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斜》老莫家的小莫

37、037 再确认

　　是啊，好端端的怎么会打仗。
　　或许，真是她多心了。
　　可是，大多人或许都是宋词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们安稳的日子已经过的太久，久到已经忘却了战争这两个字。就如这里的村民般，安居一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不能富贵加身，可也丰衣足食，略有盈余。
　　如果大多人都怀着如此想法，那才是真的危险。
　　唐诗不懂战争，不懂国情，更不懂国与国之间是怎样的交情。如果西凉与大邑相交良好还好，要是一方对另一方有了觊觎，如此好的机会，又岂能放过。
　　“难道，这里没打过仗吗？”
　　她还不相信这里真是太平盛世，国与国之间和睦友邻了。
　　“前两年我在县城里干活的时候听说过这么一回，说是西北那边打起来了，不过西北离我们这远着呢，而且听说没打多久就结束了。媳妇，你不会以为，要打仗了吧？”
　　宋词恍然，怪不得媳妇这几天这么异常，想必是担心要打仗，害怕了。他长到21岁，虽也听说过打仗，可从未经历过兵祸，虽也害怕打仗，可不知道它有究竟会有多可怕。
　　“我希望是我多想了，可西凉国今年秋收经历了旱灾和蝗灾，秋收必定会受到影响，我不知道灾情到底有多严重，可现在已经进入冬天了，往后还会更冷，会下雪，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度过这个冬天，离明天夏收还有这么长时间，为了能有口饭吃，你说会不会打起来？”
　　唐诗一一和宋词分析了一下情况，分析灾情，分析因果，还有附近的地形，她也只知道附近两府的大概分布，还是平常从宋词嘴里了解到的。还有一旦打起来，会是什么情况，还有他们，会怎么样。
　　“媳妇你太紧张了，打仗不是说打就能打的，要是万一打起来了，不说郾城府那边有兵士驻守着，就是我们阜县这里，也是有府兵驻扎的，根本不用担心。只是旱灾蝗灾而已，前几年我们这里也干旱过，还曾经发生过水涝，每次官府都会派人来赈灾，不会就出现打仗的情况的。”
　　宋词抚摸着唐诗的头发，安抚她，他的不安，也多少影响到他，媳妇一直以来都很沉着冷静，即便他娘当初骂到了她脸上，也能面不改色。就算在唐家寄居多年，也能在廖氏眼底下安然长大。
　　“那不一样，那只是小面积的灾情，要是大面积的，饿殍遍野，你说会不会打起来？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就当我胡思乱想了。”
　　唐诗知道就凭这一点就断定会打仗，太过天荒夜谈了，别说宋词了，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的，有些烦躁的，摆手作罢，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不说话，宋词也沉默了，他和她一样，打仗他们不怕，怕的是征兵。一旦征兵令一出，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有备无患，能提前探听些情况，总是心安些。
　　最后，唐诗还是决定跟宋词去一趟县城，打听一下情况。
　　他们早早吃过早饭，便穿过山坳，从旱地那边走上官道，在官道上走了小半个时辰，期间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从镇上方向往县城而去，想必是哪个有钱人家的马车。就算唐诗再不想靠着双腿走去县城，也不敢上前拦住马车，让人家带一程，说不定便车没搭成，还会被人训斥一顿。
　　幸好，再往前不远处，在一个村子的路口，遇到了一位拉着牛车往县城卖粮食的大爷，给了他几个铜板，让他们搭了便车。
　　耕牛多金贵，农人平时除了用来耕种庄稼，还能拉运货物，拉人等。但城里人家多做的马车，拉车的马多是郾城府那边牧场养的矮种马，这些马与军中骑兵专用的战马不一样，要矮些，性情还多温顺，就像吴大哥他们的马车，也是用的这样的马。现在郾城府那边牧场受到了蝗灾，想必马的行情也会上涨了。
　　一路颠簸到屁股都麻木，两人终于见到了县城城门，在城门外下了牛车，谢过大爷，往城门走去。对于高达数丈的巍峨城墙，唐诗只是看了两眼，便不感兴趣的转开了眼神。
　　排在长长的人群后面，等待着守城兵士检查进城。
　　唐诗发现，进城的队伍行进的很慢，到他们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刻多时辰。检查的兵士对进城之人的检查也非常严，他们带来的背篓，里面放的一些菜干山货都被一一翻动一遍，眼神还往他们脸上身上扫了好几遍，实在找不到不妥之处，才挥手放他们进去。
　　唐诗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后面，另一边的进城队伍里，拉着牛车的大爷，还在排着队等着检查，看来兵士对货物车辆的检查更严。
　　唐诗收回视线，侧脸与旁边宋词的眼神相遇，这里他来过多次，想必比她更清楚情况。两人心领神会，脚下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前走去。
　　宋词直接把唐诗带到了闵大夫的医馆，比起吴大哥他们，闵大夫见多识广，与官家富户都有所往来，能打听到更多更有用的消息。
　　可来堂。
　　看着医馆外屋檐下挂着的牌匾，对于可来堂这三个字，唐诗倒是颇感兴趣，比起什么济世堂百草堂之类的，一看就是医馆药房，可来堂三字，更是随性许多，颇有闵大夫的风骨。
　　药房内有些冷清，来看病的人并不多，宽敞的大堂里坐着几人，显然在等待候诊。柜台后站着两个药童，一人正在柜台后的药柜抓药称药，一人在低头握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环视整个大堂，没有看见闵大夫在。
　　“石斛，羌活。”
　　在写字的药童，正是跟着闵大夫去过他们那里的少年，羌活，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看过来。
　　“宋大哥，你来啦，宋大嫂，你也一块来了。”
　　“羌活，闵大夫在吗？”
　　“在，在里边，在给人看诊，你们先在外边坐会吧。一会我进去看看，告诉闵大夫你们来了。”
　　“好，你跟闵大夫说一声，我们有事找他。”
　　既然闵大夫在看诊，他们也不便进去打扰，便在大堂坐下来，等闵大夫。
　　羌活把手里的药方誉写完，便进了里间。抓药的石斛抓好药刚把人送走，又来了一个抓药的，手里忙活不停。可大堂里等待的人还是那几个，没有再来人。
　　唐诗终于知道闵大夫为什么那么有空经常跑去山林采药了，想必这就是原因，没有关门就不错了。
　　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不一会闵大夫就从里间出来了，想必药童羌活已经告知他，所以看到唐诗出现在这里，也没有意外，笑呵呵的捋着他那把宝贵的长须，宋词两人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闵大夫。”
　　“怎么，终于愿意来这里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啦，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小词，有没有带你媳妇好好在城里逛一逛？”
　　前一句是对唐诗说的，调侃她先前不愿来城里之事。唐诗差点就要脱口回他一句，确实没失望，他这医馆还没关门还真是奇迹了。几乎门可罗雀，大堂里就麻雀两三只。看到他们来了，即便就引着他们往里间走去，丢下候诊的病人不理。就算他们有事找他，也以为他会先处理了这几个看诊的人。要不是顾及到这里还有他人，唐诗的话就要当面说出来了。
　　“刚进城，就先来您这里了，还没来得及去逛。”
　　“算你小子有心。”
　　看见宋词带来的菜干山货，笑的更欢了，把背篓交给羌活带去了后院。
　　“逛一圈回来，中午就在我这里吃午饭，小词媳妇，又要麻烦你了，你看看需要什么食材，我打发人去买回来。”
　　合着，想要她给他当厨娘来着，还真惦记上了，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也不放过。上门是客，她怎么也算是客人吧，他去他们那里的时候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到她上门做客了，还要亲自去下厨。
　　“吃饭的事好说，闵大夫，我们来找您，是想向你打听些事。”
　　唐诗便把让他帮忙打听边关近期是否会有战事的事说了，闵大夫一听，也有些吃惊。
　　“你怎么想到要打听这些？”
　　怪不得闵大夫会吃惊，她一个乡下妇人，该关心的是丈夫孩子，关心饭食针线，怎么也不会对战事感兴趣。
　　“闵大夫您见多识广，认识的人多，总能见到一些平时我们见不到的人，想必消息也灵通些，如果您最近真听到有关战事的消息，还麻烦您告诉我们一声。”
　　听了她的话，闵大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单手捋着长须，看着她，沉默不语。他沉默的时间越长，唐诗的心越冷，越发往下沉。本还尚存一丝希望的，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他的不否认，就是最好的回答。
　　显然宋词也看出来了，看了一眼媳妇，还真被媳妇说中了。
　　“能不能告诉老头子，你怎会有如此一问？”
　　沉默良久，闵大夫才再次发问，脸上的笑也早已消去。
　　房间通往外面大堂和后院的门都是关上的，通往里面内室的门，也一直是关闭着。
　　唐诗掀起眼帘看了看闵大夫，又垂下，略把声音放低，把从镇上买羊肉时羊肉涨价而得知郾城府的蝗灾，还有西凉国内的旱灾蝗灾，猜测可能会有战事发生。当然，没有把她所谓的第六感拿来说事，要是这么说，别说他人，就算她自己也不会相信。
　　“现在就不知道西凉国内的灾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要是尚能控制，战争便发动不起来；要是战事已经起来了，便是已经严重到了百姓不能果腹的地步。
　　“就凭这些猜测，你便料到会有战事？”
　　就凭她的这句话，闵大夫已经不会对她轻看，不仅仅把她归类为一个无知的村妇，而是认真的直视她垂眉木然的脸，问出心中疑惑。
　　“您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来找我之前呢？又是如何判定的？”
　　“天灾人祸，大的天灾，往往容易带来人祸。物价飞速上涨便是一个信号。如果人祸出现在国内，便是民乱，如果出现在边关，便为两国战事。”
　　唐诗淡淡道来，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或许是得到了证实，反而没有先前的焦虑不安了。既已成为事实，多虑也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