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143、昆仑山（十二）

　　林慢忧心忡忡的心请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小黑来了。

　　这天林慢正躺在藤椅上享受风吹，小玄武趴在他怀里窸窸窣窣地吃一株草，气氛非常和谐。

　　小黑一路从山下爬上来，开开心心地跑过去，先把玄武一脚踢飞，然后扒在他头上两只爪子按着他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猜猜我是谁？”

　　“谁！？”林慢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小黑往他身上一跳：“是我哈哈哈！”

　　“小黑！你怎么来了？京城的事处理完了？敖雪跟你一道吗？”

　　“巴拉巴，巴拉巴，巴拉巴拉巴拉巴！”小黑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没闻到什么野猫的味道，于是好脾气地滚进他怀里撒娇：“想我了没？想我了没？哈哈哈！”

　　林慢笑着把他从头摸到脚，“想嘛也是偶尔那么一想，我很忙的……”

　　小黑给了他一个“就知道你口是心非”的眼神，舒适地伸着懒腰。

　　林慢把掉在地上翻着肚皮的玄武捡起来：“怎么掉了？”

　　小黑猛地跳起来，眯眼道：“你上哪捡的丑东西？”

　　“胡说？哪里丑了？这是宁封！”

　　“哦？”小黑没那么警惕了，伸爪扒拉了一下，笑得喘不过气：“这就是宁封的新壳子？谁找的呀？多大仇啊？这不是王八吗？！”

　　“瞎说，这是玄武，四圣之一，厉害着呢！”

　　小黑撇嘴：“你还是白虎呢？我看也就那样！”

　　林慢就不服气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他可是很有长进了。

　　小□□：“那好，咱们来打一架好了！”于是他们滚做一团。

　　为显公正，林慢变成跟小黑一样的尺寸，两个人打得毛飞爪舞，非常激烈。玄武睁着一双黑豆眼，紧盯着不动，草都忘了吃。

　　小黑这才发现林慢确实进步很快，不但领略了“用牙齿咬，用爪子挠”的精髓，还学会了声东击西，搞假动作，非常之狡诈！

　　“不打了，累了……”小黑趴着，委屈道：“人家千辛万苦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倒好，还打人家……”

　　“你可别倒打一耙，明明是你说打一架的。”

　　“行了行了……”小黑不耐烦道：“快带我去吃饭，饿死了！”

　　小黑越发嚣张跋扈了，林慢可以想象这些天敖雪是怎么把他宠得无法无天的。

　　到膳堂的时候时间还早，第一批吃饭的人都还没来。小黑闻着味就进去了，发现一锅香浓的骨头汤，叫林慢给他舀一碗拌饭吃。

　　林慢还没行动，一个青衣小童子跑过来，护着罐子：“这是我专门做给我师兄的，不能吃！”

　　林慢“哦”了一声，让小黑吃点别的，别盯着人家的汤。

　　小黑识货，看汤里放了好多好东西，哪里肯放手？立刻摆出一副土财主的嘴脸，傲慢道：“我有钱！我想吃什么吃什么！”

　　小童子也不肯相让，当即回道：“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反正这锅汤一滴也不给你！”

　　“哟呵！”小黑来劲了：“我可不是普通的猫，我是妖！今天我还非要吃了！放手，不然打你哦！”

　　昆仑山上妖怪多得很，有好脾气的有坏脾气的，小童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无礼的。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妖怪！”哪个不是修身养性，规规矩矩的！

　　小黑笑嘻嘻的：“诶，你今天就见到了！”

　　然后一人一妖开始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胡搅蛮缠，歪理邪说，相互斗气，直到祁臻来用饭，一把把小黑拎回去，弄了点鱼汤泡饭。小黑唏哩呼噜吃得贼香，吵架太耗费体力了！

　　他一边吃还一边埋怨林慢：“你刚刚怎么不帮我，还好好的坐着吃饭？你也吃得下去！”

　　“明明就是你不对，要抢人家的东西！”林慢语重心长地说：“这里是昆仑，我们是客人，客人怎么能抢主人家的东西！你呀真要改改霸道的脾气。”本来想说无理取闹的，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给他留点面子。

　　小黑理直气壮道：“既然我是客人，他更应该拿好东西招待我呀！”

　　林慢无语：“哪有客人是从后山刨坑钻进来的！？”

　　小黑怒了：“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早点见到你！亏我还去洗了个澡才找你的！”

　　“……那还真是谢谢了。”

　　祁臻有点烦恼，小黑毕竟还是他的弟子。当初皓尘对他报以全心的信任，期待着能把弟弟掰正。遇到敖雪之前小黑虽然有不少毛病，但还算乖巧，惹事也还在顽皮的范畴内，笑一笑也就过了。可现在有了敖雪撑腰，小黑似乎更大胆了，惹事的范围从顽皮上升到了闯祸，这种气焰嚣张的猫要时不时挫一挫他的锐气他才不会上房揭瓦。

　　祁臻受了长极真人的启发，对小黑非常严厉，罚他面壁思过三天，就是前爪搭在墙上，忏悔自己的过错，而且一句话也不许说，否则不给饭吃。

　　小黑这才怂了，心想太大意了！早知道等敖雪一起来！

　　林慢坐在树下，拿着一根树枝监督他，逗着玄武玩，好不悠闲。

　　这天，黄二郎和白灵子抽空来看他。小黑扒在那，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黄鼠狼？板栗炖鸡怎么没来？”

　　林慢白他一眼，树枝往地上一打：“不许说话，不然我就告诉臻哥去！”

　　小黑吐吐舌头，继续艰难地保持着这个求神拜佛的姿势。

　　黄二郎说起最近昆仑戒严，弟子们巡查得很紧，好像有外人闯进来了。

　　林慢道：“昆仑实力强劲，又热情好客，为什么不走正门来呢？”

　　小黑忍不住插嘴：“你笨死算了！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呗！”说着一副受不了你这蠢货的表情。

　　林慢又点尴尬，他刚想到了，只不过反应慢，嘴比脑子快而已。他挥了挥树枝，做打人状：“不许动啊！”

　　小黑才不怕他，哼一声：“一动不动是王八。”

　　林慢看向桌上的玄武，宁封被无辜中伤。

　　晚上祁臻回来，林慢说起这事，祁臻让他不要担心，昆仑山都传承了几千年了，长老们个个法力高强，是人间正道的领袖，除非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否则不可能伤筋动骨。

　　另外，他们已经完善了修补结界的办法，不日就要离开昆仑回白鹘村了。

　　林慢听了还挺高兴，一晚上做梦都梦到了白鹘村，梦到他爹、兰姨和大白围着篝火跳舞，小黑在中间跳大神，好几次把尾巴燎到火上……

　　原定了三天之后走，小黑的惩罚期还没过，就向林慢求情，可怜兮兮地说：“我到这儿还没好好玩儿呢？”

　　林慢被他水汪汪的无辜大眼一看就心软了，帮他说好话，祁臻也就放过他了。

　　小黑好久没被他这么罚过了，两天没吃东西饿得差点把玄武的药草都吞了。

　　林慢嗔他：“下次还要不要惹是生非无理取闹了？”

　　小黑诚恳认错：“不敢啦！”其实祁臻是很有原则的，只有他蛮横不讲道理的时候才罚他，小黑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可有时候一膨胀就收不住了。

　　林慢好奇道：“臻哥罚了你几次？”

　　小黑鄙视道：“我又不是蠢货，刚开始是罚了我几次，我不服，他就继续罚，我打也打不过，骂也……骂的话他就瞪我，可吓人了！后来我就不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林慢还没见过祁臻的眼神攻击，不过他罚小黑时那雷厉风行不容置疑的样子真是好威严好迷人啊！

　　没两天就要走了，小黑赶紧叫小白带自己上上下下把昆仑走了个遍，一天下来，林慢都累趴了，不明白小黑怎么这么有兴趣。

　　小黑来得晚，接风宴没吃到，饯别宴就有口福了。长极真人很重视，特特嘱咐厨房多多地做红烧肉。

　　开宴前，他们围在一起玩游戏。小白拿出三把草，要大家猜哪个是他爱吃的。

　　林慢小时候就养过小白，伏寄又是青梅竹马，很容易就猜出来了。意外的是，小黑居然也猜对了。林慢说他是运气，他得意洋洋道：“我这是聪明！”

　　轮到殷长启出题了，他刚一开口，大伙儿都懵了——他让大家猜自己旁边的人身上有几颗痣。

　　伏寄最快：“没有。”他旁边是小白。

　　祁臻弃权，林慢坐他旁边脸都红了，也弃权。

　　殷长启目光在他两身上一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他们是小孩子办家家。

　　林慢面色发囧。

　　挨着他坐的小黑举手：“我知道！我知道！两颗，屁股上一颗，腰上一颗，还是红的！”

　　小白一口茶喷出来，连连咳嗽，目光奇怪地看着他们。

　　林慢吹眉瞪眼地望着他，脸都绿了，努力想要挽回尴尬的气氛：“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不信你把衣服脱了数数！”

　　祁臻把一个空碗扣在他头上，含笑道：“还是讨论点有意义的事吧。”

　　殷长启一哂，不置可否。

　　小白私下里问小黑，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小黑暧昧地笑了笑，神秘道：“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