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96、春日迟（五）

　　由于祁臻重伤未愈，天气也越发冷了，再往北大雪封山不好赶路，于是在小黑的强烈要求下，他们离开小梅村向黎山前进。

　　小白虎自从被吓了一次之后就蔫了，整天粘着祁臻，奶瘾一犯再犯，祁臻不给他找奶喝他就哭闹，睡觉也要含着手指头。

　　小黑被他吵得精力交瘁，捧着他在手里，无奈道：“你可真是林慢呀，这么胆小！好歹是万兽之王，能不能争争气！”

　　小白虎嘤嘤两声，乖乖地看他。小黑也嘤一声，把他还给祁臻。太可爱了，受不了。

　　到了黎山，小黑兴高采烈地往家里奔。皓尘还是老样子，靠在一棵树下打盹，身上堆叠着几只毛球。虽然是冬天，但黎山有温泉，冬暖夏凉一点也不冷。

　　小黑兴奋地准备叫爹，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根本不是他爹！于是他脸一变，怒气冲冲地跑过去大吼：“皓尘！你居然占了我一千多年的便宜！”

　　一声惊起鸟雀四散，小奶猫们吓坏了，一溜烟就跑散了。

　　皓尘从梦中惊醒，看清了人立刻惊喜地冲过去，变成人形把他抱住：“黑炭儿！你回来啦！？”

　　“不许叫我黑炭，你取的什么鬼名字！”

　　“好吧墨云，你都知道啦？”皓尘紧紧抱着弟弟，哈哈笑着转了一圈才把他放下来。

　　小黑晕了：“我现在叫小黑。”

　　“好吧小黑，这个名字也够敷衍的。”他问：“你是不是遇到敖雪了？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一千年前的事？他说什么了？你别听他的！来，哥哥跟你说，你别被他骗了！”

　　小黑噘嘴：“我都知道了，他也没骗我，你才骗了我！”

　　皓尘立刻笑嘻嘻地揉着他的头发：“矮油，哥哥那不是为了你好吗？善意的谎言你知道吗？你还小，有些人心思龌蹉，就喜欢你这样的，早早着惦记养童养媳呢！”

　　“咳咳！”敖雪突然发声。

　　皓尘脸色一变，转头一看，正对上敖雪阴沉的脸色。

　　他立即脊背一挺，做出一副矜持的表情，讨债似的：“哟，你来了？”

　　对祁臻却是热切万分：“哟！你来了！”

　　祁臻道：“打搅。”

　　他把受伤的事一说，皓尘立刻表示：“就在我这儿养伤！想住多久住多久！仓库里好东西随你用！虎崽子我帮你照顾！山里很多猫崽可以一起玩呢！”

　　于是一群猫妖前呼后拥地带祁臻去了豪华客房——一间竹屋。

　　敖雪站在原地没人理，小黑心里过意不去了，上去拉着他的手，“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走，去跟我哥说说话！”

　　敖雪不在乎皓尘的冷待，但小黑的关心却让他很受用：“你这是终于承认我们的婚事了？”

　　小黑翻了个白眼，走在前面，“你可别得寸进尺啊，你知道的我这只猫很好面子而且容易恼羞成怒的。”

　　敖雪忍不住笑起来，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皓尘深谙变脸的精髓，对着祁臻是热情好客，对着小黑是温柔体贴，对着敖雪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都不顺眼。

　　小黑一向以气死敖雪为乐，但这回看他被自个儿亲哥这样对待，心里就不好受，拉着皓尘跟他着急：“你干嘛呀！干嘛这么对敖雪！”

　　皓尘一听也急了：“你傻了吧？你怎么死的忘啦！”

　　小黑早已弄清了前因后果，认真算起来，他们之间其实是他算计了敖雪，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除了喜欢他要跟他成亲这一点不好，敖雪已经很厚道了。

　　当初小黑不惜用一条命来抵抗，如今却不这么想了。所谓日久见人心，敖雪虽然霸道，脾气也跟个臭石头一样，但是对他是真的好。

　　皓尘听他这么说，看傻子似的看他：“你跟在祁臻身边啥也没学到是吧？好好好，以前的事咱们不说，单论现在，你想好了吗你就要跟他成亲？”

　　小黑不想谈这个，怪别扭的，但是皓尘不依不饶，他也厚起脸皮：“想了呀，他要真心实意地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算了。反正我俩门当户对，还都是美男子，也挺赏心悦目的！”

　　“呵！”皓尘冷笑：“你还真以为成亲就是一道仪式吗？天真的小猫！你知道嗯嗯啊啊这回事吗？”

　　“我当然知道。”小黑一脸云淡风轻：“我还跟敖雪试过呢！”

　　“什么！？”皓尘怒不可遏，撸起袖子就要去找敖雪算账：“你才多大啊！你还是个孩子呢！我去灭了这条□□！”

　　小黑急忙拦住他：“没有！没有到那一步啦！就么么哒哒了一下，光动嘴！”

　　皓尘气哼哼的，小□□：“我感觉不错，没那么讨厌，你就别担心了！”

　　“好，我问你，真到了那一步你是在上面呢还是在下面呢？”

　　小黑大叫：“你为老不尊，居然问我怎么下流的问题！”

　　皓尘冷脸：“哟，看不出来你还是只纯情猫！”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再问了，也不许欺负敖雪！”

　　皓尘看着他的背影，叹道：“真是儿大不由爹，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小黑找到敖雪的时候，他正站在山峰上看风景，手里拿着一朵水晶花，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亮闪闪的十分好看。

　　小黑放慢脚步，装作很随意地与他并排站着：“这什么？挺好看的！最近手痒，这个给我磨爪子吧。”一副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敖雪声音很轻，表情却很郑重：“你确定？”

　　小黑红着脸，不肯与他对视，忽然眉毛一竖：“怎么了？不能给吗？小气！”说着一把抢过，得意地跑了。

　　敖雪两手空空站在原地，笑容简直比阳光还灿烂，心道：拿了水晶花，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小黑很高兴，远远看到小白虎在那咬骨头玩，连忙变回原形扑过去。谁知他由于太兴奋，失了准头，结结实实地把小白虎压在身下。

　　一声小小的尖叫，小黑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起身把他扒拉出来。

　　小白虎把身子一摊，口吐魂烟。

　　小黑吓坏了：“你没事儿吧？阿虎？毛坨？虎崽崽！林慢？”

　　白虎委屈得呜呜直叫，小黑检查了一番，没压坏，不由地松了口气：“娘诶，吓死爹了！”

　　小黑心疼地为他舔毛：“乖乖哦，秃撸秃撸毛吓不着！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记恨我呀……”

　　祁臻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把小白虎抱起来，淡淡道：“别舔了，再舔就真的秃了。”

　　小黑对小白虎的喜欢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整天舔舔舔。刚开始祁臻还觉得这是他们的天性也就没管，后来他发现小白虎头上毛有点稀疏就禁止他这么干，小黑却总是阴奉阳违，只要祁臻没注意，他就把小白虎叼到自己小时候的窝里，仔仔细细地舔上一遍。

　　“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日子，林慢就拜托你照顾了。”

　　小黑乐意至极，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难得关心了一句：“你放心，好好疗伤，要是需要什么天材地宝的尽管开口，我偷也给你偷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需半个月我就能出关。”祁臻顿了顿，道：“不要偷东西。”

　　祁臻又把闭关的事跟皓尘和敖雪说了一遍，特意嘱咐敖雪晚上让小白虎睡他的枕头。

　　小□□：“这是要虎崽崽熟悉他的味道，生怕把他给忘了。”

　　敖雪不理他的碎碎念，坚决执行祁臻的嘱托，不让小黑把小白虎塞到自己肚子里睡。

　　小黑深得皓尘的真传，奶妈当得有滋有味。他每天叼着小白虎去方便，学着做肉糜给他吃，用湿布给他擦毛，做得有模有样。因为娃娃果的缘故，他已经到了一眼不见小白虎就心慌气闷的地步。但是敖雪对此很有意见，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这天等小白虎睡了，敖雪要小黑变回人形，两个人在洞里接吻。气氛正火热，敖雪脸色一变，放开晕晕乎乎的小黑，从嘴里吐出几根白毛。

　　敖雪脸色十分难看：“你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的毛。”

　　小黑一个激灵就清醒了，糊弄他：“我是帮虎崽崽洗澡！天冷了，用水洗澡容易生病，我们有毛的动物都是靠舔来清洁的，你们有鳞的不懂！”

　　“我是不懂，不如你帮我也清洁一下！”敖雪用眼神暗示。

　　小黑面红耳赤：“你你你臭流氓！你怎么能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这么下流的话！”

　　敖雪挑眉一笑：“哪里下流？你能替林慢洗，怎么不能替我洗？”

　　“他还是个孩子啊！”小□□：“收回你邪恶的想法吧！”

　　“不逗你了。”敖雪正色道：“你别这么做了，祁臻会不高兴的。”

　　小黑扭脸，不做任何保证。

　　敖雪脸一沉，扮正他的肩膀：“听到了吗？”

　　小黑把头扭到极限。

　　敖雪改捧着他的脸：“你要是再用你的方法给林慢洗澡，我就要用我的方法给你也洗一洗。”

　　小黑满脸惊恐，天呐，太刺激了吧！

　　他吓得变回原形，缩成一团挑衅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我只是只猫，你能怎么样呢？

　　小黑最终还是屈服于敖雪的淫威之下，只好让小白虎在温泉里洗澡。

　　一开始小白虎吓得不行，小黑拎着他两只前爪，从脚开始没过水面，谁知一沾水他就拼命挣扎，踢得水花四溅，小黑还没下水就变成了落汤鸡。

　　“虎崽崽呀，别怪我，要怪就怪敖雪！是那个家伙说你长大了可以用水洗澡了！”

　　小白虎还是怕得半死，哀哀叫唤活像被虐待了一样。没办法，小黑变回原形，自己下去给他演示如何游泳。

　　对于四肢脚的动物来说，只要腿会划就能游泳，几乎是本能根本就不用学。可小白虎吓得坏了，呛了一口水以后连划水也不会，一个劲乱扑腾然后喝更多水，最后趴在小黑背上奄奄一息。

　　小黑无法，只好游上了岸，很是纳闷：“怎么这么怕水？我虽然也讨厌水，但是这么浅的池子还是能划两圈啊！”

　　敖雪看了半天了，道：“你托着他，他只顾着抓紧你的手不掉下去，怎么可能学得会？”

　　小黑斜眼看他：“你行你来，嘴上说说谁不会呀！”

　　来就来，敖雪淡定地拎起缩小了一圈的小白虎，淡定地一丢，淡定地看着他在水里挣扎，淡定地听着小黑大呼小叫：“啊啊啊！你干什么！想淹死他吗！？虎崽崽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敖雪捏着小黑的后颈，小黑挣扎不开，只能心痛地看着小白虎在温泉水里沉浮，同时对敖雪破口大骂：“你个喵喵的喵喵！我要喵喵你的喵喵喵！喵！”

　　等小黑把小白虎捞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半死不活了。小黑给他擦毛，他就张嘴嚎哭，哭得抑扬顿挫，十分凄厉，引得大小猫妖都好奇地探头。

　　敖雪很嫌弃：“一只老虎，哭得像只猫。”

　　小黑没好气地骂道：“放屁！你见过猫哭？”

　　小白虎停止哭泣，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盯着他，眼神特别凶，凶里带着害怕。

　　虽然敖雪的手段很粗暴，但是小白虎确实学会了游泳，不会后果有点严重。

　　他变得脾气特别不好，而且非常讨厌敖雪，见到敖雪就尖叫，还开始咬人。

　　有一天小黑烤了肉喂他吃，故意虎口夺食逗他玩，谁知他一口咬上去，小黑躲得快，好险没被咬着：“咦，好凶！”

　　他拒绝跟敖雪待在一起，小黑抱着他跟敖雪说话，他就很生气，自己跳下去把人吓个半死，然后把毛茸茸地脑袋磕在石头上，企图以自残的方式威胁小黑离开这个可恶的人。

　　小黑一个头两个大，小的不能不管，大的也不能不理呀。刚收了水晶花呢，就这么抛弃敖雪也太不地道了。

　　还是皓尘经常把小白虎抱去跟族里的猫崽们一起玩，他没时间生敖雪的气，也没精力闹腾了，只是一见敖雪脑袋就扬得高高的，小模样傲娇得不得了。

　　原本小黑还松了口气，不用夹在中间为难。可小白虎乐不思蜀，他又感到空虚寂寞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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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皓尘——黎山青鸟峰幼儿园园长，连续三百年蝉联妖界育儿师大赛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