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144、昆仑山（十三）

　　长极真人非常舍不得祁家父子，祁父性格豪爽对他老人家胃口；祁臻又是天资聪颖让他恨不得当场收徒；这些天无论是探讨人生修行的哲理还是研习修补结界的方法，很多思想不谋而合。眼看就要分别了，长极真人慷慨地让徒弟从地窖里搬出两坛好酒，要与客大醉一场。

　　伏寄道：“我们是沾了光，寻常可喝不到师父的酒！”

　　长极真人笑骂：“你跟你师兄两个，以前可没少偷我的酒喝，这就不认了？”

　　殷长启笑得很有涵养，说的话却很无赖：“偷的哪有师父请的好喝。”

　　趁着大家说话的功夫，小黑偷偷摸摸跟着小童子进了酒窖。长极真人的窖藏当然不是普通的酒，酒里泡的都是人参灵芝，仙草甘露，想想都垂涎三尺！

　　正当小黑甩着舌头乐得见牙不见眼的时候，前面那个小童子身体僵硬地转过来，贴着他的脸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小黑吓得“啊！”地一声，眼前一片黑暗……

　　酒桌上向来讲究一个热闹，伏寄是劝酒的好手，而且六亲不认，先把祁父给喝趴了。祁臻自制力顽强而且完全不给面子，只喝得面颊微微发红就停了杯。于是伏寄又依次把自家师父师兄还有小白兔也喝倒了，抱着晕陶陶的小白早早就寝。

　　神奇的是，小黑开宴前还期待不已，这会儿居然滴酒不沾，他皱着眉头，嫌恶道：“一股药味，难喝死了！”

　　林慢笑他不识货，自己也不敢贪杯，一结束就被祁臻拉着往外走，跑到山崖上看月亮。

　　今夜天气晴朗，月牙儿弯弯挂在天上，繁星密布，云彩如绸。林慢靠在祁臻肩头，山风略有些冷，吹得酒后发热的身子十分舒爽。林慢渐渐的有些晕眩，却听见祁臻说：“这次回去我们就成亲吧。”

　　林慢立刻不困了，眨眨眼：“成亲？”

　　祁臻低头看他，嘴角漾出一抹微笑来：“是啊，等白鹘山的结界补好了，我们就成亲。不用回扬州，就在白鹘村，正好父亲他们都在，人多也热闹。”

　　他的笑容比酒还醇，林慢又觉得晕晕乎乎的了，心里的欢喜多得要溢出来，他几乎要怀疑是酒喝多了想吐，又想打嗝，总之乱七八糟的心思统统涌了上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头，老毛病又犯了。

　　祁臻轻声问：“你觉得如何？”

　　林慢觉得他穿红衣一定好看极了，顿时有点迫不及待，又觉得自己不够矜持，捂嘴痴痴地笑起来：“都、都听你的……”

　　祁臻撩撩他的头发，心里涌动着柔情，轻笑着：“这么乖呀？”

　　林慢用力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慢盯着他的眼睛，黑色的夜幕里闪烁着蓝色的星星，他伸手想要去摸，含糊地问：“那你愿意娶我吗？”

　　祁臻揽着他歪歪扭扭的小脑袋，手指捻着他发红的耳朵，轻轻在他唇上印上一吻，郑重而坚定：“生平所愿，三生有幸。”

　　林慢垂着眼皮，眼前模糊起来：“那、那可说定了……不能反悔了哦……”

　　祁臻揽着他的肩膀让他睡得舒服些，遥望星河，星河欲醉。

　　“成亲了以后，我们先去蓬洲，再穿过东海，去未知之地……我们会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更多的风景和冒险……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看遍大好河山……”

　　夜色从山巅蔓延而下，星星跳进山谷，美好的月光迷蒙了视线，轻柔的话语飘过梦乡。

　　这一晚，所有人都睡得沉甸甸的。

　　第二天，林慢宿醉醒来，后悔不该贪杯。一摸被窝发现祁臻不在，突然想起昨晚的梦，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想找他确认，免得有人反悔。

　　才出房门，发现大伙都不在，连爱睡懒觉的小黑也不见踪影，真是奇怪。他一路走到主殿，路过冰池还看了一眼，小玄武静静地卧在睡莲底下。

　　还没进殿，先听到小黑连嘲带讽：“哟，你们昆仑丢了东西，不先自己找找，把我们叫来干嘛？怎么，不放我们走啊？”

　　林慢心一紧，走近一看，祁父祁臻还有小黑坐一边，殷长启伏寄坐一边，几个昆仑弟子站在他们后边，脸上神情凝重，满室紧张的气氛。

　　林慢一脚迈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刺得他浑身一麻。

　　祁臻招招手：“过来。”

　　林慢小碎步跑过去坐下，低声问：“什么东西丢了？”

　　小黑脑袋一撇，“你问他们咯！也不肯说，说了我们还能帮忙找找！嗯，也许是丢了待客之道吧！”

　　林慢不动声色地往对面看了一眼。殷长启手上一直把玩着什么，神色如常，态度不明。伏寄微微蹙眉，十分严肃。

　　小白则萎靡不振好像连夜被人打了好几顿，坐在那扭来扭去仿佛坐在刺猬上，一副难受的样子。

　　伏寄见状，拿了个垫子塞在他座椅上，他才舒展笑容。见林慢看他，他耸了耸肩，偷偷摸摸看伏寄一眼，摊着手冲他摇头，表示自己很无辜。

　　林慢点点头，也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转头问小黑：“怎么了？”

　　小□□：“昨天晚上，无极殿被盗了？”

　　“什么东西被盗了？”

　　“鬼知道！据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原本放在无极殿长极真人住的地方。今天他醒来一看，发现东西不见了，就赖上我们了！”小黑不满地说他们坏话：“一大早就把我们叫过来，跟看犯人似的！”

　　林慢拧着眉头，讶异不已。

　　有谁会来昆仑偷东西？

　　还闯进了长极长老住的地方？

　　看着阵仗，估计丢的还是很重要的东西！

　　林慢愁眉不展，小黑还在那生闷气，用绿幽幽的眼睛挨个盯着昆仑弟子，这个眨眼了就换下一个，好像是什么比赛似的。

　　林慢就劝他：“稍安勿躁，肯定是丢了大宝贝，不然不会这么着急。”

　　小黑嗤之以鼻：“那关我们什么事嘛！？敖雪富有四海，咱们什么宝贝没有，至于到他们穷乡僻壤来偷东西！”

　　林慢拿眼睛睃他：平时你可不是这个态度，绝不嫌宝贝多的！

　　小黑也挤眉弄眼：这个时候态度一定要强硬，极力撇清关系！

　　林慢想想也是，一看祁臻稳如泰山，二看祁父歪头打盹，于是端正坐定，抬手喝茶。

　　不多时，几个长老也过来了，急匆匆进去，急匆匆出来，把弟子们都赶出去，只留下昨晚饯别宴上的人。

　　林慢左右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长极真人走出来，愁容满面，先是真诚地向他们道歉，然后客气地表示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都不能走了。

　　小黑立刻就要跳脚，被林慢及时按住了。

　　祁父不拘小节，完全不在乎自己被当成贼了，关心地问：“敢问真人，是什么东西丢了？”

　　长极真人苦着脸叹气：“是一本兵器谱。”

　　“嘁——”小□□：“我当是什么呢？就这？”

　　长极真人又叹：“你们有所不知，这不是一本普通的兵器谱，它记载了从洪荒以来所有天级、神级、地级的法宝，还有它们的使用方法，以及隐藏之处。”

　　林慢道：“那就相当于一本寻宝指南了？”

　　长极真人再叹，眉毛都耷拉下来了：“若是寻常东西，我也不必这样兴师动众。可那些神兵法宝个个都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若是普通人得到了自然无用，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啊！”

　　几位长老也焦愁不已：“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昆仑就是千古罪人！怎么担待得起呀！”

　　小黑暗暗嘀咕：“真要是那样，天地都灭绝了人都死光了，谁又能怪你们不成？”

　　一听到“毁天灭地”这么疯狂变态的词，林慢第一时间想到了容离，他和祁臻对视一眼，都想起了这个“老熟人”。

　　他们还没说什么，祁父就表示一定会等到事情解决以后再走，还积极地要求帮忙。

　　长极真人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客客气气地送他们出门，自己钻进主殿调查去了。

　　林慢等人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神情都很严肃。

　　小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烦得不得了，他最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抬脚准备出门透气，却被两个昆仑弟子拦住了：“师兄吩咐，你们不能出去。”

　　小黑炸毛：“你要软禁我们！？”

　　“当然不是。只是昆仑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为了客人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出门了。”

　　这话说得还不如不解释呢！小黑怒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用这种话哄我！照你这么说，我们赶紧离开昆仑才最安全啊！”

　　那弟子也不说话了，挺直脊背守在门口，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带着深深的戒备，一派公正无私正义凛然。

　　小黑被气了个仰倒，想硬闯出去却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布下了结界，于是只好住爪，原地徘徊怒骂不休。

　　林慢有些担忧，问祁臻：“怎么办？我们被列为嫌疑人了！”

　　“不必担心，这个结界轻易就能破。”这些天，祁臻和父亲一直在研究结界，这种程度简直小菜一碟，起不到什么震慑作用，只是表达一个态度罢了，双方心知肚明。

　　“臻哥，你说会是容离吗？”

　　“是他。”祁臻笃定：“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