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98、春日迟（七）

　　到了春城，正好是三月中旬。春城又叫花城，这里的气候土壤最适合种花，一年四季鲜花不断，游人如织。卖花女带着各种各样的花环，成群结队走在街上，处处蜂舞蝶绕，美不胜收。这里的胭脂水粉是天底下最好的，美人也闻名天下。二十多年前，花城相府千金美名远扬，就连皇帝也派画师前来，睹画而惊为天人，却因小姐已名花有主而不得亲近，扼腕不已……

　　听说书人说了这个故事，小黑转头就教育小林慢：“这是一个好色的皇帝猎艳失败的故事，皇帝不是正经人听明白了吗？”

　　小林慢眨眨眼，乖乖点头：“明白，那我可以吃糕糕了吗？”

　　小黑点头：“等会祁臻回来你就说要吃西街的炸鹌鹑，李记的烤猪蹄，陈家饭馆的酱牛肉和糟鸭掌知道了吗？”

　　小林慢吃得脸颊鼓鼓的：“记住了！炸鹌鹑，烤猪蹄！酱牛肉，糟鸭掌！”

　　“诶！慢慢真乖！”小黑笑眯眯地说：“记吃的你记得最牢！还有，说你想吃，不要说是我说得哟！记住了吗？”

　　“嗯嗯！”

　　一会儿祁臻和敖雪提着大包小包进来，小黑对小林慢眨眨眼。小林慢从糖糕里抬起头，背书似的说：“我要吃炸鹌鹑，烤猪蹄，酱牛肉，还有，还有……”他挠挠头，不停地看小黑。

　　糟鸭掌啊！看我干嘛！

　　小黑立刻避开他的视线，无辜地笑了笑。

　　“还有糟鸭掌！”小林慢欢呼一声。

　　祁臻瞥了小黑一眼，揉了揉他的头：“还有吗？有没有说完？”

　　“嗯……还有！还有，说你想吃，不要说是我说得哟！”小林慢模仿得非常传神，他自觉很棒，便笑得开心，然后继续吃糖糕。

　　“笨蛋！”事情败漏，小黑气死了：“最后一句话不用说出来！”

　　祁臻拆了叫花鸡把肉剔到小碗里给小林慢吃，敖雪笑他：“你可真出息，让一个小孩子替你背锅！”

　　小黑脸一板，极力挽尊：“我教林慢背菜谱呢，你懂个屁呀！”

　　敖雪莞尔，拉他的手：“走吧。”

　　“去哪？”

　　“去满足你那无底小猫胃！”

　　小黑立刻喜笑颜开，乐颠颠地跟上去，不忘对小林慢说：“慢慢少吃点，一会儿我给你带更好吃的！”

　　小林慢晃晃脑袋：“好的！好的！”

　　祁臻点点他的鼻子，“吃饱了就别吃了，不然一会儿肚子痛。”

　　“嗯嗯！”

　　小林慢吃饱了就要睡，小黑提着一大堆好吃的回来，准备叫醒他一块儿玩。他却还没睡饱，不管怎么拉扯也闭着眼睛不动弹，小黑只好放弃。

　　祁臻被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叫出去，回来的时候面色凝重。

　　敖雪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春城附近有个宋县，宋县有个观音庙，前两天很多修者聚集在那交流讲学，遭到一群妖族的攻击，死伤不少。消息已经封锁了，刚才来找我的是祁家子弟，接下来我要离开两天。”

　　敖雪皱眉：“怎么会发生这么大规模的袭击？妖族沉寂多年，竟会主动挑衅？”

　　两个目光一触，都想到了一个人。

　　敖雪道：“十之八九是容离捣的鬼，他的势力倒越来越强了。要不然我跟你一块儿去，你不一定打得过他。”

　　祁臻摇摇头：“若真遇上他，我不会硬碰硬的，我总觉得他有别的目的。”

　　“那好吧，你一路小心，林慢有小黑照顾你放心就是，我会看着他的。”

　　祁臻点点头，最后嘱咐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小林慢醒来不见祁臻也没哭，小黑跟他说了以后他就乖乖地玩桃木剑，还戳到小黑头上，把他当降妖对象。

　　小黑一巴掌拍开，“小坏蛋，你还想收我？看我先把你制服啰！”说着抓住他哈他的痒痒肉，小林慢咯咯笑个不停，两人闹到精疲力尽才睡。

　　接下来几天都过得有滋有味，小黑牵着小林慢的手大街小巷找吃的，他长得俊俏，小林慢又白净乖巧，收到不少大娘大婶的欢迎，小林慢还被掐了一把脸：“哟，这孩子虎头虎脑的真可爱！”

　　小黑乐不可□□可不，货真价实的虎头虎脑啊！

　　小林慢不知他笑什么，糖葫芦没吃完，又被他塞了一嘴云片糕，腮帮子嚼着都嚼累了。

　　敖雪啧啧摇头：“幸亏是妖族幼崽，要是普通人早被你喂死了。”

　　小黑只当他是嫉妒，摆摆手大方道：“一会儿慢慢吃不完的都给你。”

　　敖雪敬谢不敏：“不用了，自己留着喂猪吧。”

　　小黑翻白眼：“别这么说自己，你比猪苗条多了！”

　　敖雪果断闭嘴，抬腿去买他指定的林记的肉包子，跟他吵嘴实在是不明智的事。

　　走到一家店前，一只青皮毛驴吸引了小林慢的注意，店主用力扯着绳子把它往店里拉，毛驴昂昂叫唤。

　　小林慢好奇地看着，拉小黑进去，指着毛驴：“好看！”

　　“不是吧？这是头驴诶！”

　　“好看！好看！”

　　这头驴眼睛大大，睫毛长长，牙齿白白——好吧，在驴界确实是俊俏的小伙子，可是你是老虎啊！怎么会觉得驴好看呢！？

　　小黑百思不得其解，却被他拖进店里。

　　“好香啊！”他抽抽鼻子，看到炉子里滚香的高汤，口水直流：“掌柜的，这是什么吃的？”

　　掌柜的是个圆脸光头，笑眯眯的一副和气相，看着像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

　　“我家呀是做驴肉火烧的！客官您今儿可是有口福了，您看这头活驴多健壮，今儿的浇驴肉您可别错过！”

　　“什么浇驴肉？好吃吗？”

　　“当然好吃啦！那可是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您一会儿瞧好了吧！”

　　“怎么个吃法……诶诶！慢慢！回来！”

　　小黑没听掌柜的介绍，上去把被毛驴舔得咯咯笑的小林慢拉到座位上，掏出帕子给他擦脸，训道：“你怎么搞的，你看你多脏啊！乖乖坐着咱们吃驴肉火烧啊！”

　　小林慢不高兴地噘嘴，小腿晃来晃去。

　　有熟客打量着青驴，对掌柜的说道：“又有新货了！掌柜的给我上最嫩的这一部分！”

　　“诶！还是您的舌头刁钻！”掌柜叫道：“新鲜的浇驴肉，这位客官先点了！”说着拿着匕首划开驴皮。

　　小黑眼疾手快地捂住小林慢的眼睛：“你干嘛？！现场杀驴吗！这还有孩子呢！”

　　掌柜的擦擦汗，笑道：“您有所不知，这浇驴肉就是这么吃的。客人看上哪个部位我就割去外皮，再浇上高汤烫熟！”

　　“活浇呀！？”小黑皱眉：“太残忍了吧！”虽然他也狩猎，不过他从来不玩弄猎物，都是给个痛快，这样活生生把驴肉烫伤也太伤天和了吧！况且驴前遭受这么多痛苦，怨气横生，肉里带毒，吃了可不长寿啊！

　　小林慢甩开他的手，冲上去伸着胳膊摸驴的长嘴。青驴两只眼睛里滚出泪，发出凄惨的叫声。

　　小黑一阵不忍，道：“这样，你这驴多少钱，我买了！”

　　掌柜的看他们穿得好，一副人傻钱多的样子，便狮子大开口：“您真要这驴，一口价，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你咋不去抢呢！”一百两买匹宝马也够了！

　　掌柜的不松口：“一百两绝对值，再说了，钱哪有小公子开心重要，您说是不是？”

　　小林慢点点头，拉着小黑的衣服，不住地撒娇：“要嘛要嘛！我要小毛驴！”

　　小黑无奈了：“好吧，你个磨人精。得，反正花的是祁臻的钱，我不心疼！”只不过被人当傻子宰当真不爽！

　　小黑掏了钱，小林慢心满意足地牵了驴，高兴地吃糖葫芦。

　　“开心了吧！”小□□：“这头驴就给你当坐骑，省得以后走累了还要我抱。你胖乎乎的，把我胳膊都压折了！”

　　“臻哥哥说，我不是胖乎乎，我是毛茸茸！”

　　小黑捧着他白嫩的包子脸揉来揉去，笑道：“他说的不对，你是毛茸茸，可你毛茸茸的外表下肉墩墩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

　　小林慢辩不过他，只扬着小眉毛，噘着嘴固执地说：“臻哥哥说的！我要臻哥哥抱！”

　　小黑有点吃醋：“臻哥哥，臻哥哥，你心里呀只有祁臻。可他抱你是为了暖手呀，冬天那么冷，你小小暖暖的，他就喜欢抱你。你看天气暖和了，他又不常抱你了吧？你长点心眼，别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对你好你就相信人家，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吗？”

　　“知道！”

　　“你真知道了？我说了这么长一段，你记住什么了？”

　　小林慢歪头笑：“记住了臻哥哥！”

　　小黑抚额，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忽然从人群中走来一个胡子稀疏的白头发老翁，这人脑门奇大，挥着一根拐杖，酒葫芦摇摇晃晃，他径直走到毛驴身边：“哎哟老家伙！我可找到你了！”

　　小黑立刻警觉，把虎崽子和驴都护在自己身后：“喂，这驴是我们的！”

　　老翁摇摇头：“这分明是我的驴，怎么成你们的了？年轻人，别贪小便宜，身外之物不过浮云。”

　　小黑牵过缰绳：“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浮云，我们刚买回来的。你认错驴了。”

　　“错不了，错不了，就是我的老家伙！”他摸了摸毛驴的脖子，驴立刻叫起来。

　　“就算他叫了也不能证明它是你的驴呀？我们花了一百两银子呢！”

　　“哎呀哎呀，现在的人太不诚实了，我老头子呀争不过你！”

　　说着他伸手在小黑身上一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缰绳就落到他手里，小黑还没来得及出手，他便骑着毛驴消失在人群里了。

　　“太邪门儿了吧！”小黑气愤道：“这还当街抢驴了！现在的老头子太不值得尊敬了！”

　　“小黑！”小林慢忽然开口。

　　小黑还在张望那头驴，人群拥挤，那老头怎么就不见了？他头也没回便道：“瞎叫什么？”小崽子前两天还叫我娘呢，现在就小黑小黑，太没良心了，倒也叫声哥哥呀！

　　“小黑！”小林慢笑起来，小胖手捂着嘴，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你头上长了驴耳朵！哈哈哈哈……”

　　“什么……什么！？”小黑往头上一摸，果然摸到了两根长长软软的驴耳朵！

　　啊啊啊啊！！！！

　　我变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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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林慢（开心）：猫耳朵驴，驴耳朵猫，哈哈哈！
小黑（气急败坏）：我教你其他的你记不住，教你幸灾乐祸一下子就学以致用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