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斜》老莫家的小莫

67、067 勿施人

　　“你自己生不出来怪谁！生不出来不会给他纳个小的回来生。少把主意打到你们大哥身上，他只不过就是个二账房，店里哪能说得上什么话。”
　　大儿能当上二账房，陈氏也是引以为豪的，那可是县城的粮铺，店里的一个普通伙计都有人抢着要做，都是要识字会写的，要不当初她早让老大把老二老三给介绍进去了。至于老四，当年要不是她婆婆坚持要送他去私塾，他能有机会识字？现在对他就这么点要求，只不过说几句话而已，就推三阻四的，当初还不如把他拘在家里种地，让老二去打仗呢。
　　“既然春花婶子和娘都说两个兄长做不了李员外和粮铺的主，宋词又如何能做将军的主？做军营的主？他一个无名兵卒，又如何能忘将军面前凑？甚至能在将军跟前说得上话？想让谁进去就让谁进去？”
　　“这……这……不就是说让他问问，也没说一定能成。”
　　“对，问问，就问问。”
　　“怎么说话的，你就这么跟婆婆跟各位长辈说话的？大家只不过说让问问看，又没说一定要成，难不成问问都不行。”
　　“是儿媳不会说话，娘和各位大娘婶子嫂子别见怪，是我不会说话。”
　　唐诗见好就收，适时把姿态放低，给了诸人台阶下，及时认错，对陈氏低眉顺眼，完全没了上一刻的咄咄逼人。
　　一番较量下来，陈氏一行人目的没有达到，最后自然有些不欢而散。
　　众人也没有多待，本想喝碗茶也没喝上，纷纷起身离开了。
　　陈氏临出门前还看了两眼原先挂着熏肉的竹竿，现在空空如也，没有半块肉挂在上面，本想再拿几块还去的打算落空，心里更不痛快了。上次拿回去的熏肉，就连老头子都说好吃，也不知道这么儿媳妇是怎么做的，大儿媳那糟糕手艺，不管怎么做出来，都是好吃的。
　　陈氏的动作，唐诗自然也看到了，今天心情不痛快，本打算给陈氏带走的两块布也不给了。要是陈氏不扯上她生不出孩子的事上，布料和肉她都不吝于给，只要她一日是她婆婆，他们能给得起的，不会不给。以前她可以不在意，随陈氏他们怎么说都行，她也不在意，最多无视之。可现在，当她决定要孩子的时候，她听不得任何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哪怕随口的一句话，都会不舒服，不痛快。
　　转身唐诗就把那两块布给了罗婶，让她也多做几身衣裳。
　　罗婶平静接过，道谢。
　　给唐诗做的几身衣裳都做好了，罗婶便也开始做自己的。布虽是最普通不过的棉布，可唐诗在自己力所能及内，从不是吝啬之人，给了罗婶好几块布料，都是颜色暗沉些的，是罗婶自己选的，亮色些的罗婶给拿来给唐诗做衣裳了，给自己挑了些颜色暗沉的，没有任何越距。
　　陈氏的那句不能生和纳小，唐诗当时气过就放下了，也没有空闲拿别人的话来气自己，因为地里的豆子和苞米可以收了。
　　这两样都种的不多，合计五六分地，唐诗领着罗婶一起，两人不用两日就收回来了，苞米用苞衣绑一起挂竹竿上，豆子打壳晾晒。有了罗婶帮衬，把苞米杆砍倒后，把地里的草一除，无需再翻地，直接在地上刨坑，在原先苞米地上种上豆子，豆子地种上苞米。虽然时节晚了些，但现时种下还能再收一季，她就是贪个到时候能吃上一嘴，嫩苞米和青豆子既能拿来当零嘴，也能拿来做菜，最好不过了。
　　这几亩地，唐诗早已做好打算，种苞米种棉花都只是暂时的，去年育出来的花椒树苗，都已经移栽套种到地里，等这些苗都长大结果，到时候一年一次采收花椒就可以了，多省事。
　　家里茶叶都不剩一点了，唐诗还带着罗婶进林子采了一次茶叶，炒制出来的茶叶留到宋词回来时带走。
　　唐诗这边过的惬意，完全不知道二房那边差点闹翻了。
　　也不知道谁把话给传出去的，当时陈氏说的纳小生子这句话传到了梁氏耳朵里，传来传去还传变味了，成了陈氏要给老二宋明富纳小生儿子。这下子好了，梁氏本就因为未能生出个儿子继承香火而内疚，急躁上火，还回娘家那边让她娘帮着找了副调理身子的药，她现在的问题不是生儿生女了，而是自从生了二闺女后，就一直没怀上。
　　梁氏这么着急上火吃药调理身子，烧香拜佛，就盼着能再怀上一个，最好是怀上个儿子，那边就传来了陈氏要给自个男人纳个小的回来生儿子。
　　何氏能愿意，陈氏毕竟是婆婆，而且话又不是直接对着自己说的，不敢上门去闹陈氏，就在自己家里闹了个底朝天，把个老实木讷的宋明富闹得几日不敢出门，等脸上的划痕淡下去后，每日出了门就恨不得不再回来。不过，最后还是乖乖回到家，继续让梁氏闹腾。
　　就连两个闺女，最近也变得乖多了，轻易不敢近梁氏身，特别是小闺女，天一亮就跑出去，恨不得天黑才回来，小小人儿，再大咧不谙世事，也知道趋利避害。
　　“宋明富，你要是敢娶小的回来，我就把你们老宋家闹个天翻地覆，看谁还敢！”
　　“不会娶的，不会的。”
　　“我都给你生了两个闺女了，你还这么对我？”
　　“我……没有。”
　　“我又不是会生，两个闺女都生出来了，以后还能继续生，怎么就要纳小了？”
　　“不纳，不纳。”
　　“是我不能生吗？四房连个闺女都生不出来，她怎么不去管？就因为四房出息了，看不起我们二房，可着劲糟蹋二房是吧？”
　　“这……这关四弟啥事？”
　　“怎么就不关他事了，自己出息了也不知道想着你这个二哥，亏以往娘说四弟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时我还为她说……”
　　“媳……媳妇，这话咋能乱说。”
　　梁氏的口不择言可是把宋明富吓的够呛，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咋能这么咋呼出来，他们虽然住在村尾，可周围也是有邻居的，万一这话让人听了去，传到娘耳边，肯定又要闹起来了。赶紧一把将梁氏的嘴捂住。
　　梁氏的生气伤心未能延续多久，便被夏收给打断了。
　　收完旱地的粗粮收稻谷，地里丰收的喜悦，把之前打仗带来的灾难，和失去儿子夫君兄弟的伤痛，冲淡了不少，逝者已逝，活着的还得继续生存下去。
　　宋词也回来了，他离开家时就估摸着收稻谷的日子，提前在那两日请假回来。
　　现在宋词不在家，无法帮忙干活，他也舍不得唐诗再那么辛苦，晚季的下种时节本就比往年晚了近一个月，种下去到时候能有多少收成，现在谁也无法估计，干脆直接别种了。
　　宋明贵听说了，直接找了过来，说要种他们的两亩水田。三房现在准备起房子，地基都起好了，就等忙完地里的活，就要开始起房子了，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宋明贵一时也无法外出找活干，多种一块地便多一份收入。
　　既然那一亩旱地都给二房种了，干脆把水田也给了三房。来年也给他们种，唐诗和宋词便打算短期内由他们种着了，他们就忙活山坡的几亩地便成。
　　现在对三房的感情要比其他两房的要好些，有唐诗报恩的情分在里面，也是那几房人，就三房看着顺眼些，至少他们不会给唐诗上堵上眼药。
　　唐诗把糯米种子也给了三房些，建议给了，至于敢不敢种，就是他们的事的了。
　　糯米收下来，给老宋家那边每房都送了些过去，剩下的，全拉去城里粮铺卖了，价钱比去年还略高，但也没高到离谱。粮价的回落，恢复，也代表了打仗给大邑带来的影响，特别是都宁郾城两府民生的影响，已在渐渐消去。
　　可有些伤痛，却是随着随和流逝，刻在了心底更深处，山头多了座座新坟。
　　日子如马驹，转瞬即逝，唐诗已经习惯了罗婶的陪伴，两人每日没事捣鼓一下吃食，无聊了去林子里转转，捡捡山货采采茶。宋词每个月休沐在家住两日。老宋家那边仿佛也沉积了，没有再过来做些说些什么。除了中间陈氏的大闺女宋菊花回来了一趟，说起这位没见过几面的大姐，当年因为陈氏偏心大儿宋明开，加上她是个闺女不是小子，从小没少跟陈氏这个娘闹矛盾。所以自从嫁出去后，如非必要，遇上几个弟弟成亲和年后回娘家，她都不往娘家凑，过节里往娘家送节礼，也是让她男人送回来，儿子大了些便让儿子送，能不回娘家便不回。
　　这个时候，不节不年的回来，简直罕见。
　　恰巧当时宋词休沐在家，也被两个老的叫回去了一趟，至于谈了些什么，唐诗不想知道，宋词能解决便好。
　　一切都是往好日子里过，可唐诗心里却越来越烦躁，秋高气爽的天气里，人也显得烦躁起来，花椒和棉花的丰收都不能给她带来喜悦。
　　宋词回来已经几个月了，从回来的第一日，他们便没有再避孕，每回都放在里面了，可唐诗到现在还是没有怀上。
　　唐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有问题，是上次身体伤到了还没有恢复，还是身体本身就有问题，有想过再去城里医馆看看的，可又怕得到不想要的结果，便犹豫了。
　　闵大夫开的调理身子的药她都喝了，身体也早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脸颊还多了两抹红润，比之以往只有更好，不会差。
　　可就偏偏怀不上。
　　像梁氏般生一两个闺女也好，总归是能正常生育，好过现在忐忑不安，无所出。
　　也有想过，或许是宋词的问题，要不要让他也去找大夫看看，最后想法还是作罢了，她开不了这个口。
　　她可以怀疑自己，却不忍跟她的小男人开这个口，至少目前不会，在她彻底死心前，都还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都宁府这一带的气候多年来都挺好的，大多风调雨顺，基本没出现什么大的天灾，所以这里的百姓日子算是好的，至少能吃饱穿暖，甚至略有积蓄，比大邑不少地方要好些。
　　今年老天爷挺给脸，可毕竟错过了节气，再怎么精心伺弄，看着地里的庄稼，稻穗灌浆情况不大好，小半截都是干瘪的；苞米棒也小了不少，苞衣里面颗粒还有老些不饱满的……看情况，秋收的情况不会太理想，但也不会颗粒无收，多少每家都能收些粮食回来。
　　看着沿路地里满满开始变得黄灿灿的庄稼，唐诗和罗婶慢悠悠往村里走。
　　老屋那边让小鹿跑过来告诉她，让她回去一趟，问小鹿了，小孩儿也不知道什么，只是陈氏让她跑过来喊人，她就跑过来了，哪里会知道因为什么。
　　她要回老屋，罗婶自然会跟着，唐诗最近情绪不大稳定，休息不好，影响的胃口也不大好了。老屋那边的人，罗婶虽然接触的不多，但就那仅有的仅此，也知道不是好应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