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69、黄泉道（七）

　　小黑应了一声，飞身上去，稳稳落在龟壳上面，咧嘴一笑，洁白尖利的虎牙尤其耀眼，果不其然又收获了一堆尖叫。

　　墨云眼睛都看直了：“我去！还真是猫妖啊！！小黑！打爆它的壳！”

　　林慢道：“咦，你知道他叫小黑啦？”

　　墨云笑道：“我一早就知道了！你们那些话骗傻子玩呢！不过，他那么强，你当他的宠物也不亏的！”

　　林慢：“……”

　　小黑的五爪长矛虽然尖利，仍然刺不破龟壳。小黑也没有硬碰硬，提着长矛往它头上招呼。绿毛龟继续缩头缩脚，完全没打算正面交锋。小黑冷哼一声，找准了它的头，把长矛戳了进去。

　　绿毛龟发出疼痛的吼声，身体一震，整个发起狂来。小黑没站稳，被水流一阵冲击，落到岸上时脚底打滑，摔了个四脚朝天，痛呼出声：“我的——娘啊！”

　　林慢冲过去把他扶起来，“小黑你没事吧？”

　　小黑捂着屁股，尾巴无力地垂到地上。枣枣没注意他痛得面色狰狞，指着他说：“小微，他的尾巴压折了。”

　　步凌微一双黑豆般的眼睛来回打量，没敢吭声。

　　小黑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五颜六色一个来回，终于颤抖着长出一口气，虚弱道：“意外，意外。大家不要放在心上，小问题。”说着推开林慢，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林慢三两步走上去拦住他：“小黑你还是别去了，你走路都不平衡了！”

　　墨云也道：“是啊小黑弟弟，让我来吧，你好好休息！”他跳到绿毛□□上，拔下五爪长矛，绿色的血液迸射开来，绿毛龟哀鸣一声，功法皆散。

　　敖雪没了束缚，发出愤怒的龙吟，全身涨大，龙鳞怒张，一口咬住了绿毛龟，锋利的牙齿瞬间刺穿了龟甲，一口衔住它的命脉，一招制敌。

　　林慢，枣枣和步凌微三人皆仰着头目瞪口呆，手都拍肿了。小黑趔趄了一下，不满道：“早干嘛去了！费这么大劲！”

　　墨云把长矛递给他，笑着道：“大招就是要最后才发的嘛！”

　　就当大家以为胜局已定的时候，绿毛龟挣扎着催动明珠，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河水顿时翻涌起来，形成巨大的漩涡，凝成无数流动的水刃，居然划伤了敖雪的龙鳞！漩涡中心升起一条巨大的水龙，大张着嘴朝岸上袭来，林慢大惊失色，紧紧把枣枣护在怀里。

　　“小心！”墨云大吼，飞上去凝出一个光盾想挡住水流，却不敌水龙之力，被冲击得口吐鲜血，落入水中不见踪影。敖雪大怒，用身体接下这招，正面与水龙撞上，“碰”地一声水龙被撞碎，敖雪也重伤落入河中。

　　绿毛龟见状还要发力，敖雪忍着剧痛，甩开绿毛龟，张口吞下那颗明珠。顷刻间，敖雪身体一寸寸涨大，发出金色的光芒，龙角变长，鳞片也变得晶莹剔透。天空霎时阴云聚会，狂风四起，紫色的闪电若隐若现，雪白的巨龙穿梭其间，吼声如雷鸣！

　　敖雪身体盘旋在半空，探出头来注视着大地，目光冷冷的。

　　林慢仿佛回到初见他的那个场景，不由颤声道：“敖雪这是恢复法力了吗？”

　　小黑跟着颤抖了一下：“他不会知道是我扔的霹雳符吧！”此前敖雪只是一条小傻龙，小黑不见得多害怕，这会儿他恢复过来，小黑就怂了。

　　敖雪喷了个鼻息，吐出一条水柱把从头到脚把小黑淋了个透，小黑气得手抖，抹了把脸骂道：“杀千刀的臭龙！”

　　敖雪没听到这句，他潜入水中一拍一掀，把绿毛龟掀上了岸，岸上的人躲闪不及被淋个正着，步凌微咬着枣枣的裙子回屋换衣服，心里大骂：这些天枣枣的衣服就没干过！

　　敖雪化为人形，抱着墨云上了岸，墨云紧闭着双眼，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边，脸色十分难看，蹙着眉似乎在忍耐什么。

　　“你没事吧？”敖雪低声问。

　　墨云攥着他的衣襟，睁开眼一看，刚想说什么，忽然神情一僵从嘴里吐出一条水柱，和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儿。敖雪没提防被喷个正着，脸色一下就变了。

　　小黑瞬间就乐开了花，心里叫好：干得漂亮！

　　“咦？小雪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墨云左右一看，终于发现他被敖雪抱在怀里。他愣了一下，眨眨眼，忽然羞涩地笑起来：“这个姿势——在我们那是要结为夫妻的呀！”

　　听了这话，敖雪那千年不变的冷漠脸上浮起了一层胭脂似的绯红。墨云从他怀里跳下来，点着头啧啧赞叹：“还真有几分新娘子的娇羞模样呢！”

　　“你们不要再亲亲我我了，快看看这只乌龟怎么搞？”小黑在它破碎的壳上敲了敲，墨云眼睛里发出邪恶的光芒：“拆了他的壳炼成兵器吧嘿嘿！”

　　绿毛龟瑟瑟发抖。

　　步凌微一听这话，赶紧扯着枣枣离远了些。

　　林慢有点于心不忍，但想想它害了这么多条人命，一时也没有说话。

　　小黑对敖雪说：“怎么样也是水生的，你们族里的妖怪你自己了结吧。”

　　敖雪点点头正要出手，绿毛龟突然化为人形，变成一个浑身□□的女子，绿发绿眸，肤白如雪，容貌妖冶，捂着伤口怯怕地望着他们。

　　敖雪第一时间去捂墨云的眼睛，小黑也捂住林慢的眼睛，林慢扒开他的手：“你捂我干嘛？”

　　唯一需要捂眼睛的枣枣因为步凌微只是一只小刺猬，没法做这样的动作，反而看个正着，她睁大眼睛叫了一声：“姐姐！”扑到女妖怀里哭着说：“姐姐，你去哪里了？你怎么不来看枣枣？枣枣好想你！”

　　女妖忍着疼，看看对面一群法力高强的妖怪，目光闪烁，迟疑地摸摸她的头：“姐、姐姐忘了……”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步凌微愤怒地冲上去：“你个可恶的妖怪！还敢骗枣枣！我杀了你！”

　　林慢拈着他背上的刺把他提起来：“不要冲动，搞清楚状况再说！”

　　步凌微晃着身子还要去找冒充枣枣姐姐的可恶妖怪拼命，试图朝她吐口水以距离太远而失败告终，嘴里还喊打喊杀，被林慢捏住了嘴。不想墨云却来了兴趣，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转，摸着下巴问：“你居然是母的？那你怎么娶新娘呢？”

　　“咦！”小黑看天：“怎么乌云又来了？”

　　林慢觑着敖雪阴云密布的脸，赶紧甩了一件外袍给那女妖裹身，把枣枣拉过来，蹲下身子问她：“枣枣，她真是你姐姐？”这一空手，步凌微已经冲上去扎那女妖了，谁知她皮糙肉厚，完全没感觉，反而枣枣叉着腰训他：“小微你不乖，不许扎姐姐！”

　　步凌微那颗被尖刺包裹着的柔软小心脏顿时碎成了渣渣……他一双小黑眼漫上泪水，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枣枣你为了这个吃人的妖怪凶我！呜哇哇哇哇……”

　　不一会，那双小眼睛就哭成了泡涨了的黑豆。

　　枣枣皱着眉头不肯在姐姐和小伙伴之间做选择，步凌微又是一阵伤心欲绝，恨不得哭得背过气去。

　　小黑和墨云还在那讨论：“第一次见刺猬这么能哭，厉害厉害！”敖雪依旧无动于衷。还是林慢看他可怜，也把他扒拉进怀里劝慰，步凌微委屈不已：“枣枣为了吃人的妖怪凶我呜呜呜！为了吃人的妖怪凶我哇哇哇！吃人的妖怪凶我呜呜！妖怪凶我哇啊……”

　　“别哭啦别哭啦！”林慢只好拉拉枣枣，枣枣这孩子也倔，低着头不肯说话。

　　步凌微偷眼看她，见她不理自己更是伤心。林慢只好说好话哄他，可他自来口舌笨，翻来覆去也只会说别哭了，枣枣不是故意的吧啦吧啦……他说得口干舌燥，却发现枣枣也掉起了眼泪，顿时头大，转身哄她：“枣枣怎么也哭啦？不哭不哭，乖——”

　　枣枣就哭起来：“我不是故意凶小微的！她是姐姐，小微不能扎姐姐！爹爹和娘亲都死了，只有姐姐回来了呜呜……”

　　此话一出，林慢就心疼了，轻轻给她擦眼泪。步凌微也挪过来，攀着她的腿人立起来：“枣枣你别哭！我错了我不该扎她，以后我都听你的，你别伤心……”

　　枣枣擦擦眼泪抱着小刺猬，“小微我以后也不凶你了，再凶你你就用刺扎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永远喜欢你……”

　　“我也永远喜欢你，我会一直保护你……”

　　两个小的尽释前嫌，林慢长舒一口气，欣慰道：“都要好好的哦，不要吵架，更不要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