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109、一百零九、

　　莫汶与魏晏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出一丝疑惑。

　　魏晏皱了皱眉，低声问：“你之前可与她们约定过请安的时间？怎么这么晚了，还来你这叨扰？”

　　莫汶也是莫名其妙。除了葛姨娘，她实在不喜欢这几个姨娘隔三岔五地往自己房里钻，因此早就撤了请安的规矩。而柳姨娘和马姨娘也不是什么勤快人儿，天长日久，发现莫汶是真心不介意她们是否经常在面前拍马屁，于是也就逐渐惫懒了，没甚么事，三五天的都不带登茗芷堂的大门。

　　今儿自己上午出去会江南茶商，回来就直接闭门谢客了，如今天色已晚，按说马、柳姨娘更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自己的，难道确是有什么要事发生？

　　莫汶只好低低地道：“许是有事来找我，素日断不会在这个时刻来打扰的，老爷你回来的事不欲人知，不如到里间房里避一避？”

　　魏晏略一沉吟：“也好，若无要事，你尽早将她二人打发走，我还有话要嘱咐你呢！”

　　莫汶应着，看着魏晏进了里间并带上了房门，这才吩咐秋月将次间炕桌上的茶具收走，跟着一起去了堂屋。

　　茗芷堂不算太大，正房虽也一般的有五间房，堂屋却不甚敞亮，也不像上京的明萃堂一般规规矩矩设了条案方桌、椅凳高几的，正经是个迎客的所在。

　　茗芷堂的正屋里迎着门便是一张红木草龙雕花罗汉床，床前两边各有一把玫瑰椅，莫汶为求舒适，左右无外人，平日里便是歪在这张罗汉床上与葛姨娘等说话的。

　　所以马、柳两位姨娘进来时，便见到莫汶如往常一般，神情淡淡地坐在床边，一身家常半旧的藕荷色夹袄，头上松松挽了个纂儿，倚着身后的靠枕，一副被人扰了清净不耐烦的神色。

　　见她这副神情，马姨娘心下就有些惴惴，连忙堆了笑容上前一步殷勤道：“姐姐你用过晚膳了？才刚吃饭的功夫还听说你多点了两道菜呢，还道会打搅你用膳呢!”

　　她这人实在没个心眼儿，也不会说话，心一慌便将真话都秃噜了出口，气得柳姨娘刚吃饱腹超负荷运转的胃都开始发疼。

　　她赶紧凑到马姨娘身边，用胳膊肘一拐马姨娘的后腰，朝莫汶温婉笑着：“马姐姐净说胡话，我们自是算着姐姐这会子该用过膳了，才赶过来给姐姐请安的，哪能明知姐姐在用膳，反上赶子过来叨扰，难不成是姐姐这儿的饭菜香，来讨饭吃不成？！”

　　“啊，啊！是是，正是如此，我刚那是开玩笑呢！”马姨娘连忙尬笑着遮过。

　　莫汶心里更加疑惑，看来这俩姨娘今日还真是有备而来，都探听到了自己晚膳用的什么，甚至算好了点儿才来的。

　　她面上不显，依旧淡淡地问：“这么晚了，两位妹妹可是有事要说？”

　　马姨娘连忙看向柳姨娘，一副‘不关我事，都是柳姨娘撺掇的’表情，急着撇清自己。

　　柳姨娘心里都快要咬碎牙齿，但却也神色不改，笑盈盈地应道：“姐姐这话说的，难道我们姐妹二人就这样势力，只在有事时才能来见姐姐么？原也是想着有日子没来给姐姐请安了，又怕您寂寞，特意过来看看姐姐，陪您说会子话！”

　　莫汶皱了皱眉，心道：我用得着你陪？！那我得是有多寂寞！

　　她想着自己金屋里还藏了个魏晏，魏晏接下来还有话嘱咐自己，况且夫妻二人小别胜新婚，就这一晚上的功夫，好多要紧事要做呢，哪里耐烦听马柳二人在这儿喋喋不休，便加重语气又问：“两位妹妹是有事吧，若是有事，便请直言，但凡我能帮到的，必不致亏待两位妹妹。或是近来家里有哪个下人得罪了二位妹妹，不要顾忌只管说出来，我吩咐人去告诉葛姨娘，让她为你们二位裁断裁断，主持公道！”

　　莫汶这话说得很急，不同于她以往慢条斯理的风格，听上去就是撵人的口气，手里也一直端着茶盏，一副送客的姿态。

　　马姨娘那么傻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暗暗埋怨柳姨娘，还直给她使眼色。

　　柳姨娘却依然一副什么都不见的模样，笑吟吟道：“姐姐多心了！如今府里有您定下的那套考绩政策，又有葛姨娘辖制着众人，谁人有胆子欺负到我们姐妹头上啊，并没什么事要求着姐姐的！实在是，今儿听下人说，姐姐自打回了府来，就倦得不想出院子，晚间又点了两道老爷喜爱的菜。我们便猜，姐姐定是今儿上午去商会拜谒的事儿不顺，怕是受了委屈，这才点了两道老爷素日爱吃的菜，睹物思人，一解相思之苦！我和马姐姐平日也没甚么机会帮衬姐姐，想到姐姐一人在外受了委屈，又想念老爷，我们心里也不落忍的，总是要过来陪陪姐姐，消散消散的！”

　　莫汶心下暗自吃惊，看来自己一直小看了这俩姨娘，还以为她们在府中无权无势，基本上就是半聋半哑的状态，不曾想府里下人中也不少她们的耳报神，连自己晚膳多给魏晏点了两道菜都被她们知道了，只是不知她们究竟是真以为自己想念魏晏呢，还是已经猜到了魏晏已经偷偷回了府中。

　　莫汶心里便更生了警惕，看来今日不论如何，都得尽早将这二人打发走才是，多说便要多露马脚！于是以手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故意将脸上的倦意表现得更加明显，疲惫道：

　　“两位妹妹说的是，可不是早间在商会的事儿气人嘛，这些江南的茶商果然个个鬼精鬼精的，我和你们葛姐姐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还差点儿被他们绕了进去呢，果然今儿是疲倦极了，也该着早些歇息了！”

　　她故意抹去了多点了两道菜的事儿，避而不谈魏晏，左手再次端起茶盏，右手掀着碧莹莹的杯盖，慢慢捻着茶杯上袅袅而上的香雾。这架势，送客的意味就更加明显。

　　马姨娘愈发坐不住了。她近来日子过得悠闲，手里虽然没什么管家实权，但仰赖莫汶的考绩制度和葛姨娘的公正持家，家里哪个下人也不敢慢待自己，心里其实是感激莫汶的，因此也益发不愿得罪莫汶。

　　她连忙起身，与莫汶告辞：“那姐姐要是累了，可早些歇着吧，我们就不多打扰您了，改日您闲了，再来陪您说会儿话！”

　　莫汶微笑，对马姨娘这次的识趣儿很满意。

　　马姨娘手里头还拼命拽着柳姨娘的袖口，柳姨娘无法，只得满心不情愿地起身。

　　可她心里着实存了疑惑：自打进了茗芷堂，就见到莫汶虽然满脸的不耐烦，却端的是腮含桃杏、眼蕴春波，小脸蛋儿粉扑扑的，看着就不像在外受了委屈的样子；适才自己故意几次提到魏晏，试探莫汶，她也避重就轻，绝口不提魏晏，拿话岔了开去。

　　这言止就很不合乎情理，照理说，莫汶与魏晏感情好得很，若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就算掩饰得再好，也得多少流露出几分惆怅惘然之相吧！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副“快别废话了，我要睡觉了，你们赶紧走吧”的神态。

　　因此，柳姨娘心里断定，这里头必有猫腻，既然看不到莫汶思念魏晏的样子，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她必已通过某种方式解了这相思之苦了！

　　能有什么方式解相思之苦呢？那恐怕就是已经见过所想之人本主了！

　　因此，魏晏十有八九，已经来了老宅！并且极有可能，他现在还在这茗芷堂里，就在这间屋子里。

　　柳姨娘不由得朝通往次间的紧闭着的房门瞅了一眼，心中火急火燎，好奇心盛，好想冲进去探个究竟，以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无奈却被马姨娘拽着衣袖朝门口走，她烦得想当场甩了马姨娘的手，再朝她急着出门的脚上狠狠踩上两脚。

　　眼瞅着就要被马姨娘拽出正堂了，正觉无可奈何之际，忽然见春花带了个小丫头进来收拾身旁高几上的茶具，人在急中便容易生智，她见状立即假装脚下不稳，身子一歪，整个人都朝着春花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撞了过去。

　　“哐啷啷”、“啪嚓”一声脆响，没妨头的春花手里的托盘连着上面两盏茶杯全部摔碎到地上，而茶杯中半凉的茶水也洒将出来，喷薄到柳姨娘左半边身子，立时湿了柳姨娘的半身衣衫。

　　屋内众人皆惊声尖叫，其中叫的最大声的就是柳姨娘自己个儿。她目露惊怒，捂胸垂足的，扯着自己也算不得湿透的衣衫，一脸“天呐，这样子，我可怎么出去见人啊！”的倒霉模样。

　　她本就瘦弱，如今以袖掩面，哀哀欲泣的样子，更显弱不扶风，怯怯地望向莫汶，小声央求：“姐姐，我衣衫尽湿，若这样子出了茗芷堂，被下人们看到，可要被他们笑我不成体统了！您能不能借我一套衣衫先换上，待改日浆洗干净了我再还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