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你们喜欢的 ...
-
每上一层，就停下，站在窗口向外面望一眼。
瞭望塔一共十八层，早几年前，这个地方顾北其和黎放他们谁都不乐意去爬，反正这里不止这一个地方能看星星，隔壁大厦里就有电梯，游客也基本不会想不开到徒手去爬这样一个建筑物。
窗外的景物渐渐变了，发觉过来已在半空中，顾北其听见了鸽子振翅的声音。
离得太近了，几乎是伸手就能碰到，塔顶的鸽子毛还一堆儿一堆儿地铺着，青年抹了把脸靠在微凉的墙壁上给自己降温，耳边“咕咕咕”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他鼓起腮帮子也学着叫了两声：“咕咕咕，来。”
这个男人手里没有粮，还累得气喘吁吁的一副狼狈相，并没有鸽子乐意搭理他。
顾北其脚边很快就空了，倒是还剩下个垃圾桶，他习惯性往里看了一眼，普通垃圾，半满，气味引起生理性不适。他不禁想，如果那个死小孩在这，估计又能在这捡到舞鞋了。
来这个地方，守着塔顶，如今再也没有遍地积水和头顶闷雷轰鸣。他想象了一下，假如当天也是像今天一样，没下雨，不堵车，江遥就那样长发飘飘地出现在他身后，会不会他们的人生就都会改变了。
江遥不在的第十天，想他。
顾北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抑制自己对那个人的思念，哪怕被真相五雷轰顶，但在这场夏天逝去前，他希望能让过去的事情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过去的人，留在原地看着他们。
而他和江遥还有未来长长一段人生要走。
那些人顺着遥远的时光长河把他心爱的人保护的好好的，顺着轨迹没错位时的样子原封不动地送到他身边。他是舍弃了许多，可是现在再看，又发现手里好像什么都有。
不知道现在去订一张去香港的机票还来不来得及。
如果他回来，我他妈一定要把这个小崽子的心里话全逼出来，再跟他，好好的谈场恋爱，谈一辈子。
顾北其在下去的楼梯口站住了脚。
这个瞭望塔内里是旋转式设计的台阶，走到顶再往前跨一步就是个水泥石台，和运河桥下面那块地方很像。石台连着台阶比平地高出一米多，如果不是顾北其，换个稍矮一些的人越过去往那下面看，会发现楼梯被石台的角度掩得很严实。
也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自己的近视眼，顾北其错失了第一时间捕捉到来人面孔的机会。
身高有时候也没什么用啊。
那人从松源回家走俩小时跟玩儿似的，抄近道上山下山也跟玩儿似的，风一样的男子，好像自己如果不加紧锻炼这辈子也休想撵上他。认识的那么多人里，这人是唯一一个连爬几十米高的白塔都不会大喘气的存在。
顾北其上了那个台阶，冲石台下面伸出一只手。
真被人抓住时他反而慌了。
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可是居然就真的这么把他拉上来了。顾北其想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回香港去了，这段时间都在干嘛，啥时候回北京来的怎么也没告诉我。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意外，江遥就是江遥，这个人本身就散发着仙气儿，无论带来什么惊喜都不奇怪。
心里已经快被夏风和不知哪里来的花香冲满了，下面的少年轻盈一跃，猫似的跳上石台，整个人镀着光，头发还是散着，衣摆飞扬。
两人手还紧紧牵着，一时相顾无言。
顾北其：“……”
他……又有点想哭。
奇了怪了，这段时间泪点变得这么低。
江遥被人抱着，隔着两节台阶，感觉这个角度高得实在不适合做些什么，但人家脸都伸过来了，自己好像并不好拒绝。
他弯下腰去，把唇贴到那人唇上，手撑着对方的胳膊，直至这个吻愈发深入。
顾北其持续着接吻的动作把他抱下来，明显感觉到怀里的重量比之前略轻，不满地在那片柔软的地方轻咬了一下。
江遥马上睁眼：“……你属狗？”
顾北其被推开一点，马上又粘上去，头埋在他颈间拱个没完：“别走，没亲够。”
“下回吧，被你咬破了。”江遥唇上那一点破皮呈现出淡粉色，并不十分明显，他用袖子去擦，结果被人拦下，很欠揍地笑：“娇得呀……”
“我没使劲啊，”眼前的景色太美好，青年说着又想伸头过去：“给你含一会儿润润？”
江遥别过脸：“不行。”
顾北其觉得这句别别扭扭的“不行”实在是可爱到炸裂。
那一片鸽子现在都飞下来了，好像是看见江遥觉得很熟，在脚边咕咕地叫着。俩人于是乎原地蹲下，又喂了半天鸽子。
“你知道我今天来？”
“啊，不知道。”青年挺实诚，“但是我路过公园就想上来，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江遥拍拍落到裤子上的食物碎屑，顾北其说是陪着一起喂，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它们都是你喂的？”
“偶尔。”
江遥这趟走了又回来，话明显少了，顾北其心说得了，一跃回到解放前，这人莫不是还在生他气吧。
他有太多话想对这人说，可是江遥好像并没有继续理自己的意思，于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就干脆道：“对不起。”
为那天晚上自己的失言，也为这些年来的自怨自艾，对他的误解。
江遥掏鸽粮的手顿住了：“道什么歉，你又没做什么。”
“只恨自己太笨，没有早点发现你这些小秘密。”青年见他要起身，连忙按住他的手：“我是不想你什么都自己扛着，我是在想，如果宋……你妈妈的事没发生，你是不是就愿意对我坦白了？”
“因为我知道你笨，所以才没说。”江遥说得有些隐忍，不断搅动着鸽粮的袋子，“我怎么知道该怎么说……那是你最重要的人，也是我的。”
告诉他，他会很难受不说，没准还会钻牛角尖。江遥实在不愿看到本应该好好努力向上过美好生活的人心里从此以后多了这么一道坎。
他已经站上过顶点，见过那处的风景，如此一来，也无憾了。
他看了一眼顾北其的脸，叹一口气：“……别这么没出息行吗。”
那人拼命忍着眼泪：“你是不是从来不会哭啊？”
江遥点点头，又摇摇头，等着他把眼泪憋回去。
顾北其说：“你爸给我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
“然后呢？”
顾北其想说，然后他就把你这些年的那点事全给我抖落干净了，还告诉我，别忘记咱俩，以及和你妈妈之前约定过的事，无论何时，都不要后悔我们的相遇。
这是他好不容易参透的东西，他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一定不能再把它弄丢了。
话到嘴边，顾北其脑子里又卡了：“然后……我还看见老师把我们俩的照片排在一起放，诶她弄得特好，我看着都可感动了，觉得我们这其实才不是从来没见过，明明就是青梅竹——”
“！”
……这就对了，会脸红的江遥才是熟悉的配方。
少年粉红的脸颊和耳尖实在太过诱人，顾北其一下被触发到了某个点，刚刚接吻时那样心动的感觉一下又跳出来，“真没想到，我喜欢的人是我的青梅竹马。”
江遥：“？”
“你之前说的，到三十岁，如果我们还能在一起的话，我们一起去法国留学，表演。我现在觉得三十岁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青年支起一条腿，让身子稍微立起来一点，那动作看上去就像单膝下跪做着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上次不算数，我重新表白一次，我想对你好，好一辈子。我喜欢的男孩儿就只有江遥一个，这个男孩儿说要我用行动兑现，不知道他现在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守在他身边的机会？”
想和你一起努力，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一起实现梦想，认认真真地谈一场一辈子的恋爱。
“那你，”少年眼里瞬间流进去浸着碎光的波涛，难以置信而又不知所措地张口：“你，能接受？”
“废话。”顾北其知道他要问什么，不过这次他没耐心等了，直截了当地把人拉起来就抱进怀里，“我做梦都想养一个你这样的……小男朋友。”
————————————
从白塔上下去，沿着不远处的人工湖溜溜哒哒地扰了一圈，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江遥试着抽了两回自己的手都没抽开，他都感觉到那处已经被俩人的汗给弄得黏糊糊了：“撒开。”
实在是害怕继续在那个塔上呆着，等下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再叫游客撞见可不好。
想不到下来更是给了顾北其明目张胆的机会。
已经充分体现出自己粘人一面的某人：“不嘛……”
换作以前，江遥一定毫不手软地给他打飞出去。
但这会儿人家刚说了想和自己谈恋爱。
那总不能欺负得太过吧。
路人只当这是来遛弯约会的一对高颜值小情侣，顶多多看几眼，江遥还是觉得有点尴尬，他脑子里一直高速旋转着顾北其刚刚那番话，有些事他既想问，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才刚回来不久，完全不知道顾北其口中的“青梅竹马”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如果他指的是游戏那还好，他们很早以前的确是因为这个认识……
怕就怕，那是什么自己不晓得可是却被对方破获了的不得了的秘密。
“你现在，是要干嘛？”
顾北其只顾拉着他一个劲儿的走，心情很好的样子：“来都来了，那不如约个会？”
“我答应还没五分钟？”江遥没想到这人这么急切。
说要约会，可是能去的地方好像并不多，都快两点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想不出来能怎么约。
不解归不解，可若是这人想，那陪陪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想什么呢。”
大流氓抱得美人归一度十分得瑟，遛弯的走位都很清奇，江遥刚笑完两声，又被他撩起了脾气：“该不会在回味表白吧？”
“是啊。”对方笑着接话，“某人刚才的蠢样值得载入史册。”
到底是亲对象，顾北其乐意宠着他，只是手上牵得又紧了紧：“听哥哥话，给你买玩具。”
江遥打死也想不到这个“买玩具”居然是认真的，而这个玩具会是……一把气球。
还能不能行了？？
老太太乐的不行，在她心里，已经默默的把顾北其归入了“信守承诺，五好青年”这之类的范畴里，揣着荷包等着给人找钱：“要几个？”
顾北其心想来之前实在没想到真的能领回去个对象，他这会儿看这些五彩斑斓的东西，是越看越觉得有恋爱的味道，想想没准还是自己一语成谶，说回来花钱，就回来花钱：“十个？”
江遥头皮一炸：“十个，你吃啊？”
一个十五，花一百多就卖一堆这东西，拽着又不能上天，是还嫌路人的视线不够炽热么？
到最后也只买了一个。
那么多气球，顾北其偏偏在里面一眼望到一颗原谅绿，这人当真是死性不改，江遥悬崖勒马把他拦住了，拼命压下自己一跳一跳的眼皮：“红的，就红的。”
身边那一对母女也买了一个，那小萝莉睁着大眼睛，乖乖地让她妈把气球系在自己手腕上。江遥一个不留神又让这傻逼把自己逮住了：“你是觉得我也才三岁，是吗？”
“哪儿啊，你五岁。”顾北其系得专心，特别不要碧莲：“我七岁。”
说完又开始傻乐。
江遥马上怼他：“你七个月都嫌多。”
虽然留长头发，但他怎么说也是个近一米八的大男孩，被人牵来牵去，手腕上还系着红气球，画面相当的……
相当的美。
街上人来人往，下午上班的时间都到了，顾北其一拍脑门，发觉到一个重要问题：“你午饭吃了没？没吃我们去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地儿——”
“烤鸭？”江遥站稳了脚跟，红气球在他身后一荡，又摇摇晃晃地飞上去。等着红绿灯的间隙，他实在忍不住，主动道：“算了吧，我没节食之前早不知去多少回了。”
“你早就去过了？”
“我爸带我去的。”
“那不一样。”顾北其一听这话乐了：“你爸是你爸，我是我，那你要不想去咱就到万达去看电影。”
红灯闪烁了两下，顾北其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忽然俯下身在他耳边道：“实话实说，我也没谈过恋爱。”
江遥安静地等他把悄悄话说完，耳朵不自觉地又变粉了。
“咱们之前相处起来太随便了，我吃什么你也跟我吃什么，我干嘛你也跟着干嘛，弄得我都习惯了，找不着什么有仪式感的事做。”
绿灯亮起。
混迹在人群里，周边一阵嘈杂，恰好能把青年刻意压低的声音盖过：“感觉就像养了个自己的崽崽。”
“要是可以，我倒真想和江老师说说，让你过来和我住一起。”
江遥挨着他走，这话毫无防备地钻进他耳朵里，烫的要命。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手里绞着手腕上垂下来的丝带。
“但是你这么娇贵，我又怕你不乐意，住我的破屋，回头可真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连被窝都没有多余的……”
江遥忽然问：“所以我是第一个？”
“啊？”
男孩子睫毛忽闪忽闪的，险些又把顾北其迷晕过去：“你亲过别人没有？”
顾北其：“……”
顾北其：“母胎solo，说你是初恋，你就是初恋。”
“没问这个，我是问你亲过别人没有。”
“嘿你这小孩儿。”对方面上气血翻涌，被盘问得尴尬且臊：“跟你讲，不以谈恋爱为目的的亲嘴，都是耍流氓。啊当然你的晚安吻不算，我的初吻买气球前没的，你自己个儿琢磨琢磨，看看我亲过别人没有。”
其实他不絮叨这么多字，江遥心里也有答案。
他是第一个。
这个人真真正正放在心上喜欢的，第一个。
一如刚刚顾北其牵住自己的手时那般无声的保证，你是唯一，温柔而深刻，勾动心神。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你们喜欢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