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斜》老莫家的小莫

81、081 必为妖

　　陈氏他们走了，唐诗的日子安静下来，宋词也基本每日都能回来，有时候傍晚回来，有时候是轮完值夜一大早跑回来，总之反而是这半年来在家最多的时候。
　　唐诗日子过的惬意，肚子里的孩子也懂事，没有闹腾她。趁着肚子还不大，还方便动弹，唐诗便时常下厨做些吃食，慰劳宋词。
　　看着他每次回来都这么累，一站就是半天，有时候腿都站到抽筋，更是心疼了。
　　别的她帮不上他什么忙，便想着法的做些好吃的，他没吃过的，慰劳慰劳他。
　　今早罗婶去把昨日特意让卖肉的给留出来的排骨拿了回来，唐诗亲自炒了糯米，加了香料炒出来，再用小石磨磨出粗细合适的粉，做了粉蒸排骨和粉蒸肉。
　　闵大夫一直对他们照顾有加，帮衬了很多，吴大哥也时不时送肉送骨头过来，唐诗便多做些，让罗婶两家都送了些过去，多少也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平日她和罗婶没事捣鼓出来的糕点，也有给他们送过去，闵大夫倒好，他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也多半是进了羌活和石斛的肚子。吴大哥家有老有小的，她们做出来的糕点又是适合老人和小孩吃的，倒是挺受喜爱。
　　没想到今日罗婶送东西过去，竟然带回来一个人。
　　“唐妹妹，早说要来做客，只是嫂嫂一直不得空，抽不开身带我过来，今日我便厚着脸皮上门来打扰了。”
　　一声妹妹，唐诗才讶异自己什么时候跟吴三娘这么熟了，都姐姐妹妹相称了。罗婶在身后也有些蹙眉，按理说这吴三娘既然喊宋词一声宋大哥，理应称唐诗一声嫂嫂或者宋夫人。但她与唐诗同岁，月份上比唐诗大些，叫唐诗一声妹妹也无可厚非。
　　罗婶也只是蹙了下眉，到没不识趣的多嘴说什么。刚才她去吴家送送东西，碰巧吴大嫂回了娘家，见她的是吴三娘，接来东西后聊了几句，便趁机向她打听起宋家的事来。她虽是身为下人，但也是宋家的下人，一个归家女子无故打听人家夫妻的事，她这双眼看过多少后宅阴私这事，自然一眼就看穿。
　　吴三娘借着上门道谢，还说都在城里住着，离的不远，早该上门拜访，便跟着罗婶一起过来了。罗婶一个下人不好开口拒绝，人家说要上门拜访也在情在理，只好带着她回来了。
　　吴三娘的到来，唐诗是预料不到的，上次到吴家做客，两人虽见了一面，但话都没说过一句，怎么也没好到姐妹相称的地步。不过人来都来了，上门是客，自然上茶上点心招待着。
　　“你们这房子倒是雅致，要是还有相似的，我倒是也想买上一间。”
　　唐诗陪着参观了一圈房子，吴三娘倒是看的欢喜，连连赞说着房子雅致，格局搭建的也好，还说自己也想买一间，隐晦的往唐诗看了好几眼，唐诗装作不知道。
　　知道她从夫家带了不少银子回来，也就她哥哥嫂子都是实在人，不会打她银子的注意，往后再嫁也都是给她带着去夫家傍身的。外边的人听说了可没少人打她的主意，有看中人的，也有看中银子的，甚至有的是想人才两得的，所以吴三娘回了娘家后上门做媒的人也不少，只是都不是什么良配。
　　几日前媒婆又给说了一个，是前大街卖肉的，家里开了个肉铺子，和爹娘一起经营着，日子倒是过得去，媳妇年前生孩子去了，难产，一尸两命，家里还有俩孩子。
　　媒人在和大嫂说这个人情况的时候，门帘后的吴三娘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直接转身回房，趴被子上就掉泪。什么时候她吴三娘沦落到只能配一个卖肉的鳏夫？曾经她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当年城北这一片想上他们吴家求娶的清俊可不少。那前大街卖肉的她也是见过的，大高个，浑身腱子肉，当年她媳妇还在，两人在肉铺里一人卖肉一人抱着小孩收钱，难不成她往后也要站在难闻的肉摊后过这样的日子？
　　不！她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她有银子，长的又好，才不要嫁给这样的人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当嫂嫂来房里问她的时候，被她一口拒绝了。
　　吴大嫂也是为了小姑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她也想小姑子嫁的好，不说跟以前的夫家比吧，那也要过得去，像这个卖肉的鳏夫，家里带着两孩子的，她也没看中，可还是问问小姑子的意见，被拒绝是早料到的。所以今日罗婶送东西过去事人没在家，是回娘家托人给寻摸合适的人家去了。
　　被卖肉鳏夫这事打击到的吴三娘，今儿在家里碰见罗婶，不免想起了没有缘分的宋词，一时冲动，便跟着过来了。
　　她也没想做什么，也不会想着会碰见宋词在家，她听哥哥说了，现在他在将军身边当差，真真是有出息了。不由想起当年的错过，心里暗暗有些后悔，要是自己当年跟了他，现在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便是她了。
　　要是唐诗没怀上孩子，说不定她跟他现在也成了夫妻了。
　　想到此，忍不住看了看唐诗还没显怀的肚子。怎么早不怀晚不怀，偏偏要在她下定决心愿意嫁给宋词做平妻的时候呢？
　　最后吴三娘没等到宋词回来，其实她也没久待，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看，坐下喝了杯茶，和唐诗聊了两句，便告辞回去了。
　　吴三娘来的时候是带了包点心来的，东西倒是不便宜，唐诗直接给罗婶了，她最近嗜咸不嗜甜，甜口的东西她是不碰的。
　　没想到来人也好扎堆，下午吴三娘刚来过，傍晚宋词刚进家门没多久，常将军那边的人就到了，来的人还拉了半马车东西过来，说是将军贺喜他们搬新居又添丁，双喜临门。
　　宋词他们推辞不掉，只好谢过收下。
　　送的东西既有用的也有吃的，整匹的布匹绸缎，还有几张皮毛，一些本地少有从外地过来的干货鲜货，菜蔬水果，果脯点心，杂乱齐全，特别是一小筐新鲜橘子，唐诗看的都有些馋了。
　　还有一个小盒子，来送礼的人亲自交给了宋词，宋词打开看了一眼，把盒子递给了唐诗。
　　唐诗打开一看，果然是几样玉饰和金饰，样式简单，不管是大人小孩都适合佩戴。不愧是世家出来的，没有不懂礼数的送些女子佩戴的首饰过来，这几样，不管是她还算宋词或小孩，都能戴。
　　宋词悉数收下了，特别是那几样饰品，当初在打退西凉军，跟着常将军的近卫营捡拾西凉人留下的金银财宝，他是亲自参与了的，还捡回来了一小包金叶子，才能过上今天舒适的日子。常将军对他的人从来舍得，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也之说九牛一毛。
　　无端端收了人家这么大的礼，唐诗收的不心安，便私下小声问宋词用什么回礼好。
　　宋词虽收下了东西，也知道于礼他们给予回礼更好，可将军哪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什么他没见过，他们家里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
　　这时候随车送东西过来的一个小厮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东西这么香，宋词便有了主意。拉着唐诗到了厨房，把他们先前自家晒的干菌子干木耳，笋干黄花菜花椒等，每样拿些，收拾了一大包。宋词又想起当时吃饭将军挺喜欢唐诗做的一道腊肉炒笋干，便又把梁上挂着的腊肉拿上几块。
　　还有茶叶，那天将军也挺喜欢喝，还问了茶叶在哪里买的，闵大夫还气得骂他们老去抢他的茶叶。当时还想着等将军走时给他们几包带走的，后来给忘记了。
　　宋词让罗婶去拿茶叶，他和唐诗在这里打包干货。家里剩的茶叶也不多了，前儿刚给了几包闵大夫和吴大哥。后来几茬唐诗做的熟练有经验了，在给新鲜茶叶去青杀青炒青风干的时候分寸拿捏的非常好，风干时底下熏的是松枝，所以出来的成品比以往都要好，闵大夫喝了都连连说好。
　　最后宋词连锅里刚出锅的蒸排骨蒸肉也端了两份进食盒，要一起带过去，唐诗看见了连忙阻止。
　　“这两样就免了，这些入口的东西，人家那会轻易入口。”
　　与来家里吃饭不一样，大家坐一桌上，要被动了什么手脚也是一起遭殃，干货类的回去也有人处理。像蒸排骨蒸肉这些直接入口的，将军那样的人那会轻易对外来的东西轻易入口，带回去也多半时赏了下边的人，或者拿去喂狗都有可能。这可是她和罗婶辛苦一下午的成果，哪能给轻易糟蹋了。
　　“我亲自送过去吧。”
　　宋词想的不一样，媳妇考虑的他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媳妇做的饭菜好吃，将军都是夸奖过的。他想的简单，和送给闵大夫吴大哥是一样的，有了好的东西要一起品尝。他们收了将军这么贵重的礼，自然也想把他认为好的东西回送给将军。如果他亲自把回礼送回去，不但表示了他对将军的感谢，这吃的东西由他亲手奉上，多少也表示他的诚心。
　　宋词要送，唐诗也不拦着，这么多东西他们都收了，几盘菜还算舍得的。
　　城中常将军下榻处，常将军手指慢慢敲打在桌面，嘀嗒嘀嗒……
　　坐在一旁的廖参将不动声色，静候，两人座位中间的方桌上还放着一张纸张。
　　然后，敲打桌面的手拿起了那张纸。
　　“幼年失孤，由其大伯大娘抚养长大，后嫁与宋氏四子……”
　　寥寥数语，道尽一个人的半生，且平乏无奇。
　　“已派人查探过，此人出嫁前在娘家及出嫁后皆未曾与可疑之人接触过，且甚少出村子。”
　　廖参将进行补充，把派去查探之人汇报的未写在纸上的，也一一道出。
　　“他们的房子……”
　　“村子里的及城里的房子都已安排人查探过，未曾发现异常之处。”
　　“此女子，倒是颇有些让人惊奇之处。”
　　常将军沉吟片刻，也只找到这一句话来形容。看此平凡无奇的人生经历，一个普通村妇，却有着不像是乡野村妇的的见识。不管是对战争的预料，还算围城之时的一针见血，都有其独到之处，与官宦名门之家的大家闺秀相比都不遑多让。
　　还有南边独有的制茶之艺，她一个长居乡村的女子竟然懂得，并用此在丈夫杀战疆场未归之时养活自己，还有宋词对战事独到的见识……虽然对此他只说是小时听村里老人讲古，后来在城里听说书人讲说，自己胡乱说的。现在知道了他身边有此女子，倒是觉得，或许与她脱不开关系。
　　眼看向方桌上的食盒，缕缕香味飘出，想起前几日在他们家尝过的几道菜式，如她的人生经历般平凡无奇，尝之却有惊喜之处。不由伸出手，打开了食盒。
　　廖参将起身端出食盒里的菜，香味更浓郁些了，拿起筷子，每盘都夹起一块吃下。
　　虽说所有吃的东西呈到常将军面前之前，都会由专人已试吃过，行军之人小心为上已成习惯，凡事反常必为妖，虽然目前暂时查不出此女子的异常之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廖参将还算先行试吃一遍，无异常才放心。
　　须臾，常将军执筷也每样尝了，点头，能把最简单之物，巧妙搭配之，巧思做法，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