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13、一百一十三、

　　葛姨娘掌家理事还算熟悉，但对外面经营铺子、买卖经济的事却不大精通，她听不懂莫汶所说的“挣下一份能生钱还不姓魏的买卖”究竟是个什么买卖，但她相信莫汶，也不多问，只陪着她每日里跑进跑出，铺子里、闹市中、会经济、赁铺子的，终日各种忙乱，跟着莫汶学着，也渐渐能打些下手。

　　这一日又陪莫汶去了魏家设在闹市区街角的一家店面，叫“湛兮坊”的。

　　这是家老铺面，从魏老太爷在世时，便有了这家店，魏家从江南搬离去了京里时，因这家店实在字号老，街坊邻居都只认它，铺子又是魏家所有，不用花费租金，每年进项也还好，便没有关张，分派了可靠的掌柜和伙计看店。

　　湛兮坊是二层楼的门脸，一楼做茶叶买卖，二楼也同上京的许多铺子一样，设了雅间茶室，专供一些雅人高士聚此会友谈天。莫汶她们来了江南后，大柳掌柜等无处落脚，便在湛兮坊后院收拾出了两间房子，给大柳掌柜和原先“寻寻觅觅”的掌柜小刘落脚用。

　　又把二楼的几间茶室统统取消，隔了几个密实的单间出来，给大柳、小刘等专做理事的场所。

　　莫汶来时，大柳掌柜正在二楼的房间里与小刘说事。

　　见到莫汶和葛姨娘上来，连忙起身相让，几个人寒暄片刻，方各自落座。

　　莫汶见大柳与小刘两人脸色泛红，面上皆有些不虞神色，便问道：“怎么？又有什么事说不到一处，又吵架了？”

　　小刘掌柜如今跟在莫汶身边专做账房，他还是之前莫汶初见时的模样，脸上神情总是淡淡的，一副古墓派出身、孤舟独泛、独钓江雪的冷淡姿态，面对莫汶也摆不出一丝笑意来，淡淡道：“无非公事，并非说不到一处，只大柳掌柜还未理解透在下意思罢了！”

　　大柳闻言，一张紫膛脸更加憋得紫胀，瓮声道：“夫人，您明鉴，并非在下未理解透刘先生的意思，实在是，开源节流开源节流，你不让我先把钱花出去，不开源，无钱进来，可哪还有什么流可节啊？！”

　　小刘皮笑肉不笑道：“柳大哥说得虽是，可开源开到什么份上方算合适，若不仔细算计明白来日的销项进项，先自不顾，只管把钱先花光，若来日入不敷出，到那时再说节流，只怕为时晚矣！”

　　“你！我何时先自不顾只管把钱花光了，我这不是遇着间好铺面急着想把它敲定下来吗？这铺子租的成本也不低廉，莫若一次性把它买下来，也方便我们天长日久地经营着，也为东家和夫人添置了产业不是！”大柳掌柜显然近些日子也被精于算计、又节俭成性的小刘账房折磨得头大，本来憨厚敦朴的一个人，也不由得频频提高嗓门与之争辩：

　　“如今夫人在此，我们把事情与夫人说明就是，让夫人来做个分辨！你何苦一上来就给我扣上一顶大手大脚的大高帽，我又何曾想过一上来就把钱先花光了？！”

　　莫汶见大柳的方脸膛都纠结得有些嫩牛五方了，知他是真的生气了，连忙拉和两人：“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也都是我从北边带来的人，若非我信任看重你们，怎会把此件事交给你们掌理，便合该同心协力、众志成城才是，怎们为这点子小事便吵成这样？”

　　莫汶从椅子上起身，拿起桌台上放置的一本厚厚的账册，匆匆扫了几眼，口中问大柳：“大柳，你说的这家铺子在什么位置，房主究竟是想卖还是想租啊”

　　大柳忙接道：“就在南城区苏州巷一拐进去的第一家门脸儿。夫人那地儿您也去过，当时您还说那地界跟咱们上京的心远居倒类同，所居之处皆是有钱人家，若能在这里找间铺面经营咱们的生意就好了！我才奔着这个方向去找的，果然叫我打听出这家铺面，地点又好，门脸显眼，门口地方又阔绰，方便停马车。

　　原本这家店是房主自家做着字画铺子用的，可房主如今要举家迁至北边，没精力再打理这铺子，便急着租出去。

　　我看好这家店的地方，又想着房主着急搬家，没准和他讲讲，说不定把这店卖给我们也未准，那我们就落了便宜了，这才回来跟刘账房商量钱上的事儿，结果却被他这一顿数落！”

　　大柳说罢，犹自觉得委屈，气哼哼瞪了小刘一眼，翻着鼻孔直喘粗气。

　　小刘不理他，依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说话。

　　莫汶拿着那个账册子，将本月的流水匆匆浏览过，方放下账本，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定。

　　她并不急于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桌角独自出神，也不知正琢磨些什么。葛姨娘不知她在想什么，将伙计刚奉上来的热茶捧给她。莫汶也不看，直接拿过来就着喝了一口。

　　室内安静了好一阵功夫，众人都不说话，只看着莫汶。

　　莫汶想了半天，这才抬头对大柳道：“大柳，从今日起，你开铺子时，只许赁，不许买！”

　　大柳猛一抬头，震惊地看向莫汶。就连小刘账房都有些吃惊，满脸疑惑。

　　莫汶神色谨肃，笃声道：“不但不能买，还要将我们目前手里有房契地契的铺子整理一份名册给我，我仔细斟酌斟酌，这当中，有好些铺子能卖的，也都卖了。记住，把房子卖出去，再从买主手里把店面租回来。来日赁铺子时，也不要过分考虑租金高低，捡那些敞亮地面、屋子宽绰的租；租回来后，我们再好生修葺布置……”

　　她思路刚刚打开，一时间如泉涌，劈里啪啦兀自说个不休，全未看到身边三个人如傻掉一般，个个吃惊地瞪着自己，下巴都好似要掉下来似的。

　　还不待大柳掌柜从晕头转向里清醒过来，小刘账房率先按耐不住，开口打断莫汶询问：“夫人，您且等等。您若要节流，赁铺子我是赞成的，这江南的地价不便宜，我们未知生意还能否赚钱之前，贸贸然将铺面买下来的确冒着风险，反正我是赞成您赁而非买的。

　　但，若一旦遇上了好地段的铺子，价格也合适，那，那还是应如大柳掌柜所说，该买还是要买的啊！赁铺子，主动权始终掌握在别人家手里，若能以低价买进来，那就是您跟东家的产业，大柳他们也更敢于在铺子装修上砸些本钱啊！”

　　“不错，正是如此！”大柳也道，“更何况，就算开新店暂且只赁不租，也不能将原有的铺子卖掉啊，那可是咱魏家实打实的本钱，如今江南的低价越来越高，若卖掉了，又如何好再买回来呢！”

　　莫汶笑了，将手中茶盏放下，眼神更加笃定，悠哉道：“你们不必问为什么，总之要照着我的吩咐去做便是。我也不是自作主张，原也是得了老爷的授意的，以后便是要如此，尽量将我们手里于茶叶相关的产业由‘重’变‘轻’，横竖如今地价高涨，此时卖了铺子只赚不亏，找那愿意接盘的买家，事先便与之谈拢，卖归卖，但卖给他后还要再反租回来，我们还要继续经营魏家的白茶生意呢！”

　　大柳和小刘二人面面相觑。他们二人刚才还恨不能掐住对方脖子扯着嗓子一较声音高下呢，如今又不约而同站在了同一立场上，均对莫汶的思路表示不解兼反对。

　　二人对视一眼后，同时张嘴：“可是，夫人，这，……”

　　莫汶不让他们把话说完。有些事情，她不能和底下人解释得太明白，所以能以理服人的时候尽量以理服人，如今必要他们照着自己的想法行事，他们赞成也好，反对也罢，都改变不了这个决定，只得示人以强。

　　她从椅子上起身，拍了拍被坐出褶绉的夹袄，一挥手，继续肃容道：“大柳，你不仅要在这几个月里，按我说的，将手里这些有地契房契的房子尽快出手，更要在这几个月里，吩咐底下人，尽快按照我们的计划，将新店都开出来。

　　你跟小刘两个拟出个条款，给开店开的勤快，且位置、价格都谈得妥当的伙计以重奖。

　　小刘你再拨出一笔银子，专供这些新开的店面修葺整改，专款专用，务求这些铺子看上去有格调有排场。自然，也不必砖砖瓦瓦、桌椅板凳的，处处都足料实皮的，钱要花在刀刃上，面子上要好看，余者不起眼的地方，该俭省还是要俭省！

　　待新店整顿完毕，便要第一时间将货品都摆上架子，把咱家南边茶园所出的所有品类茶叶全部调过来，务求每家店的种类齐全，货品琳琅完整！”

　　“但是，夫人，”大柳再次惊道：“南边人与北边人茶饮习惯不同，所有品类都进来，很多是卖不出去的啊！”

　　莫汶板正着一张脸，冷冷地盯着他，大柳还从未见过莫汶如此冷肃的神色，心里一阵发寒，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往下说。

　　莫汶一字一顿道：“我如此布置安排，自有我的用意，待日后总会解释给你们的，如今却不方便与你们说，而你们，暂且不要问为什么，只要按我说的，照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