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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46 性本恶 ...

  •   小陈氏既然开口了,左右也无事,唐诗便陪她去一趟也行,临走前还跟在棚子前抱着小添财晒太阳的何氏说了声,让她帮忙看着她的包袱。
      唐诗跟着小陈氏往树林里走,沿途遇到不少在树林也溜达的人,不善的不怀好意的眼神也不少,好在现在是白天,周边也有不少其他人在,除了眼神,还有几声流里流气的口哨外,倒是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来。
      这么多人局扎在这一片,即便是在树林子里,边角的地方和灌木丛堆里也是阵阵异味传来。外沿溜达的人太多,她们只好更往里走走。唐诗感觉简直像在踩雷区,每走一步脚下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不注意脚下就中弹了。
      林子深处来的人自然少了不少,难闻的气味也没有了,趁着机会,即便没有,唐诗也硬逼着自己解决了一回,省得回头还得再跑一趟。
      解决了生/理问题,唐诗顺便在周围捡了些干柴,这些工作平日里多是几个大男人在做,他们进出树林方便,而且力气大,一次能多抱些回去。偶尔她们女的进来碰到了也会顺手带几根柴火回去,所以对于唐诗的提议,小陈氏也没说什么,不想平时有事没事会咋呼两句,而是安静的也跟着捡了起来。
      等她们俩各抱着一小捆干柴火回来的时候,窝棚那里还是跟离开前差不多情况,大多是木然晒着太阳的大人,还有玩耍的小儿。唯一不同的,便是往日已经习惯的打杀声,今日太阳都升这么高了,竟然还没有从两个城门传来。
      不过歇了更好,这些老百姓便不用每日过的这么提心吊胆,不但忍受着饥饿,还要饱受着心理的摧残,都希望西凉兵早日撤离,他们好早些返回家园,眼看着就要错过最好的耕种时节了。
      往北去还好,往年这个时候,他们附近周边的村子,旱地里的粮食早就已经种下去了,这个时候该准备开始育秧了,再拖些时日下去,庄稼不是不能种,可就种不成两季了,收了前一季庄稼,往下再种的也收不上多些东西了。
      “娘,小福他爹呢?”
      小陈氏放下手里的柴火,眼神周围寻找了一圈,没有看见宋明开,便问靠坐在牛车旁,眯眼打盹的陈氏。
      “他见今日城门那边太平些了,便说往城里走一趟,说是要给我买两包药,顺便去粮店里打听打听情况。”
      “娘您怎么又咳啦,按我说,早该让小福爹去买上两副药了,再贵也得喝,娘的身体重要,这两日可不是比前些日子咳的更厉害些了吗。”
      “没事,这变天变的,咳上几日便好了。这个时候的药房,都是漫天要价,哪里管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了,唉……”
      “娘您就好好歇着吧,别操心这些了,有爹还有小福爹呢,您只管歇着便好。”
      陈氏连眼缝也没多打开一丝,还是眯着眼说话,说话间还咳了两声。小陈氏蹲在陈氏面前,那是一个担忧着急的,安抚着陈氏,手给陈氏胸口顺着气,看起来一副婆媳孝顺图,煞是养眼。这一幕看的,就连周边那些大小媳妇老婆子都钦羡不已,纷纷说着羡慕恭维的话,听的陈氏小陈氏心里乐开了花。
      说起来,陈氏这咳嗽可是从进城的第二天,唐诗见到他们开始,就开始咳上了。许是进城当天那场雨淋的,还有这些时日的紧张担忧,吃不好,睡不好,从一开始的偶尔咳上一两声,这两日咳的越发厉害了,有时候一连串咳起来,让听着的人都怕她喘不过气来。
      可这个时候寻医问药何止难,虽说现在也没有明着阻止他们这些避难的人往城区里去,只要不成群结队的去,不扎堆闹事,巡查的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反正夜里城区会实行宵禁,只要到时候乖乖回来,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多管这些。
      可现在东西两个城门被困,这里相当于一座孤城,人和物出不去也进不来,城里不管大夫紧缺,药物也紧缺,一切都是紧着打仗受伤的兵士来,哪里还能分得出来顾上贱命一条的难民?
      即便能找到大夫了,一副平日里简单的伤风发热药也能卖出几十倍几百倍的天价来,所以,陈氏才一直忍耐着,没舍得花出这笔银子。
      这几日实在是咳的越发严重了,宋明开趁着这个时机,说动了陈氏拿出银子,迫不及待的往城区跑去。
      宋明开干什么去了唐诗不感兴趣,陈氏小陈氏演绎的婆媳欢乐图她也无心欣赏,旁边抱着小添财的何氏倒是不停的往她看来,眼里脸上都透露出了坐立不安和为难,一会看看她,一会看看她放在窝棚里堆放粮食铺盖处的包袱。唐诗心里摇头,还真是经不住场面,就这点小事就不淡定了,什么情绪话语都上脸了,旁人一看便知,要是真计较起来,陈氏他们不收拾她收拾谁?
      唐诗没有理会,也是顾不上理会,因为远处又传来了熟悉的号角声,紧接着就是比往日来得更高亢的打杀声。
      这里的人仿佛条件反射般,号角声一起便一窝蜂的跑回窝棚里,仿若这四面漏风的茅草窝棚能给他们最大的安全感。只有极少数的人,胆大些的,还逗留在外面,踮着脚尖往东西城门处望。
      唐诗,便是其中一个。
      这里地势本就比城区高些,城门筑的又比其他建筑高,即便穿过重重楼阁廊檐,加上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视野更是好,隐约能看到远处城门上的人影浮动,高扬的旌旗更是醒目。
      仿佛是为了映照这一场仗的壮烈,不到午时便开始刮起了大风,跟着就是乌云罩顶,不多时,雨粒便落了下来。
      宋明开便是在雨粒落下的没多久,便从城区跑回来了。
      “哎哟我的大儿唉,你咋现在才回来,要是西凉兵打进来了怎么办?你要是有个万一,你可让娘咋活呀?”
      一看见宋明开,陈氏就扑上前去,一会心疼的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就怕大儿身上那里伤着了。一会又是生气的捶打几下,气他这么久不回来,害她从号角声起那一刻就开始担心,就怕他出是意外。
      “娘,娘,我没事,我好好的呢,你看,我把药买回来了。”
      宋明开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几个黄纸包,就是药房里常用的包药用的黄草纸,想必是一路放怀里护着回来的,上面没有淋到一滴雨水。
      这一幕,看的陈氏又是心里一阵心暖一阵心酸。
      “你这傻儿,这几包药哪有你的命重要,看见打起来了,不知道第一时间先跑回来?还买什么药哇!”
      陈氏她,是不是,忘了,她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还有两个,现在还在跟着大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说不定,此时,已经牺牲。
      大儿只不过跑去城区给她买了几副药,便担心感动成这样,她怎么不想想,她另外两个还在战场上的小儿?
      唐诗逼回眼眶的泪意,知道自己又在想宋词了,应该说,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没有一日不想的。
      再看看何氏,还是低垂着头颅,看不出表情,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小添财,一如既往的沉默。
      “娘,您别担心了,身子重要,儿子知道轻重,不会以身犯险的。”
      “好好好,回来了便好,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陈氏是真哭了,边用衣袖擦着眼泪,另一只手摸着宋明开手里拿着的几包药,心里满是欣慰,这个大儿,真没白疼,这个时候了,心心念念还是想着她这个做娘的。
      “不过,娘,现在非常时期,城里的大夫都去城门那里医治伤兵了,我是跑遍了城里所有的医馆,才找到一个正好生病在家的老大夫,才给您开了这几副药。而且现在药物紧缺,有钱都不一定能抓到药,我可是求了那老大夫半天,说娘你咳的有多严重,他才给开了几副药。”
      宋明开说的也基本是事实,阜县现在处于被围困中,最贵重最缺的便是粮食和药材,早已涨到了天价,而且你有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只有有些常识的人都是知道的,就像青黄不接时节般,往往这个时候粮价便会上涨不少。更别说,现在不但在打仗,还处于被围困中了。
      “那这药,不是很贵了,花了多少银子?”
      陈氏又心疼起银子来了,大儿的孝心虽然感动,可多花了银子也心疼,这个时候买的东西,无异于抢钱。即便银子不花也花了,还是花在了给她买药上,她既然把银子给了大儿,便是随他意用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几包药花去多少银子。
      “一两银子一副,这五副药,共花去了五两银子。”
      “啥?”
      “这么贵?”
      宋明开话一落,不止陈氏,就连小陈氏也忍不住惊呼起来,还有下雨前才牵着牛回来,就比宋明开早一刻钟回来的宋老头,烟嘴也不吸了,也抬头望着宋明开,眼里也是不可置信。
      一两银子一副药,这几包治咳嗽的药一下子就花去了五两银子,不止老宋家的人难以置信,就连同个窝棚里的人也惊呼起来,连生病都不敢了。
      即便是太平年间,面朝糊涂背朝天的老百姓都生不起病,更被说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就连肚子都填不饱了,那里还生得起病?
      病难诊,药难买,是真,至于这些药是不是一两银子一包,宋明开又从中昧下了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即便再心痛银子,想起喝下一包药就是少了一两银子,想起这个陈氏就心痛,可不喝药都买回来了,想过拿去退,又不是轻易退得了的。加上这两日咳嗽确实是越发严重了,感觉肺都差不多要咳出来了,一阵阵发疼。只好忍着心痛,本是该一次煎服一包的,愣是改成了一天一包,把一包药反复煎上三遍来喝,才觉得没那么心痛了。
      下响的施粥,因为大雨,又落空了,没存粮的只好饿着肚子,有粮的就张罗着做饭。冒雨从棚子外捡来搭灶的几块石头,在棚子口临时搭起了灶,水就只能接雨水,干柴火幸亏今早去树林的时候顺手捡了些回来,要不就只能像别人一样,有粮也只能干嚼了。
      唐诗他们捡回来的柴火有多的,还匀了些给同窝棚里没柴火做饭的一家人。
      梁氏添柴熬粥的时候,唐诗也靠坐下歇息,手摸了摸边上的包裹,果然剩下的三张烙饼已经不在了。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的,忍了大半日,还是忍不住去再确认一遍,只是徒增失望而已。
      粥熬的不多,每人也只分到了半碗,米粒比施粥领到的多了些,还是能抗一些饿的。
      直到此时,陈氏才拿出了从唐诗包袱里搜去的三个烙饼。
      说搜还算是客气的,唐诗真想大喊一声小偷,这样不问自取,不是偷是什么?
      “老四家的,我和你爹年纪大了,牙不中用了,这白面烙饼还能勉强啃的动些,你还年轻,便受些委屈,跟大家伙将就着吃些苞米馍馍吧。”
      合着,她的烙饼就软和可口是吧,干烙出来的饼,能比苞米馍馍好到哪里去?
      再说了,你们两个老的也就算了,就当她唐诗孝顺他们二老的,可宋添福手里拿着那个又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的牙口也松动了?他就金贵的一天一个鸡蛋不够,还要从他人嘴下抢食?
      “来,四弟妹,这个最大的给你。”
      就连小陈氏也不放过这个机会,凑上来掺一脚,递给唐诗一个不及拳头大的表面明显发霉的苞米馍馍,还一副施舍的样子,显得她有多么的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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