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回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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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其刚才那一曲里炫技的成分太多，把祖欣气得心中憋了一口大气，这下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原本想从气势上压倒对方的一点点念想，恐怕也真的成了奢望。
他们都等着官方裁决者的一槌定音。
底下早就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气氛被带动得眼看就要收不住了。江遥这回已经不用主动落后半步，斗琴结束以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上去跟他哥抱了一下，之后就被顾北其明目张胆地拉到了身边，两个人□□大哥似的并肩站着。
在场的人活了一把年纪，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打劫犯，再一看大师，郁闷得脑袋上都挂黑线了。
再一看自己家孙女那热切的目光，他尴尬得更厉害了。
说谁赢都不合适。
这该怎么说？！
毕竟，女孩子想要家人的认同和鼓励，而男孩子却想要打官司……
顾北其本来觉得自己这回发挥得挺好，没给谁丢人，更何况他们占理。那底气一出来，整个人挺得仿佛更直了，再次把大师的心里防线击了个稀碎。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人群后面，一声夹杂着浓浓不解的、带着口音的中国话平地一声雷地炸开：“这场比赛的奖品是一张飞机票吗？我的天。”
“不是机票。”人们转身去看时，还听到了热心群众跟那人的解释，“是一台琴，赌注。赌注您能听懂吗？谁赢了那琴就给谁，是这么回事。”
“不是，不是，您听他瞎说八道！明明是如果男孩子赢了，就要告这位老先生。”
Barzel：“……”
顾北其憋着笑想去和他男朋友咬耳朵看戏，却发现江遥把眉头拧成了一块疙瘩，他于是又循声望去，拍着少年的肩问道：“欸你爹是不是真要起诉他啊……你瞅瞅把老人家吓的。”
江遥眉头上的疙瘩还是没拧开。
“男朋友？你走神啦？”
“没有。”江遥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那边人说话声好像有点熟悉……”
“诶算了算了我不跟您解释了吧，越说越乱。”那位大哥也不干了，想伸手过来拽，贵妇又一眨她那婉转多情的猫儿眼，身后两个门神一样的保镖立即大步上前，把那人的手挡开了：“别乱动。”
顾北其耳朵登时竖了起来。
……完蛋，是很熟悉。
还间接性勾起了他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江遥内心无比痛恨这货遇事不决就往人身后躲的毛病，他俩显然被人家当成目标一样地发现了，两位门神同时摘下了他们同款的墨镜，发出惊叹：“你！”
江遥：“……”
贵妇挤上前来，跟他打了第二个照面。
“……”江遥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
“Iris——”
顾北其被鄙视了，不过他除了在心里对江遥感到了那么一丢丢抱歉之外，并不后悔自己刚刚立马松手的决定。
他只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自己如果不撒手，那江遥在他后爹别墅门口向自己掉马那晚的一幕没准又要重演了。
贵妇那一双跟江遥高度相似的眼珠子里闪着激动的光，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对着少年又亲又抱，有两口还险些落在了嘴角。口红粉底的香气和她身上某种不知名的高级香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往少年白净的脸上印。
江遥眼前连焦距都对不准，被亲得生不如死，顾北其整个人都傻了。
这位刚刚还在后面观众席上起立给自己打call的外国女人，现在正对着他无辜且无语问苍天的男朋友上下其手，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江遥终于受不了了，他在女人怀里拼命地挣扎起来：“奶奶，停下。”
“奶奶”俩字儿总算唤醒了顾北其的神志。
“欸我是不是见过你。”摘了墨镜后又上前一步走的男人微俯下身子说道，熟悉的烟嗓，熟悉的开场白，让顾北其又被吓成了痴呆。
“顾北其啊，诶你今天这身衣服不错，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这是江苑。
江遥的四叔。
另一位榆木疙瘩似的男人闷声道：“他不是来比赛么。”
“我知道他今儿比赛。”江苑嘴里含糊地嘟囔着，拐了江棠一肘子，笑得嗓子更加沙哑：“他要不比赛，平白无故带着我们小遥儿在外头瞎逛，这会儿我已经给他卸了。”
顾北其：“？？？”
我干什么了你就要卸了我？！
江苑跟江棠脑袋挨着看笑话，忍不住对这一点长进都没有的青年指指点点：“完了，给吓傻了。”
在一屋子不明觉厉的人的注视下，怎样及时给这场尴尬刺激的比试做一个了解，怎样离的场，顾北其事后一概回忆不起来了。
江苑那么一咋呼，彻底把他咋呼成了目光冰冷四肢僵硬的残障人士，江遥出来以后，趁着Alina留在里屋会面老相识的功夫把他刚刚作妖的那两个叔揪到墙角，一人赏了一顿打。
追溯起来他身上那点拳脚功夫还都是江棠交的，不过挨揍的时候江棠格外老实，心甘情愿地当人肉沙包。可气的是另一位爱咋呼的一路嘴就没闲下来过，把江遥逗急了刚歇下没两分钟又开始追着他俩打，弄得他想回去以后再把江苑打一顿。
“靠啊……嘶，祖宗你好狠的心好黑的手。”
江遥看见他哥那阿巴阿巴的傻样就气，看着他四叔装模作样更气：“我说没说过不准欺负他？”
“我不就逗逗他嘛……”
“不准逗。”
江苑很痛心地朝江棠一摊手：“完了，彻底成别人家的小孩儿了，狠起来连亲叔都不认。”
江棠根本不买账，黑着脸：“你别老捉弄他。”
顾北其受了刺激，整个人都虚脱地歪在大厅角落那柔软的沙发里，直到江遥过来喊：“哥。”
“……遥哥，要不你自己去香港吧，我怕……”
话音未落，江遥就给了他一锤子：“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他俩都不知道Alina在里面跟大师他们说了些什么。
江遥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这俩叔：“你们为什么过来？奶奶回家没有？”
Alina这几年都在世界各地到处飞，美其名曰在家受够了江遥爷爷的气出去玩玩权当散心，在江家老爷子面前，她连提一句钢琴都要提心吊胆的，更别提念叨江盏和宋明莉。
那个家里根本没有丝毫的快乐可言。
江棠江苑对视一眼，不再扯皮，想着江遥对江老爷子那堆烂摊子应该也没什么兴趣，便把事情挑挑拣拣着避重就轻地说了：“是国外那边的事，你们小孩儿家闹不懂。别看你爷爷嘴皮子厉害，那关键时候还是得靠你奶奶……他自己哪能抹得开面儿？这不，把我俩给支出来了。”
“正好，顺路过来北京这边还有一个官司要打，不过不是我们的，认识的朋友的官司。”江苑陪他们折腾了一阵，想叼根烟又怕江遥不乐意，边说边抓耳挠腮的显得格外不自在：“挺有头有脸个人干那不是人的事儿，风头紧吧，总要避避，我那个朋友摊上这么个老赖也没辙了，这不就顺便过来看看。”
“这官司要是一打，那受牵连的人可多了。”
“所以啊小遥儿……”
江遥撑着脑袋比划：“停，我不想听你们说教，家族纷争不想参与。”
“你有毒吧……”江苑人活泛，打小跟这家里唯一的小孩儿逗闷子逗出一身说俏皮话的本事，跟那咯咯直乐。
他看着男孩子的目光宠溺又无奈，抬手又给了江棠一肘子：“这孩子，跟我大哥一个德行。”
“你爹是不是也为了那个钢琴的官司满处跑呢？”
江遥刚想点头，又忍住了，就见对面沙发上西装革履的男人站了起来：“行了，这事儿你也让他别跟着操心了，不用你们管。”
“你都快比赛了吧？回家好好歇两天，多准备准备日本的行程吧，顾北其我们就带走了。”
一直死着的顾北其“咚”一下子坐了起来，如梦初醒：“我去哪儿？”
江遥也扭过脸去看他们：“我的比赛不急，我想到时候从香港飞也可以。”
“你就铁了心要跟他呆一起呗。”江苑有气无力地嚷嚷。
“快回去再和你老师练一个月吧。”
江遥还是不乐意，他不想放顾北其离开自己独自跟着叔叔们和奶奶飞到香港。
他在暗处悄然捏住了顾北其的袖子：“哥，要不然你也别去了。”
江苑再次吐槽：“反正你的钢琴有叔们给你弄回来，是吧？哇你就那么抠啊顾北其和我们回家我们也不会虐待他的好不好啊真是……”
“那你们干嘛——”
江棠：“你爷爷想见。”
顾北其：“啊？”
“爷爷，想见见你俩，说好多回了。”江棠说着再简单不过的句子，但这么简单的几段话钻到顾北其跟江遥的耳朵里，瞬间爆炸扩散，连脖子都被震麻了。
江棠于是接着说，那次江遥回家以后，江爷爷就一直垮着脸想找个时机把逐渐走上江盏后路的孙子给拽回来，可惜一直未遂。他跟几个弟兄好说歹说，爷爷才终于松口让江遥回北京去准备比赛，但对于顾北其，他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很好。
不管好不好的吧，总要先见了再说。
“……那我不是更得跟着一块回去了。”江遥一松劲儿，后背又陷进了沙发里，心说爷爷这回出息了，竟然肯主动发起挑战。
大三角有叔叔们去谈，这么一看顾北其和祖欣以及祖欣她爷爷的交集也就可以到此为止了。只是，年关将至，突然就要回老家面见大家长这事，现在看来还真的是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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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na没能来得及与他们同行，甚至没时间请自己的宝贝孙子和准孙婿吃上一顿热乎饭，松源的交流队伍已经要集合打道回府了。
“话说宝贝儿你回头是准备在北京这参加高考吗？”
送他们走之前江苑多嘴问了一句，又打趣道：“只要你说一声，你奶奶保准巴巴地跑来给你俩接回法国去，干什么费那个劲。”
江遥垂眸，鸦羽般的睫毛抖落下一片阴影：“我就想在这。”
我想在这片曾经看着自己长大的地方，跟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把错过这许多年的时光补回来。
就算是告别吧。
等高考以后，他们就要把在这里的生活彻底画一个句号了。
车子无声开走了，江遥靠在车玻璃上，肩膀忽然一沉。
窗外的景色在飞速掠过，他心情难得的好起来，手伸过去在那人毛茸茸的头顶摸了摸：“奶奶说大师这次突然见着她，吓得不轻。”
“不过也没聊很久，急着办我爷爷的事，马上就要走了。”
“她听见你弹琴，说真的很像我妈……”
“我到了香港以后一定好好跟奶奶取取经。”顾北其说。
他的嗓子不知为何突然也变得有点哑。
乔一墨在前面给他们递来司机买来剩下的矿泉水，顾北其自己探了探额头，掏了包里的药片出来。
江遥才刚刚好转的心情，这下又乱了：“怎么又……”
“没事。”青年伸手，握住了他的。
“没事。”
刻意又强调了一遍，像是安抚，顾北其灌下水去以后干脆头一歪靠在江遥身上，静静地等待药效起作用，眼前事物逐渐变得模糊。
“是我拉着你折腾太长时间了。”江遥自我反省，他以为顾北其这段日子的操劳都是因为自己，已经开始想着回家以后要怎么把人的亏损补回来。
“没事。”
“其实不用和组委会的人比，我也知道，你最厉害的。”
青年忽然笑了，笑得嗓子里的气音还像被扯得紧绷起来的弦，嘶哑得不像话：“小遥我……想和你商量个事行吗？”
“嗯。”
“等到你从日本比赛回来……”
我想去，复查。
“……我这发烧频率，这段时间低多了。”他靠在那人肩窝里，闻着衣领处好闻的味道，“说明养得好，偶尔反复，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毛病了，我想，和你去留学以前再去全面地查查看看吧。”
“也好。”江遥一向把顾北其的健康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也觉得，这段日子实在是不能让顾北其每天没时没点地加班了，“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你一熬夜，又被打回原形。”
“以后都不能再这么熬。”
“听见没有？”
又教训了两句，扭头发现这人居然已经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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