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93、春日迟（二）

　　回到村长家，小白虎吃饱了正在床上爬来爬去。虽然他体型变化不大，但四肢明显健壮了不少，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大脑袋摇摇晃晃，时不时失去平衡一头栽进被褥里，四肢乱划，尖声叫着让人把他扒拉出来。

　　他啃着祁臻的手指玩得起劲，小黑看一眼那尖锐的小牙牙，同情地问：“不疼吗？”

　　小黑心有余悸，至今他肚子的某个地方还隐隐作痛。

　　小白虎听到声音，朝他的方向扭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好奇。

　　小黑惊喜道：“他睁眼了！崽崽睁眼了！敖雪快看！”

　　小白虎对小黑出奇地热情，但小黑坚决不让他咬，小白虎便蹭着祁臻的手，委屈地告状。

　　祁臻摸着他的小脑袋，听他舒服地发出咕噜声，道：“可以断奶了。”

　　小黑报以同情的目光：“这么小，你爹就要剥夺你唯一的乐趣了！”

　　祁臻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小黑立刻闭嘴，心里仍然不服气：你养童养媳还有理了！？

　　“猫鬼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吧根本就没有猫鬼！”小□□：“村里说被猫鬼害死的人死状非常凄惨，肢体残缺不全，鲜血淋漓什么的！可是，要知道我们猫可是最爱干净的，怎么会弄得那么恶心呢！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敖雪听他这么猜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祁臻沉默片刻，然后对敖雪说：“今晚我出门，林慢就拜托你们看着。”

　　敖雪点点头，小黑很不满，觉得自己不被信任，故意没有透露那个姓王的小孩的事。

　　小白虎白天睡饱了，晚上就缠着小黑玩，一会儿扑一会儿抓的。他现在在长牙，什么都想啃两口，小黑被他咬怕了，又不能把他一巴掌拍到床底下，只好躲来躲去，不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好变回原形，尾巴甩来甩去逗他。

　　“我以后绝对不生孩子，太难缠了！”

　　敖雪嗤笑：“你还想过生孩子？”

　　“怎么不想？我要是不生，冥府之光——九命黑猫就要断绝了！”

　　敖雪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目光主要汇集在丹田之下：“那我得给你找找生子药。”

　　“呸！”小□□：“收起你下流的眼神，我才不生，要生你生！”

　　敖雪道：“那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说完闭眼假寐。

　　小黑有些狐疑又有些不安：不会真有生子药吧？太逆天了吧！不，有也不吃！要吃也是敖雪吃！

　　“啊！”小黑痛叫一声，转头一看，小白虎咬着他的尾巴，似乎在惩罚他不专心陪玩儿。

　　小黑气得要揍他，爪子落下去却软绵绵地揉着他的耳朵，小白虎舒服得翻着肚皮，快活地发出“啊啊”的叫声。

　　“你怎么瞎叫啊？老虎是这么叫的吗？”

　　小白虎翻身，趴在床上：“嗯嗯！”

　　“不是，嗯什么嗯！不许嗯嗯！等祁臻回来让他伺候你嗯嗯！”

　　“啊啊！”

　　“也不对，唉，没人教你都不会叫了。听我的，嗷呜——”

　　小白虎张开嘴：“嗷呜——”

　　“诶，这就对了，乖崽崽！再叫，喵呜——”小黑没忍住喵了一声。

　　小白虎也乐呵呵地跟着叫：“喵呜——”

　　小黑伸手指着他：“不许喵，你是老虎不是猫！来，再来一遍，喵呜——啊呸！”

　　小黑郁闷极了，小白虎却乐得打滚，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玩得开心极了。

　　我的细皮嫩肉啊！小黑痛得龇牙咧嘴，赶紧挠他肚子让他松口。

　　小黑精疲力尽，看到敖雪舒舒服服地偷懒睡觉，顿时就不平衡了，明明祁臻让他们两个一起照看林慢的！

　　他眼珠一转，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举着小白虎往敖雪手边蹭，准备让他也尝尝小牙牙的滋味。

　　敖雪闭着眼动都不动：“我的龙鳞坚硬无比，你确定要让他变成没牙崽？”

　　小黑顿时换了方向，把一脸懵懂的小白虎放到枕头上。他还傻乐呢，翘着尾巴爬到小黑头上。

　　玩到深夜，小黑彻底认输，闭着眼打呼噜。小白虎没人理，不一会儿也摊手摊脚地睡着了。

　　第二天小黑醒来，祁臻正给小白虎喂肉糜，看他吃得香小黑也馋了，催着敖雪给他弄两条鱼来烤着吃，顺便问起猫鬼的情况。

　　祁臻道：“猫鬼确实存在，至今仍在王家老宅里，只是善隐匿，轻易捉不到。不过昨晚我发现村里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是只妖，腥气重，小梅村的命案有它一份。”

　　小黑始终坚信害人的不是猫鬼：“我看肯定全是这只妖怪干的！”

　　“今晚我再去一趟。”

　　“我们一起去吧！”

　　“不行，你留下照顾林慢。”

　　讨厌！他又不是奶妈！

　　吃完早饭，祁臻把小白虎塞进袖子带到山林里，让他消食撒欢。

　　小黑生祁臻的气，跑到河边和敖雪一块儿烤鱼。

　　祁臻临风而立，沉默地拨弄着手里的乾坤袋，小白虎绕着他的脚跳了很久他都没有反应，只好后退两步，歪着脑袋看他，发出疑惑的叫声：“喵呜？”

　　祁臻怔了一下，哑然失笑。

　　他蹲下用手拨了拨他的两只圆耳朵，脸上浮现出温柔之色，“你怎么学猫叫？小黑教你的？别跟他学，你都跟着他学坏了。”

　　小白虎以为他在夸他，又兴奋地叫了两声，祁臻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烤鱼的香味顺风飘过来，小白虎鼻子动了动，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冲小黑叫着讨食吃。

　　小黑把他捞起来一阵揉搓：“崽崽乖，咱们吃，一点也不给别人留。”

　　敖雪走到祁臻身边，顺着他的目光落到山下的小梅村，看似平静祥和，却有一股煞气笼罩着。

　　“这一路走来，收了不少作恶的妖怪。”

　　“这几个月，不少地方有异动，许多深山老林里修炼的妖也纷纷出世。我总感觉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一切。”祁臻道：“很快，暴风雨就要来临了……敖雪，到时候你会站在哪一方？”

　　敖雪懒懒道：“你知道的，我们龙族避世已久，一向最怕麻烦，鲜少参与人间之事……只不过，”他忽然正经起来，眼神锋锐，“我们终究是妖族，若有一天人妖相争，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知道了。”祁臻低声道：“龙族历来如此。”

　　到了晚上，祁臻把小白虎留给小黑就出门了。小黑怎么也坐不住，对抓着藤球玩的小白虎说：“崽崽，咱们出去玩儿吧！”

　　小白虎把球往他身上一推，乐呵呵地“喵”了一声。

　　小黑抚额，推了推藤球，对敖雪说：“这么待着多无聊啊，我们去玩玩，万一祁臻有危险呢？”

　　“我可是夜行动物，拘着我也太不人道了！”

　　“去不去？去不去？不去我动手了啊？嗷——”

　　“好哇，皮够厚的！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敖雪不动如山，小黑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反被推倒，弄得气喘吁吁，脸热唇红。

　　小白虎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小黑整理了一下衣服，捂着他的眼睛：“非礼勿视，小孩子不要看！”

　　小黑悄悄走到最先遇难的王家，这座宅子已经是个凶宅了，荒芜得厉害，旁边有户人家还亮着灯。

　　小黑抱着小白虎爬到屋顶上往亮着灯的房间看。

　　屋里一个胖妇人一个瘦小孩，小黑立刻认出这小孩就是王家的幸存者，看来不只小孩欺负他。他之前听村长说小孩被大伯家收养了，这恶婆娘估计就是他大伯母了。

　　胖妇人凶巴巴地骂了一通关门离开了，瘦小孩可怜兮兮地从灶洞里掏出一块红薯，狼吞虎咽地吃了，烫伤了手也不在乎，看来被虐待很久了。

　　小黑看得来气，冲着恶婆娘呸了一声，今晚又有人需要接受小黑的教育了！

　　小黑正要下去解救小可怜，敖雪却拦住了他，脸上神色骤变。

　　“怎么了？”他还从没见过敖雪这么凝重的表情。

　　敖雪道：“我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来者不善。”

　　小黑抽着鼻子四处嗅了嗅：“没有啊，我就闻到林慢身上的奶味了。”说着还揉了揉他的小肚子，小白虎高兴得直咧嘴。

　　“你在这别动，我去去就来！”

　　“喂！别走啊喂！”小黑看不见人了，嘟囔道：“什么人嘛！带我一个呀！”

　　月黑风高，小黑一个人趴在屋顶上也有些不安，便变回原形，嘴里叼着小白虎，跳到围墙上仔细观察。

　　瘦小孩吃了红薯又去缸里捞凉水喝，靠在稻草堆上睡觉。小黑可怜他，准备去偷点东西给他吃，路过正屋的时候，听到恶婆娘夫妻俩鼾声如雷，便把小白虎放到窗下的草丛里，跳进去亮起爪子。

　　屋内顿时毛发翻飞，不多时两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新鲜出炉，小黑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得意地笑了。

　　“哈哈，叫你们欺负小孩！让你们这辈子都长不出头发，看你们怎么见人！”

　　小黑心情很好地甩甩头，往草丛里一看，小白虎居然不见踪影！

　　小黑吓得心一哽，把草丛翻得乱七八糟，焦急地呼唤：“崽崽！虎崽！毛毛！毛坨！崽啊——崽啊——哪去儿啦？别吓我啊！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