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97、春日迟（六）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天小黑带着小白虎玩耍，把那个薄荷草编的藤球扑来扑去，都快玩散架了。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哨响，小白虎不动了，趴在藤球上耳朵一竖，立刻甩着尾巴飞奔出去！

　　小黑郁卒不已，不管他带着小白虎跑得有多远，只要祁臻一吹那个麒麟骨哨，小白虎总能听见，第一时间飞奔去祁臻那，并且每次都是最短距离，跟施了咒一样，忒邪门！

　　小白虎一路越过草丛，飞过灌木，咻地一下扑到祁臻怀里，不停地甩尾巴，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嘴里发出“咪咪”的撒娇声。

　　祁臻先是眉头一皱，把他抱在手里，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神色又缓和下来，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他毛茸茸的小身子。

　　小白虎兴奋地扭动身子，不停地喵喵叫，甜蜜蜜的黏人。

　　祁臻点着他额头上的王字，柔声道：“以后不许舔别人知道吗？”

　　小白虎嗯嗯两声，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把他当成树一样爬上爬下的，活泼极了。这些天跟着小猫妖们一块玩，他已经熟练掌握了所有小猫技能，爬树，猫叫，舔人，还有踩奶……刚开始小黑被踩醒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

　　现在小白虎的体型已经大了很多，小黑再叼着他走，他的屁股都会在地上拖来拖去。皓尘养幼崽是一把好手，手边总有这样那样的小吃食，小白虎来者不拒，长得肉墩墩的，毛发又蓬松，块头不小，一脚踩在小黑胸膛上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

　　“小黑，辛苦你了。”

　　祁臻一句话，让追过来的小黑差点没掬一把泪。小白虎长大了，精力尤其旺盛，漫山遍野地撒欢。小黑放心不下，只好追在屁股后头。小白虎一看有人追就更好玩儿了，撒丫子跑得飞快，十多天下来小黑觉得自己瘦了好几斤。

　　“以后慢崽你带吧，孩子大了我管不住了……”

　　祁臻满眼笑意，把小白虎从自己头上提下来，抱着他去找皓尘。

　　小黑看他们走了，又有点失落，觉得这个小崽子太没良心，祁臻一来就没他什么事了，真是过分！

　　小黑气了一下，决定去找敖雪，他也是有人陪的！哦，对了，敖雪这两天干嘛呢？养孩子太忙了都没时间理他……

　　很快冬天过去，春暖花开，祁臻向皓尘辞行后继续北上。即使过了江南地界，气候也暖了。山花遍野，树发新芽，解冻后的溪水清冽干净，叮叮咚咚东流而下。白鹭飞，鳜鱼肥，桃花芳菲，正是好时节，处处春景宜人。

　　赶了半天路，挑了个临水的地方停下修整。不用小黑催促，敖雪就捉了几条鱼架在烤架上，跟着祁臻学烤鱼。

　　娃娃果的效果已经消退了，小黑现在胃口大开，就想吃点荤的，鱼还不够，兴高采烈地要去抓兔子山鸡。

　　小白虎跟着他跑到林子里，小黑看到一个兔窝，叮嘱他：“在这别出声，看我的！”

　　他盯准了，伺机而动，趁灰兔子探头的时候猛地出击，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如法炮制连抓两只，算起来够他和小白虎吃了。

　　他叼着猎物走回去，小白虎乖乖地躲在哪，嘴里还叼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还一抽一抽的——活的！

　　小黑噗噗两下把兔子吐了，瞪大了眼睛叫道：“你干什么！什么东西！快吐出来！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吃的！”

　　小白虎歪着头无辜地看他，吐出嘴里的东西，一只松鼠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

　　小黑扒拉了一下，“还是活的，这么小肉也不多。”说着凑上去要咬死它。

　　“嗷呜！”小白虎跺跺脚，气哼哼地不让他咬。

　　小黑教导他狩猎的知识：“猎物抓到了要立刻咬死知道吗？用前面两颗尖牙知道吗？”

　　小白虎伏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声。

　　小黑一巴掌扬得高高的，又轻轻落下去：“你干嘛！冲猎物龇牙！不许冲我！”

　　小白虎被打，把头埋在两只爪子里，委屈地呜咽。

　　“好啦好啦，不凶你了好不好？今天鱼肚子上的肉都给你吃好不好？”

　　好容易哄好了，松鼠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小白虎含着眼泪跑回祁臻怀里，呜呜告状。

　　小黑也不高兴，觉得这小王八蛋太没良心，不就一只松鼠吗，再抓一只给他玩就是了，还生气了真是！小黑回人形，气哼哼地把兔子剥皮抽筋，手法过于粗暴弄了一身血。

　　敖雪看不过去，拉着他去河边洗澡。

　　小白虎尾随其上，在他衣服里一顿乱刨，发现一个小瓷瓶，好奇地拨来拨去。瓷瓶的木塞被拨开，掉出几枚丹药，散发着好闻的香味。

　　小白虎眼睛一亮，舌头一卷吃个精光，趁人没发现赶紧跑到祁臻身边，吸吸鼻子望着烤肉流口水。

　　小黑洗了个澡也就不气了，专门把兔子上最嫩的肉剔出来喂他吃，他一嘴接过祁臻的鱼肉，一嘴接过小黑的兔肉，吃的满嘴油光，不一会儿就翻着肚皮哼哼。

　　祁臻给他揉肚子，听见他的叫声越来越尖利，觉得不对劲。小白虎闭着眼睛，四爪乱动，一副憋坏了的样子。忽然，他睁开眼，用力“嗯”了一声，整个身子胀大，“噗”地一下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小娃娃！

　　小黑目瞪口呆：为什么他这么小就能变成人形！？不公平！

　　祁臻也难掩惊讶，脱了外袍把他裹住。小林慢咯咯直笑，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戳戳手上的肉窝，还啊呜一口咬了咬白生生的胳膊。

　　祁臻制止了他的危险行为，他在祁臻怀里兴奋地扭来扭去，还对小黑叫了一声：“娘亲。”然后又对祁臻叫：“爹爹。”

　　在场的三个男人目光一触，都黑了脸。而罪魁祸首林慢又变回小白虎的模样，欢快地跳着咬他“娘亲”的衣服玩。

　　小黑咳了一下，把他拎起来：“瞎叫什么，我才不是你娘。”好兴奋！慢崽会叫人了啊啊啊啊！

　　祁臻仔仔细细地检查，小白虎还以为他在跟他玩儿，动来动去的不老实。

　　小黑摸着下巴：“奇怪，他怎么突然变成人了？”

　　敖雪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看着他，小黑心里咯噔一声，后知后觉地往怀里摸，掏出小瓷瓶——果然！化形丹没了！

　　小黑顿时哭天抢地：“啊啊啊！小坏蛋！你怎么什么都吃！我今天一定要揍你！”

　　小白虎躲在祁臻怀里，无辜地朝他吐舌头。

　　小黑抱着头跌坐在地上，生无可恋。敖雪劝他：“吃了就吃了，再懊恼也于事无补。”

　　小黑瞪他：“不会安慰人就闭嘴！”

　　敖雪道：“一会儿我回龙宫给你找妖丹，以后你就能自由变身了。”

　　“真哒！？”惊喜来得太突然，小黑跳起来挂到敖雪身上：“敖雪你太好了！”

　　敖雪托着他肉肉的屁股，很享受他的亲近，“龙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真的？”小黑简直不敢相信，天降巨财！天降巨财！这是多少代龙王积攒的宝物啊！

　　“都给我了？那可都是天材地宝啊，我可没什么宝贝可以给你！”

　　敖雪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也好像在证明自己很会说话，情话随口就来：“你就是我唯一的宝贝。”

　　小黑感动得无以复加，他觉得敖雪对他太好，这段感情自己远没有那么投入，也吝啬付出，于是他向敖雪发誓：“我要是移情别恋必遭天打雷劈！”

　　小黑很是兴奋了一段时间，不过他本不是善良单纯的好妖，天性的自私狡猾和疑心病让他的感动很快消失，甚至反射性地想到：为什么之前敖雪不送他妖丹呢？害他抠抠搜搜吃一粒少一粒的过了这么久！

　　敖雪得知他心内所想，足足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目光深沉得小黑心肝直颤。好在敖雪早就习惯了他的性格，当场把他拖到无人的地方好好教训了一番，把他教训得手脚发软面红耳赤，再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祁臻对此视而不见，只是握着小白虎的两只爪爪，满脸温柔：“要乖乖的，不要跟小黑学，记住了吗？”

　　小白虎还弱小，一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变人一会儿变虎，还是祁臻特意停下教了两日他才掌握秘诀。

　　他虽然是只虎妖，但是完全没有妖精的悟性和能力，仍是懒懒散散的，调皮好玩。

　　小黑教他说话：“来，跟着我说，我叫林慢，我是一只小老虎！”

　　他玩着祁臻给他的玩具，头也不抬：“我叫，林慢！我，我是一只小脑斧！”

　　小黑耐心纠正：“舌头捋直了说，我是小老虎！”

　　“捋直了说！小脑斧！”

　　“笨蛋！是老虎不是脑斧啦！”

　　“笨蛋！”

　　“好嘛！这个词倒是说得清楚，真是个笨蛋！”

　　然后一个下午他就学会了“笨蛋”这个词，字正腔圆。晚上祁臻教他的时候，他就认真地说：“真是个笨蛋！”

　　祁臻目光凌厉地看向小黑，小黑神情一肃，转头就跑：“敖雪？敖雪？怎么不答应？不会被山鬼拖走了吧，我去看看！”

　　小林慢从玩具中抬起头，咯咯直笑：“笨蛋！”

　　“这不是个好词，以后不说了好不好？”

　　小林慢疑惑地望着他，又扬起笑脸：“笨蛋——”

　　祁臻点点他的小鼻子，笑道：“真是个小笨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举起猫爪向敖雪发誓：我发誓我绝对是感动于你的深情厚谊而不是龙宫的宝贝，但凡有半句假话我就不是人！（发财了发财了！哈哈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猫妖啊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