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斜》老莫家的小莫

38、038 战火起

　　“好一个民乱！好一个两国战事。即便两国会有战事发生，我大邑国西北边关驻守几十万兵马，西边郾城府也有十万兵马驻扎，就是一个小小的阜县里也有几万府兵守着，区区一个西凉国又有何惧。”
　　屋内就他们三人，虽没有外人在，唐诗也没想到闵大夫会轻易说出这番话，可也是他的这番话，更另她蹙眉。
　　“我看未必。”
　　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显然闵大夫也想不到她会有不同意见，竟然不认同他所说，一个小小村妇，倒是有胆识。
　　“哦？既然未必，你又有何看法？说来听听。”
　　这次唐诗没有马上接过话，还是有些顾忌，虽然屋内只有他们三人，这些话只要他们不说，也不会传出去。可这世道不是言论自由的地方，或许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祸从口出。看了看宋词，他的脸色凝重，他早已从唐诗那里听过了她的种种剖析，知道她的话有多菲思所疑，有多不可置信，大逆不道。
　　“无妨，说来听听。”
　　闵大夫也看出了她的顾虑，一般人轻易不会那这些事出来说道，特别是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的时候，被他人知道了，恐会传来灾难。
　　思虑再三，还有闵大夫的不在意，最后唐诗还是开了口。
　　“俗话说居安思危，安逸容易滋长倦怠，大邑国已经安稳了十几载，军民必会有所松弛，闵大夫您所认为的坚不可摧的边关，或许已经蛀虫滋生，早已不堪一击，哪里还能抵挡的了一支被饥饿和寒冷所驱使的雄狮，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赌上了一切，包括他们的性命。”
　　“我也只是瞎说，说的不对，您别放心上，就当我没说过。”
　　见闵大夫听了她的话，久久不出声，面色有异，可能她说的太过严重了，赶紧又补了这一句。
　　她不了解世情，更不懂战争，一介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可是，古今往来的天灾人祸两国交战的列子她看的太多了，一场战争的成败，除了兵力悬殊，往往就输在自大和自满。闵大夫对大邑边关兵力的过分自信，或许也代表了大部分的大邑国人，包括将领。
　　“或许，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良久，闵大夫点头，显然也算是基本认同了她的分析，可也没有多说什么，打算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了。
　　“其实战事怎么样，结果又怎么样，我们只是普通的平头百姓，轮不到我们来关心，讨论，更不应该。可是，这里离郾城府这么近，郾城府有毗邻西凉国边境，一旦战事打起来了，或者是出现我们所担心的结果，兵溃千里，就算一时间这里殃及不到，征兵令一下，所有人都逃脱不过去。这才是我们最关心的。”
　　答案已得到，再说下去也无益。既然已答应闵大夫中午在这里吃饭，便不好提前回家，此时时辰还早，宋词便领着唐诗到街上逛逛。
　　可来堂里，宋词他们离开后，内室关闭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人。
　　“你们还没走？”
　　看见他们出来，闵大夫挑眉问道，更是想到了刚才他和唐诗在这里所说的话。
　　“本来是打算再留一会，多喝两杯您这里的好茶，没想到，却有意外惊喜。”
　　两人身穿锦衣长袍，窄袖束之，身量纤长结实，一人笑看着闵大夫说道，一人站身后一步，眉头微蹙。
　　“都听到了？”
　　没有兜圈子，闵大夫倒是直接开口问道。
　　“听到了。没想到，一介妇人竟然会有如此见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跟我说实话，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说呢？”
　　那人没有明确回答他的话，可就这三个字，也让闵大夫再次沉下了脸色。
　　“知道了，你们走吧，看见你们这些人，准没好事发生。”
　　闵大夫摆手，赶他们走，又在先前的位置坐下，端起茶来喝。只是，端茶送客了。
　　两人对他的态度也不甚在意，拱手告辞，往通往后院的门的走去。走到门跟前，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在喝茶的闵大夫。
　　“刚才那两个，是什么人？”
　　“两个小辈，一对乡下小夫妻。”
　　“哦？听那女子所言，并不像是出自乡下妇人之口。”
　　那人显然并不相信闵大夫的说辞，耸动双眉，本来也只是有些兴趣，随口一问，没想到，闵大夫竟然在维护，倒觉得有些意思了。
　　“怎么，乡下妇人就该是愚昧无知，不能有聪颖之人？”
　　“小子并无此意。不过，能有如此见地，却身为女子，有些可惜了。”
　　“女子也罢，男子也罢，乡下粗鄙之人，均与你们无关。走吧走吧。”
　　闵大夫再次出口赶人，两人也没有继续厚着脸皮留下，拱手告辞，这次是真的走了，未再做停留。
　　出了医馆的宋词和唐诗，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和需要采买的东西，就让宋词领着在附近随意逛逛罢了。
　　闵大夫的可来堂坐落在阜县城靠北，并非地处城内繁华街道，城北一带多为居住着普通老百姓，各种手工业者，做小买卖的，临街铺面也多经营各种杂货布店吃食等常用制品。一眼望去，街道看不到尽头，一间间店铺屋檐角上插着旌旗，上面的字随着冬季寒风的吹动飞扬，看的不甚清晰。
　　铺着石板的街道上，行人走动，或行迹匆匆，或停下脚步挑选货物。脸上或带笑或木然，独独没有一丝恐慌。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安然过自己的日子，贫也好，富也好，幸福亦然，痛苦亦然，没有人会想到，在他们更远的地方，东边，或者西北，战火已经燃起。
　　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唐诗觉得，或许自己太过紧张了，即便在远方杀戮已起，自然会有负担起这一场杀戮，与她一个乡下妇人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并没有走太远，附近转了一圈后，便回到了医馆。
　　医馆有一个中年妇人专门负责闵大夫等人的饭食，即所谓的下人，亦是唐诗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卖身契被主人捏在手里的下人。
　　厨娘林婶早已把食材买了回来，唐诗和林婶，两人搭把手把午饭做了。吃过午饭，唐诗和宋词没有再做停留，便辞别闵大夫回去了。
　　回去比来的时候幸运，城门口进出的马车很多，来来往往，各地皆有。两人问到了一辆回他们镇上的马车，搭了个便车，一路直到看见他们山坡上的小屋，才在官道下了车。
　　既然战火已起，就算交通和信息再滞后，走南闯北的商人这么多，两国在边境交战的信息迟早也会传到这里。在进入十二月份，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之后，大邑国与西凉国两国交战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即便是蔽塞的小山村，也开始人心惶惶。因为，大邑国的西边边关，所谓驻扎着几十万兵马及无数大将的西北军，大败于西凉军，一溃千里。
　　大邑西北军是不是真的一溃千里，唐诗不知道，但大邑被西凉打败却已经是事实。因为，不久，从他们村边而过的通往县城的官道上，开始陆续出现了一辆辆精美华丽的马车，后面跟着拉货物的马车，显然是西北方向的名门富户，为了躲避西北战乱，举家往南迁。
　　名门富户总有着他们的门道，会比平民老百姓早得知一些消息，不管是他们的城镇已经被战火摧毁，还是只是战火逼近，逃避战乱，他们的逃离，总之不是好兆头。
　　不知名门富户，不久，许多平民的马车牛车也有经过的，都是往南边而去。或许会在阜县停留，或许转道东边往都宁府而去，或许会往更南边而去。
　　种种迹象都表明，西北已战火不容乐观，城池是否已经失守，无人得知。
　　在这种惊恐不安的情绪中，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就要到来，往年过年的热闹景象，今年在这个小村子里却已难寻，即使稚龄小童，似乎也感觉到了打仗的恐惧，不再任性的缠着大人要这要那。
　　分水岭就在这个年体现了，如果说年前不管是名门富户还是平头百姓只能算是被战火所迫而南迁，那年后再出现的南逃之人，就是真正的逃难了，他们的衣衫已经不算干净整齐，甚至有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难民！
　　在年后已经开始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拖家带口，蓬头垢面，不少人甚至已经没有果腹之物，开始在过路的村子里跟村民讨饭吃。
　　唐诗裹紧身上的棉衣，昨日又下了一场雪，入目整个山坡及远处都是白蒙蒙一片。山坡脚下从林子里流出来的细流因天气寒冷水面结冰，在年前就已经断流，现在他们用水会下到山坳下面的大水潭去挑，那里的水深些，水面结的冰层一敲就碎。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宋词挑着桶下去挑水了，唐诗就站在屋前看着西边官道上走过一群逃难的百姓，心一阵阵下沉。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那群人是什么情况，可这些日子宋词几乎每日都回回一趟村子，他近距离的见过那些逃难的人，通过他的转述，唐诗知道，这些人还算是好的，要是情况再继续严重下去，那个时候，才是真的艰难。
　　不一会，宋词从山坡下挑水回来，两桶水放在厨屋外走廊上，又从外面柴火堆抱了些干柴火放厨屋里，厨屋里的柴火已剩不多，唐诗中午做饭就要用到，他干脆多抱了些，够用好几日的。
　　做完这一切，宋词交代了唐诗进屋去，把大门从里面栓上，要是有不认识的人来敲门，千万不能给开门，一一交代一遍，直到唐诗脸上出现不耐神色，才作罢。转身下了山坡，往村子里而去。
　　这是他这段时间每日都会重复一遍的事情，随着官道上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有的人因为没有食物果腹，开始进村子里讨饭，村民们怕有冲突活抢夺打斗事情发生，危及到村子里物品和村民的安全，便自发组了几队人巡逻保护村子。巡逻的人来自每一家每一户，只要已成年的青壮年，大家都自觉的加入进去，宋词也是其中一个。
　　虽然说他们的屋子远离村子，就算难民真要入室抢夺粮食，也不会波及到他们。或许抢到了他们这里山坡来，村民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但宋老头和陈氏还在村子里，宋词作为他们的儿子，怎么说也该去做些什么的。
　　这几日宋词不在家，唐诗一个人关门在家里，除了捣鼓一日三餐，收拾一下屋子，便无事可做，就连出门看看风景吹吹风都已是奢望。不止宋词不放心，就连她自己也不敢那自身的安全开玩笑，他们的房子并不是什么隐蔽所在，从管道那边只要看过来，就会发现他们的房子，要是真有饿极了的难民，难免不会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