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斜》老莫家的小莫

35、035 要银子

　　“媳妇，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等我们赚够了银子，便在县城里买座房子，小一些的便好。到时候，我们便和闵大夫和吴大哥他们离的近些了，时常可以见面，还可以一起去山林里打猎采药。要是我们去远一些的地方，赶不回来，也能让几位嫂子帮忙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了。”
　　想比宋词的高兴，唐诗略低垂了眼睑，她没有他的天真，世道艰辛，什么时候会产生什么变数，谁也不知道。
　　等赚够了银子？
　　多少银子为够？
　　什么时候能够赚够？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能陪他多久。或许三年五年，或许一二十年，或许，一辈子。
　　“好，等你在县城里买了房子，我们便搬到城里去。”
　　唐诗也不知道自己许了他希望，是好还是不好，可看着他脸上单纯的快乐，也不忍在此时给予他失望。
　　可世事总是多变，可能上一刻还在酒池肉林，下一刻已命丧黄泉。能乐在当下，便乐在当下吧。
　　天气转冷，吴大哥他们来的次数也渐渐多了，不注意还看不出来欠些日子变得有些情绪低落的宋词，整个人也变得活泛起来了。
　　虽然进山林再多准备也是有危险的，可宋词很喜欢和吴大哥他们一起，喜欢带着他们在山林里穿行。怪不得以前他不会告知家里半个字，后来要不是他们被银钱所累，对于她的两次手上，他心有愧疚，想不也不会轻易跟她说出口吧。
　　不过说与不说，她也从来不会阻止他半字，只要他喜欢，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便如她一般。
　　心中同样渴望着。
　　有次他们带了头小羊回来，交给了唐诗。唐诗知道，这是特意给他们带回来的，这些平常猎物，值不了几个钱，他们猎来也无甚大用，只能饱口腹之欲了。
　　“小词媳妇，今日的夜食便有劳了，多日未吃你做的饭菜了，老头子甚是想念，今日定要饱食一顿，哈哈哈！”
　　“闵大夫喜欢，往后多来这里，我做与你吃便是。”
　　“好好好，老头子便先在这里谢过了。小子，你这媳妇娶的甚好，甚好。”
　　闵大夫行医几十载，平生无甚追求，对功名利禄不在意，无意于成家，几十年以来最大的爱好便是口腹之欲。他这爱好又与他人不同，别人是追求山珍海味，名厨名菜，他是只要合他口味，即便街角小吃食，乡野食材，粗劣之食，只要他喜欢，便是山珍海味。
　　对于唐诗对食材的简单巧妙搭配与做饭，难得口味倒是对了他的胃口。每次他跟着来采药的时候，要是出来的早，便会让唐诗给他做上一顿饭菜。
　　唐诗用这只羊，给他们做了一顿全羊宴。羊汤羊排白切熟肉红烧羊杂，还有烤羊肉等，特别是众人在小地坪上燃着火堆边烤边吃的烤羊肉，撒上花椒盐，吱吱滴着油光，就连唐诗也吃了不少。
　　只是，他们从林子里摘来了茱萸叶子和香草，他们的吃饭唐诗有些接受不来，用香草包裹羊肉烤熟，再用茱萸叶子卷着羊肉而吃，如嘴便会有种辣味，能解烤肉的油腻，这里大多人如此吃法。
　　羊肉剩下了不少，够唐诗他们吃好几日的。可羊肉还没吃完，下河村唐家那边便让人传来了话，让唐诗他们抽空回去一趟。
　　对于廖氏这个大娘，唐诗实在喜欢不起来，即便是唐根生与廖氏这对大伯大娘从小把唐诗养大，有着养育之恩，可唐诗爹娘留下来的田地与房子，也归他们所有了。唐诗呢，不说做牛做马，在他们家，也是从小便开始帮着干活，地里家里，什么脏活累活，没有不做的。虽不至于克扣他的口粮，但长期的劳作，对于一个小小年纪便失去双亲的小女孩来说，长期对着廖氏那张好话也能说成坏话的嘴，实在喜欢不起来。
　　廖氏不止对她如此，便是对她的亲生女儿也如此，常日地里跟着劳作，直到十八岁上才舍得把堂姐给嫁了出去，她也一般，也是年满十八才嫁与宋词。这里的女子，一般十五六岁上便会出嫁，到了十八岁未出嫁，早已成了老姑娘了，这个时候还没出嫁的女子，多被人不喜，也嫁不要多好的人家了。
　　索性，堂姐是个有福的，即便日子过的有些艰苦，夫家对她不赖，日子也能过的下去。唐诗呢，老宋家家境虽然尚过的去，但宋词作为么儿，又不得陈氏所喜，往后分家了也必定分不到多少东西。好在宋词争气，才有了他们如今的日子。
　　廖氏这个人吧，也不能说她这个人有多坏，只是都有着时人都有的通病，重男轻女，她的小儿子是家中宝，女儿便成了草。唐诗这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更不会值钱到哪里去。
　　唐诗两人到了唐家，已是下响。
　　今日唐根生外出帮一户娶媳人家做家具，不在家，堂弟小峰这个时辰也在镇上私塾，所以家里只有廖氏一人在。
　　“小诗来了，也不早来一日，你姐姐昨日便回来了，要是早一日回来，你们姐妹俩倒是能见上一面。”
　　唐诗进得门来，便听到廖氏这般客气的话，出乎意外，廖氏什么时候把话说的这么客气了？而不是喊着火药。
　　“没见到姐姐，倒是遗憾了。”
　　唐诗把带来的一块羊肉递给廖氏。
　　“这羊肉是前几日别人送的，用盐腌上了，拿来给大伯大娘尝尝。”
　　“你看你，回来就回来了，还带了肉，这么客气做什么。来，累了吧，快进屋，坐下喝杯水。”
　　廖氏接过羊肉，笑的露齿眯眼，越是这样，唐诗越是狐疑，廖氏可一向毒舌风格，什么时候会这样过？
　　有猫腻。
　　肯定有猫腻。
　　果不然，进了堂屋坐下，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廖氏就忍不住说出目的了。
　　“这次叫你们回来，是为了小峰的事，你也知道，我和你大伯就小峰这么一个儿子，我们辛苦咬牙送他上了这么些年私塾，便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能考上功名，我们唐家便能光耀门楣，光宗耀祖，你和你姐姐也能借些小峰的福。只是我和你大伯没本事，就只能耕种几亩薄地，还有你大伯给人打家具得来的几个辛苦钱，平日给小峰交束脩上私塾，已是不易。”
　　廖氏边说边拿衣袖拭泪，至于她能挤出几滴眼泪，她自己清楚。宋词不好出声，唐诗也头颅低垂沉默，廖氏说了一堆话铺垫，目的也昭然若揭了。
　　“辛苦这么些年，为的不就是小峰能够考取功名，好不容易，私塾的先生说小峰明年春上可以下场了。可是，要下场，便需要银子，什么找人作保，向人请教指点学问，还要打点门路，哪那都需要银子。可你也知道，这些年家中都没什么积蓄，哪来的银子做这些。小峰也是你弟弟，看在大伯大娘养了你这么些年的份上，帮扶你弟弟一把。”
　　不就是要钱吗，说了这么多，惺惺作态一番，把姿势放低，还不是为了能从她这里拿到钱。
　　难道当初宋家送过来的聘礼还不够吗？
　　她把聘礼收下，却没有给唐诗留下一文压箱底的钱，带到宋家去的，也就是唐根生亲手给唐诗做的几样家具，便是所有。
　　“下场是好事。”
　　的确，考取功名不已，从童生到可以授官的进士加身，有的人需要几十年，更多的是穷尽一生都考取不上。可一旦考取了，官袍加身，便是名利双收，光宗耀祖。
　　“那当然了，我们小峰可是私塾里的先生都夸奖的，这次肯定能考中。你们做姐姐的，应当要帮扶他才是。”
　　还真是有信心，都还没下场呢，就保证能中了。
　　有朝一日，要是真考中了，那尾巴不得翘上天？
　　“帮扶一把是应该的。”
　　至于怎么帮，帮到什么程度，就不一定了。
　　“昨日你姐姐回来，给送了二两银子回来，你姐姐她日子不好过，你是知道的，可为了小峰，只能咬紧牙过段苦日子了。你们都是小峰的姐姐，他考上了功名，以后一对会对你们多加照顾，会报答你们的。”
　　还明码标价了是吧。
　　“你姐姐嫁的不如你，还好当初大娘给你挑了宋家，现在你们日子也过的滋润了，也起了青砖瓦房，小峰也只有靠你这个姐姐多加照顾了。”
　　不错，加价了，因为他们日子过的好，便要比她亲闺女出的钱多。他们能过上今日的日子，还要感谢她当初把唐诗嫁到宋家。
　　廖氏这句话真是说到宋词心里去了，能娶到唐诗，他感到三生有幸。对于考取功名，他也是多加赞成的。当年他没有这个机会，陈氏把希望全寄托在大哥身上，即便后来大哥科考无望，陈氏又把希望转移到了长孙身上。所以，多年来，长房被寄予了厚望，也得到了全家最好的优待。
　　这世间，功名能够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宋词在县城的这几年里也见识过了，更是深有体会。
　　“那我们……”
　　“那我们先回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能拿去换钱的，大娘也知道，我们起房子借了不少银子，秋收上来的粮食都卖了银子还债。现在家中还有几十斤粮食，还有些红薯，要不都卖了换银钱给小峰下场？”
　　唐诗向宋词瞟去一眼，把话头截了过来，这老实人，一不注意，差点就要坏事。
　　“你……你们把粮食都卖了？”
　　廖氏惊讶的跳了起来，更是气恼，起的不是他们要卖仅剩的拿点粮食红薯，气恼的是他们把卖秋收粮食的银子都拿去还债了，那他们小峰怎么办？
　　“是，大娘，虽然也没还上多少，现在还欠着一大笔银子，不知需要几年才能还上。还指望小峰考上功名了，能帮扶一二，我这个做姐姐的，即便现在拿着仅剩的粮食换钱，也定会支持的。”
　　这话堵的廖氏哪里还说的出话来了，已经气的七窍生烟，没想到银子没要到，现在就想着他们小峰帮忙还债了，主意倒是打的正，也不想想她算哪门子的姐姐。
　　他们不能帮扶便算了，还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倒是想的美！
　　还以为他们能借到银子起这么好的房子，也能弄来几两银子给小峰的，她把要说的话都想了好几遍了，还给她低声下气的，没想到，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你这死丫头，没本事起房子，就在他们老宋家继续住着便是，他们还能少你们一间房了。现在欠了这么债，何时才能还上？现在就连小峰的下场银子都给不了，你怎么当姐姐的？还想小峰帮你还钱，做梦呢！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