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138、昆仑山（七）

　　就像她当初纠缠黄二郎一样，栗姬使出了浑身解数纠缠赵昔归，她是妖，对于普通人来说称得上神通广大，赵昔归怎么也逃不脱。他苦口婆心地劝栗姬，言明自己从未喜欢过她。可栗姬不在乎，她觉得只是两人相处的时间太短，他还不了解她。如果能长久相处，他一定会爱上她，就像黄二郎一样。

　　黄二郎也劝栗姬放手，可栗姬全然不听，还对他恶言恶语。黄二郎黯然神伤，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因果报应，这一次，他总算明白栗姬当初的心情了。

　　赵昔归知道栗姬是妖，但是守口如瓶，即使被缠得心力交瘁他也没想过请道士来捉妖驱邪，始终讲道理苦劝她。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有一次卧病不起，病床上，他又一次对栗姬说：“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又何必强求呢？更何况，我命不久矣，你这样也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栗姬听了，觉得阻碍他们的不是有情无情，而是生命有时尽，于是她擅闯青城山，偷了仙草给赵昔归治病。

　　涂涂举起爪子：“我知道我知道，白素贞盗仙草！”

　　白灵子叹气：“栗姬妹妹真是胆大包天。”

　　林慢默然，记得当初桑若说乌栗姬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若不加以管教迟早酿出祸事，想不到一语成谶。

　　黄二郎继续说道：“栗姬道行浅，当场被发现了，那群道士要用天雷惩罚她。我跟在后边，趁机放火拦住他们，让栗姬
　　逃走了。”

　　“那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

　　黄二郎的语气云淡风轻：“我担下责任，受了罚，剖了一半妖丹抵了仙草，他们就放了我。”

　　啧啧，林慢都替黄二郎感到疼，他当时既被雷劈又失去一半道行，应是十分艰难才活下来。

　　“好在白灵子听说栗姬去了青城山怕她闯祸赶了过来，这才救下我一条小命……这回来昆仑，既是为了拜师，也是为了求药。”

　　“你放心，他们一定会收下你们的。我们去讨好殷长启叫他开后门儿！”

　　“那敢情好啊！”黄二郎和白灵子相视而笑。

　　林慢眼里有些湿润，他想当初祁臻说他们不会在一起，也是一语成谶。

　　从这天起，殷长启感觉到了小妖们对他的殷勤，涂涂会摘还带着露水的野果子给他吃，黄二郎烤肉的功夫是一绝，甚至连白灵子都会站在枝头为他高歌一曲。虽然不知道里边有什么故事，但他还是欣然笑纳了。

　　祁臻把林慢找来一问，得知此事，开门见山、理直气壮地跟殷长启一说，殷长启含笑答应：“好说，好说。”

　　很快到了昆仑，林慢仰望高山，这才知道大家口中的昆仑山并不止一座山，而是连绵不绝的山群。巍峨高耸，云穿雾绕，依稀可见鹤群穿梭其间，山林中布满建筑，无数妖怪或修仙者行走期间，和谐得仿佛一家人。山脚下，妖怪聚集的城镇也井井有条，热闹繁华。

　　一只兔妈妈领着七八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卖自家种的胡萝卜，和一个虎背熊腰的长尾大汉讨价还价；还有姿容秀美的长发妖精摆了一堆草药来卖，周围围着大大小小化形半化形的男妖，一个两个被自家婆娘扯着耳朵拉回家；还有御风而来的昆仑弟子抢着购买天材地宝，嘴甜地围着身高九尺的熊大妈说好话饶些价……简直就是妖的桃花源！

　　别说林慢喜欢，黄二郎和白灵子兴奋得连连表示：“我一定要留在这！死皮赖脸也要留在这！再也不走了！”就是京城里出来的涂涂也欢喜得直蹬腿。

　　殷长启带着他们直奔昆仑主峰，太极殿，领着他们拜见师父长极真人。

　　长极真人是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人。他一见祁臻立刻发现他骨骼惊奇万中无一，当场就要收徒，待祁臻说明家世方才作罢。等看到林慢发现他是白虎，血脉纯正，立刻也要喝拜师茶，待祁臻说明两人的关系并明确拒绝方才作罢。

　　他又把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黄二郎白灵子狐涂涂立刻垂涎三尺，希冀万分地望着他。

　　长极真人咳咳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远道而来吃饭没有？”三个小妖十分失望。

　　林慢顿时就喜欢上了长极真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

　　殷长启吩咐弟子带黄二郎他们下去，有病治病没病闲逛。然后跟长极真人说了宁封之事。

　　长极真人捋捋胡子，带他们走到后院，边走边说：“之前你传信过来时我便选好了，一直养在池子里，你看看合不合适。”

　　水池中升出几朵妙曼的莲花，白雾萦绕，丝丝冷气泄了出来。因地势高，这里本身已经十分凉爽，林慢上来的时候还加了件衣裳，没想到池子里温度更低。

　　长极真人从水中捞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通体漆黑，像上好的墨玉。

　　“你看看，我给封儿找的肉身，如何？”

　　殷长启笑道：“师父的眼光自是无可挑剔。”

　　林慢惊了，他们找的肉身居然是一只小乌龟！？

　　祁臻轻声道：“这是玄武。”

　　哦——玄武啊，也是神兽来着。

　　长极真人手一挥，宁封的魂魄就从殷长启袖里钻出来，附到玄武身上。

　　林慢仔细盯着他看，良久玄武才动了一下，颤颤巍巍地伸出头来，睁开金色的眼睛。

　　长极真人伸出一根手指摸摸他的头：“小玄武，醒了吧？”

　　玄武把脑袋往旁边移，略过殷长启，略过祁臻，直直盯着林慢，好像很喜欢他似的，长极真人便把玄武递过去。

　　林慢托着小玄武，低头仔细去看，他依旧呆呆的，然后张嘴试图咬林慢的鼻子。

　　“好了，玩一会儿就该休息了，快快长大。”说着就把殷长启带走了。

　　林慢捧着玄武不该如何是好，心想他们倒是放心。

　　祁臻道：“出去走走。”林慢点头，两人绕着太极殿逛了起来。

　　玄武乖乖地趴在林慢手心，时不时伸着头晃悠，像个小老头。路过一片草丛，玄武很不安分，林慢就走过去，玄武张嘴啃着树叶子，啃得不亦乐乎。

　　林慢看他的吃相自己都有些饿了，他问祁臻：“玄武不是吃肉的吗？”

　　祁臻毫不在意：“他自己吃的，爱吃什么吃什么，倒也不必太精细。”

　　“好吧。”不少豺狼虎豹之类的妖怪也是吃素的想来没什么问题，玄武虽然还小，但不至于吃奶吧，没听说过乌龟吃奶的。

　　就在林慢担心他吃了叶子会不会拉肚子时，两个童子狂奔过来，喊道：“我的神仙草！嘴下留草！”

　　林慢吓了一跳，赶紧把玄武扯回来。谁料玄武紧紧咬着草茎，林慢手一滑，他就吊在草叶上晃了两晃。

　　那两个童子欲哭无泪：“好不容易长的叶子，就这么没了……”

　　他们悲愤地告诉林慢，这种草叫神仙草，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五年才长出顶端的嫩叶，他们勤勤恳恳地照料，辛辛苦苦盼了这么久，没想到一时不察就被吃掉了。

　　林慢把玄武往背后一藏，生怕他们捉去作赔，连连道歉，问他们如何补偿。

　　童子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一片神仙草值五两银子，他们好下山去集市上换天材地宝炼丹。

　　林慢二话不说打开祁臻的荷包，倒了一袋子金子和鲛珠给他们，“这些够不够？”

　　童子眼冒金光，喜极而泣，看他的目光像是看财神爷：“够了够了！多谢前辈！多些前辈！”

　　另一个机灵地说：“我们还种了许多灵草鲜花呢！若有看上的您一定不要客气！”

　　林慢笑眯眯地点头：“不客气不客气！”被叫前辈好开心！

　　等他们走了，祁臻才颠着荷包道：“你藏私房钱？”眼里闪烁着笑意。

　　林慢摸摸头，抿嘴笑：“小黑给的。”临走时特意塞给他一大把，生怕他路上吃苦头。

　　祁臻道：“龙宫金子多，不用跟他们客气。”

　　“好嘞！”

　　太极殿位于山巅，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昆仑弟子的居所，大大小小的宫殿和房屋几乎要蔓延到山脚，这一座山便抵得上人间的一座城镇了。

　　林慢逛得有趣，祁臻却被昆仑山的长老叫走了，这些师长们垂涎祁臻的纯阳之体，纷纷闻讯而来看稀罕。

　　林慢抱着乌龟悠闲地走着，忽然被一个小童子叫住了，对方提着一篮野果，热情道：“前辈，这是我从悬崖峭壁上采来的红蛇果，虽然没什么功效，但味道极清甜，包你吃了还想吃！”

　　林慢好奇道：“悬崖上，那不是很危险吗？你可得注意安全呀！”

　　童子道：“不要紧，有我兄弟呢！”一只金丝猴从他背后钻了出来，期待地看着林慢。

　　林慢看那果子卖相确实不错，手上的玄武也动来动去，更抵挡不住猴子圆溜溜的大眼睛，于是掏出一锭金子：“这个够不够？”

　　“够了够了！”童子大喜过望，对着林慢好一顿吹捧，把他哄得心花怒放，然后忙不迭地下山去了，那只乖巧可爱的小猴子大叫：“你别想独吞！我要去玉兰姐姐那里买香帕子！”

　　“你还是省着买香蕉吧！你买多少她都不会喜欢你的！她可是蜘蛛精啊！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林慢：“……”

　　接下来，林慢又遇到推销野味毛皮的，贩卖手工制品的，还有想给林慢唱一曲的……他还以为是昆仑人天性热情，于是漫天撒财。

　　结果不到半天，主峰来了一位大财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