家这两年势头发展得最好，若论现钱，他们是拿得出来的，而且他们家也应该最想要咱家的铺子的。但不知为何，这次他们倒是没见有人来说项，倒是孙子鑫的那个铁杆，胡家的胡明，派底下的人过来谈过。”

　　莫汶不知胡明是谁，但却记得那日行会中，在孙子鑫身旁架秧子起哄的那个白面中年人，她跟大柳确认了一下，确是此人，不仅笑了：“好极，我就说么，终究还是有大鱼肯上钩的！”

　　便嘱咐大柳道：“你接着去跟商会里这几家谈，价钱呢你自己看着把握，只别低于我之前与你的底线就成，若能谈得高了自然能好，谈下来给你和小刘提成！但只一点，这些铺子要么都不买，要买就想法子一起接下来，一时间拿不出全部现钱来也不打紧，白底黑字立下字据，分几次来还！”

　　大柳和小刘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为难神色，小刘插言道：“夫人，咱这些铺子若一家一家来卖，实则倒都能谈得一个好价钱，若都交由一家接盘，那这家即使拿得出钱来，恐怕也会借机狠压价格，反而我们倒要吃了亏去！”

　　莫汶朝他一摆手：“不妨，你们可以与对方谈，便道：我们魏家如今手头紧凑，迫不得已才出让这些铺子的；但我们东家说了，生意还是要继续做下去，铺子卖出去可以，但只一条，您买走后要返租给我们，写进买卖契约里，我们才能放心卖呢！待有日我们手头宽绰了，还是想着要把铺子买回来的！

　　你们便这样去与人说，且放心，买房子的人必不会再往低了压价的。倘若他们还要压价，你们就假作不快，去与别家再接触，到时候准有人沉不住气，高价也肯将这些铺子全盘接下的！”

　　大柳还待再问，小刘却恍然若悟，难得在嘴角翻出一丝笑意来，扯了扯大柳的衣袍，对莫汶道：“属下们了解夫人的意思了，这就回去照着您说的去办！”

　　说罢，就与莫汶告辞，也不让一脸懵然的大柳再说话，拽着他的袖口就退出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