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17、一百一十七、

　　莫汶笑靥如花，缓缓步至柜台后头，转身指着身后一溜茶叶柜子，柔声道：“是以，孙先生，我这才叫家里的伙计先不论冷暖冬夏，叫家里有些什么茶品的，先自摆上来，倘或遇到这冬季里也想喝个花茶绿茶的客人呢，总不能叫人家乘兴而来空手而归吧！”

　　围观百姓纷纷跟着点头，觉得魏家这个美貌少妇说话实在有理，店里摆着这些品类繁杂的茶叶也确是为了客人们考虑的。

　　况且这大冷天的，茶叶打南边运来，光路上所耗便不菲一笔数目，等运过来真正上了架，虽然这些茶叶的确也有适才莫汶所讲的功效，但说到底，需要和购买的人毕竟是少数，便是百姓不懂茶铺运营的道道，心里也能粗算出这笔账，魏家八成是要实亏的。

　　便有人心中不忍，摇头叹息道：“夫人有心了，真真是为咱们老百姓想着了！咱家虽冬天不喝花茶什么的，但您家的普洱味道是真的醇厚，麻烦您家掌柜给小老儿包上二两吧！”

　　一有人起了头，适才围观看热闹的场面便被打破，好些心有同感的人也纷纷点着头掏出荷包要从熙攘居里购买茶叶，刚才还一度停滞了的生意瞬间恢复过来，霎时间店里约斤称量、讨价还价声络绎不绝，再无人去围着孙子鑫和大柳掌柜二人看热闹了。

　　孙子鑫瞠目看着眼前乱哄哄的人群，不明白自己好容易煽动起来的局面为何转瞬间就被莫汶几句话化成了乌有，明明自己故意来闹事的，还引来了这么多百姓围观，满以为可以让他们看魏家一场大笑话，结果……，可倒好，自己为魏家做了嫁衣裳，倒促成了熙攘居的生意兴旺。

　　他圆白的脸庞始终挂着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全部垮了下来，偏偏莫汶还不肯放过他，绕过来与他打招呼，笑得个如百花盛开：“孙先生，莫汶不才，当家的不在身边，只得由我这个妇道人家胡乱指挥，也不知个好歹。好在总有先生和商会里的朋友明里暗里帮忙，怎么样？今儿莫汶这样解释，也还算没说什么外行话吧？！”

　　孙子鑫黑着一张脸瞪着莫汶，事到如今，他还有何好说的。全怪自己看错了眼前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女子，原以为是个软柿子，可由着自己掐扁捏圆，谁知柿子皮儿里头包着个硬核桃，一个不妨，直接咯着了自己的牙。

　　得，输了就是输了，认栽就是！

　　孙子鑫看着扭捏，实则腔子里倒有一股利落爽性，觉得自己输给了莫汶，便也肯认输，大大方方冲莫汶一抱拳，冷笑道：“夫人好辩才，非但未说外行话，简直说得我这个内行人都打心眼里佩服了！在下受教了，今儿也晚了，待来日得了空，还真要到府上好好向夫人讨教一番经营之道了！”

　　莫汶一笑，简短回道：“孙公子说笑了，莫汶可当不起！”

　　孙子鑫也懒得再跟她斗嘴，道了辞便要走。

　　走至门口处，却听得莫汶的声音在身后悠悠荡荡而来，“先生，您孙家也是家大业大，您整日自家的事情都未必料理得完，怎么我们魏家在这犄角旮旯开了这么个小小店面，您今儿却能得了空来逛逛呢？”

　　孙子鑫微微侧了身，冷冷地道：“本也没空的，不过我们孙府就在附近，正好过来看看！”

　　莫汶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只不过莫汶听说，咱们这一带是出了名的贵人胡同，住了好些个咱们江南的大户，那天商会里也有好几位先生，府邸也正设在此处，倒没见他们有空过来逛逛！”

　　孙子鑫腾地一下转过身来，眼冒火星：“夫人什么意思？是指众人里就我孙子鑫游手好闲，咸吃萝卜淡操心是吗？”

　　莫汶却丝毫不为他的气势唬到，依旧漫不经心柔柔地道：“先生不必动怒啊，莫汶哪里敢有这个意思！不过是觉得奇怪罢了，众人都按兵不动，唯先生自己先动，怕不是受了人撺掇，做了出头鸟不成？”

　　莫汶语音柔软，这句话却重似千斤，如利箭般直插入孙子鑫的心底。

　　还真是被莫汶说着了，他这次还真是被商会里的人推出来做这个出头鸟的，这也正是他心底另一个不忿之处！

　　他们孙家在商会里的地位实则不低，尤其近些年，从父亲手中接手了家族部分产业后，自己励精图治，生意版图也越扩越大，茶叶生意更是超越了商会里好几家老牌茶商，在江南茶叶行当中的声誉日隆。

　　但奈何自己年轻资历浅，即便孙家势力越来越大，自己在论资排辈的商会中却始终没有多少话事权，仍是居于下首、打杂跑腿的个小跟班！

　　比如这次，魏家的分号开得如火如荼，商会里的人早就坐不住了，结果一帮老家伙商量来商量去，又把他这个小虾米推了出来，牺牲他豁出脸面去先带人来魏家捣乱！

　　他其实与魏家无怨无仇的，加上自己也年轻气盛，总听家里老人说魏家这个独子如何如何了得，早就想在商场上与魏晏明刀明枪地一较高低了，却奈何总是被商会里的人安排来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阴谋小算计，心里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如今被莫汶捅出来，自觉面子里子都丧了个精光，当着莫汶的面，却又哑巴吃黄连，不能向对方解释，别提心里多憋屈了！

　　只得闷声冷哼：“夫人顾好自家事便罢，何苦操那么多心呢！”

　　说罢，一甩门帘子，气冲冲走掉了！

　　话说孙子鑫一肚子丧气，从熙攘居出来后也不奔家去，先绕道去了江南另一户大茶商——胡家去了。

　　这胡家的主人胡明，便是上次商会里一直在旁帮着孙子鑫穿针引线和稀泥的中年人，那个不断想引莫汶入彀、骗出魏晏行踪的老狐狸。

　　他四十多岁年纪，人如其名，确实精明算计得很。

　　在商会里，由于他年纪算轻的，往日里总也难免被资格更老的大佬们差遣。但自从孙子鑫入了行会，他便算卸下了身上的担子，将插科打诨跑腿跟班扮丑抹黑的一概事宜都甩给了孙子鑫。他自己又鬼头得很，生怕孙子鑫年轻沉不住气，把事情办得砸了，或是一使气性撂挑子不干了，因此自觉自愿做了孙子鑫的监工，总跟孙子鑫混在一处，帮着他把舵掌盘，使鬼点子出馊主意的。

　　因此，孙子鑫在莫汶这碰了一鼻子灰，第一时间便气冲冲去了胡府找胡明！

　　胡明听完孙子鑫满腔怒意嘚啵嘚说完了与莫汶斗法的整个过程，不由摩挲着唇上一抹山羊胡子，倒吸了口冷气。

　　“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女人那日里就是在装疯卖傻呢，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样儿，实则狡猾得很，她那样子，也就骗骗常老那样老眼昏花的老人家，说她不知道魏晏的行踪计划，谁信呢！”

　　孙子鑫暗暗瞟了他一个白眼，低声嘀咕：“那日散了后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道魏晏名声在外，娶的这个媳妇可着实是个废物，便是咱们江南这些商人家里，都不会娶这等无用的女子回来，绣花枕头草包一个！”

　　胡明干咳了一声，“咳，我这还不是顾忌着常老的面子，他看走了眼的人，我总不好逆着他的面揭穿人家的老底吧！”

　　为掩尴尬，胡明连忙转移话题，道：“子鑫，如今魏家越过咱们商会，招呼都不打一个，左一家分号右一家分号的开着欢。所开的铺子已经踩了咱们好几家的地盘了，他魏家虽然老早之前是从咱们江南这儿出去的，但毕竟也总是出去了嘛，如今杀回来，便如此不守规矩……”

　　他blabla唠叨起来。

　　孙子鑫心里烦厌。这都是些老生常谈，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更何况商会这些人一聚在一起就说人魏家越了规矩。可说到底，规矩也只是商会里自行定义出来的，不过是一堆茶行里的豪门巨贾垄断了整个江南的茶叶市场不许外来者侵入的规定罢了！一没在衙门里备过案，二出了商会也没人认可，几个老朽关起门来闭门造车、谈规论矩，还真当自己是个小朝廷了！

　　孙子鑫打断道：“胡兄，你且别论这个，说什么越矩不越矩的，说到底，那是咱们商会里给咱自己人定的规矩！人魏家又没要加入咱们行会，既不知道有这个规矩，即使知道，人也没道理守着我们的规矩！”

　　胡明深知孙子鑫为人，察言观色便知孙子鑫已有不耐，他也不跟他对着来，捋着小山羊胡微微一笑：“因此上，上次约魏夫人来咱们商会，不就是想套出魏晏的行程，好约着他吃顿饭，酒席上逼他与咱们结盟，拉进咱们商会嘛！谁知魏晏讨的这个老婆，看着绵软，实则狡诈，没想到丁点便宜也没讨到！”

　　孙子鑫哼了一声，撇嘴道：“胡兄也莫把她夸得邪乎，女人嘛，我可见得多了，不过那点肚子肠子，再厉害也有限！今次不过是我没防备，才没在她那里讨到便宜，如今知己知彼，不信她还能比咱们男人更能翻出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