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54、鲛人泪（七）

　　花莲不止吃鱼，桂花糕她也喜欢，她的伤口泡了海水之后愈合得很快，看林慢的眼神也不再是怯怯的了。

　　林慢克制着目光不乱飘，心里忍不住赞叹：不是说水里很暗大家都是随便长长的吗？都是以讹传讹，鲛人多好看啊！

　　小时候兰馨给林慢讲故事，鲛人容貌妖异，月圆之夜出海高唱，引来人类。他们的嘴越咧越开，嘴角挂在耳朵上，满嘴尖牙。鲛人一顿吃两个小孩，吃饱了会打嗝……这个画面一度成为林慢的噩梦之最。

　　花莲吃完了桂花糕，就拿出一粒金色的珍珠递给林慢。

　　林慢不肯接，柳彦就道：“你收下吧，这些对鲛人来说并不珍贵，只是她一份心意。”

　　林慢点点头，正要接下，门忽然开了，一团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来张嘴就去咬鲛人的鱼尾巴。

　　“啊！”花莲发出一声尖叫，猛地甩尾。

　　林慢耳朵都要聋了，好像有根针往脑子里扎一样。柳彦也头疼难忍，急急去捂她的嘴。

　　小黑被一尾巴拍回桌上，晕头转向了一会儿，舔舔爪子站出来，面露垂涎之色：“好大的鱼，正好饿了。”

　　花莲在柳彦怀里发抖，险些晕过去。

　　林慢扯着小黑的尾巴：“别瞎说，花莲是鲛人，怎么能吃？”

　　“花鲢？”小黑失望道：“鲢鱼不好吃呀！”

　　林慢抱住他，尴尬地对柳彦说：“不好意思，小黑睡迷糊了。别担心，他不爱吃海鱼，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他不会伤害花莲的！”

　　柳彦将信将疑，低声安抚花莲，看向小黑的目光充满警惕。

　　小黑懒洋洋地在林慢怀里翻身，一脸得意。

　　林慢拍拍他的屁股：“你这坏猫！干嘛吓人家？花莲多可怜，不许你再使坏了！”

　　小□□：“谁叫她吃了我的宵夜，我就要她赔我。”

　　“桂花糕什么时候成你的了？你乖一点，不然我就找敖雪了。”林慢威胁他。

　　小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林慢松了口气，笑道：“别担心，我会看着他的。”

　　柳彦点点头，决定以后再也不让小黑见到花莲了，谁知他会不会兽性大发呢？

　　“今晚的浪怎么这么大？”林慢晃悠了两下，跑到窗边打开窗，雨水带着腥气扑进室来。海面上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天上银光闪闪，好像一把利剑劈开天幕，雨水倾泻下来，雷声阵阵，夹杂着海兽的咆哮。夜色汹涌，远远一团黑暗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林慢定神细看，大惊失色：“是祁臻！”

　　小黑扒在窗沿上，毛被吹得飞起，也跟着大叫：“祁臻出去打架居然不叫我！？”

　　林慢叮嘱柳彦：“你待在屋里别动，我去看看！”

　　他一路跑到甲板上，桑若等人正遥遥观战。兰因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这里危险！”

　　妈祖号摇摇晃晃，海水拍打着船身，发出砰砰的声音。奇怪的是，这样大的风浪，船上的人却睡得死死的，除了他们几个，整艘船一点动静也没有。

　　林慢扶着栏杆勉强稳住身子，焦急道：“船翻了更危险！怎么样啊，祁臻打得赢吗？”

　　“应该能赢，你看——”他的话被风吹散了。

　　林慢什么也看不清，只看到龙鳞剑闪烁的光影。小黑在旁边哇来哇去，还说那是一只巨大巨丑的八爪鱼，打完了可以烤来吃。林慢拍着栏杆干着急，离得太远了！

　　渔夫稳稳地站在一边，手里还捧着鱼缸，小海螺激动地吹着海哨，把水搅的翻来翻去。

　　林慢问：“你看得见吗？”

　　渔夫摇摇头：“小海螺要看。”

　　“哦……”

　　海兽有点难缠，但是脑子小不好使，祁臻稳扎稳打，尽量把它往旁边引，免得弄翻了船。远远看到他们站在船头看热闹，心里也是无奈。

　　不过，这样大的海兽应该来自深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倒像是冲着船来的。祁臻心思百转，利落地甩出赭鞭，捆住海兽的爪子。

　　海兽怒吼，嘴里密密麻麻地满是尖牙，朝他喷出绿色的毒液。祁臻闪身避过，却被那股腥味刺激得脸色发青。他把几张霹雳符扔进海兽嘴里，趁它被炸得五光十色的时候提剑落在它头顶。

　　海兽感觉到威胁，忽然断爪求生，剧痛之下发出巨大的吼声，忽然整个涨大，八个爪子重新长了出来，爪子上带着尖刺，黏着绿色的液体。祁臻闻着那股腥味，嫌恶地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把龙鳞剑插进它头顶。

　　林慢眯着眼睛看得正着急，突然感觉脖子湿乎乎的，低头一看，一只鲛人嘴巴一撅，一股水柱就喷到他脸上。小黑也被袭击了，猝不及防掉下来栏杆，大喊：“水里有东西！”

　　海面上钻出了十几只鲛人，眸色各异，面容妖异，静静地看着他们，露出诡异的笑容。林慢惊得后退两步，看着其中一只鲛人凭空吐出一条水柱，惊疑不定地抹了把脸：这是口水不是海水！？

　　桑若神情一肃：“捂住耳朵！他们要唱歌了！”

　　鲛人们一边梳发一边吟唱，海洋深处发出阵阵低吟，海水随着鲛人的歌声摇荡起来。

　　小黑闭着耳朵，依然头痛欲裂，愤怒道：“闭嘴吧丑八怪！唱得难听死了，臭咸鱼！”

　　歌声停了一瞬，鲛人们齐齐阴了脸，愤怒地盯着他。

　　小黑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林慢，快！唱歌！”

　　“我唱什么？我又不是鲛人！”

　　“你可比鲛人厉害多了！你唱歌要命！快，就靠你了！”

　　林慢生无可恋地捂脸，犹犹豫豫地开口：“月、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一首民间小调，总共没几个音，愣是让他唱出好几种不同的风格。

　　鲛人唱歌的时候渔夫还没什么反应，这会儿他却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诧异地看着林慢。

　　林慢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鲛人们面色扭曲，纷纷捂耳，恶狠狠地瞪着小黑和林慢，似乎没想到还有人能用这种方式恶心他们。

　　小黑吐了吐舌头，贱贱一笑。

　　鲛人们对视了一会儿，随着海兽发出濒死的哀吟，不甘地潜入海底。

　　小黑哈哈大笑：“想调虎离山？小瞧了我们的本事！”

　　调虎离山？等等——林慢心里一咯噔：“糟了！”

　　他飞快冲到柳彦的房间，柳彦躺在地上，花莲已经不见踪影……

　　祁臻打完架回来，顺手把八爪鱼扔茶杯里。

　　“这么小？”小黑凑过去闻一闻，呕了一声，躺在桌上口吐白沫。

　　林慢收回好奇的目光，赶紧站远了些。

　　小海螺却适应良好，非要和八爪鱼玩，渔夫不同意，他就不停地尖叫，渔夫只好嫌弃地把八爪鱼丢进鱼缸让他玩。

　　柳彦醒来，众人才知，花莲被一伙儿鲛人救走了。

　　“别担心，他们既然救走花莲，肯定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也许回家之后她能生活得更好呢？”毕竟海里鱼多嘛。

　　柳彦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虚弱道：“你不知道，鲛人禁止族人和人类交往，他们一定会惩罚花莲的！我听她说过，他们手段很残忍，曾经因为这种事，人族和海族还大战了一场。”

　　林慢和兰因对视一眼，看来兰因说得没错，海族果然是冷血又排斥人的种族。

　　他看柳彦一副绝望的样子，只好转头望向祁臻，祁臻默默地擦剑，道：“如果你们两情相悦，决心突破种族之见，这件事并不难。”

　　林慢放心了，转头说道：“你看，祁臻答应帮你了，别担心了！”

　　祁臻：“……”

　　桑若和兰因仔细检查了妈祖号，一脸疲倦地说：“大家都睡着了，没什么大碍。我们也休息吧，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海兽被打死了，安安心心地睡觉的时候，一群鲛人趁着夜色露出海面，借着海水之力将船推翻。月色下，鲛人们阴阴一笑，看着妈祖号被海水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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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太热看一眼自己的文，嗯，非常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