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121、东风郎（十五）

　　“宁封，我给你出个谜语，林慢扶树——猜个动物！”

　　宁封看着林慢青白的脸，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摇摇头：“老虎？病猫？是什么？”

　　“兔哇！”小黑竖起两根手指放在头上勾了勾。

　　宁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道：“妙啊！”

　　林慢远远看着殷长启带着一大帮禁军勘察凶案现场，闻言瞪了他们一眼，“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此事一出，他们也没心情捉鬼了，放了楚无庸回去，楚无庸还不愿意，抱着宁封寻求庇护，小黑掏出一张符交给他，一脸神棍相：“此乃天地无极驱鬼符，威力无穷，邪祟一律无法近身。不但能安家护宅保平安，还能好运连连招桃花，凡人必备之良品！”

　　楚无庸将信将疑，小黑不耐烦，拉着楚无庸往坑里一看。

　　“什么东西这么臭……”

　　楚无庸叫都没叫很干脆地晕了，宁封招手让人将他送回家。

　　林慢还有些担心：“就这样放他回去，要是小莲再来害他怎么办？”

　　“她刚刚暴露人前，短时间内应该没胆量再出现。而且，即使她又去找楚无庸了，楚无庸也不会出事。你想想，她都阴魂不散大半年了，楚无庸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这说明要么她力量低微只能吓吓人，要么她根本没想害死楚无庸，只是单纯缠着他让他不得安宁罢了！”

　　小黑分析得头头是道，林慢觉得很有道理。他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若楚无庸没有撒谎，小莲是自愿为他挡刀的，那很有可能她根本不想害他，只是不甘愿到手的荣华富贵烟消云散，执念未消而已。

　　小黑哼笑一声：“也不怪那女鬼缠他，人家好歹是为他死的，他倒好左拥右抱天天往青楼里跑，一点良心都没有，不值得，不值得！”

　　宁封叹道：“世间男儿多薄情，又一个痴心错付的可怜人！”

　　正感叹着，烛洛推着殷长启走了过来，宁封立刻接过手，问：“长启哥哥，有什么发现吗？”

　　“是妖所为。”对着三双求知的眼睛，殷长启言简意赅。

　　“我当然知道是妖，还是只黄鼠狼呢！林慢都看见了，你就没查出别的什么？”小黑很捉急，这人到底行不行啊？

　　林慢拉了拉小黑的袖子，事无巨细地把刚才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希望找出什么线索。

　　殷长启听了点点头，看了烛洛一眼，烛洛会意，拱手退下。

　　“封儿，推我回去吧。”

　　林慢和小黑面面相觑：就这样？查完了？好淡定，不愧是殷大人。

　　马车上，林慢频频望向殷长启，欲言又止。小黑趴在他膝盖上睡觉，林慢无意识地摸着猫毛，小黑舒服得骨头都酥了。

　　殷长启原本在闭目养神，终于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眼神骚扰中睁开了眼睛。

　　林慢一惊，赶紧转移视线，紧张之下揪了一撮毛，小黑惨叫一声，愤怒地盯着他，哼一声跑到宁封怀里，宁封笑呵呵地撸猫，“好暖和。”

　　殷长启身居高位不怒自威，林慢心里还是有点怕他的，且总感觉他身上有一丝邪气，令人发怵。

　　殷长启温和地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也没什么，就，就是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查？”

　　殷长启端起茶喝了一口，“尸体总共二十五具，死因不一，死亡时间不一，也无从判断身份。就连剥皮的手法都不一样，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套衣服。”

　　“还有黄鼠狼，能不能捉到它？”

　　“京城里的妖成百上千，黄鼠狼更是数不胜数，很难查到它的踪迹。”

　　林慢蹙眉：“这么说，难以找到真凶了？”

　　“找不找得到真凶倒无所谓，现在要紧的是这些妖怪的目的。”

　　此话一出，小黑也睁眼看他。

　　殷长启放下茶盏，道：“二十五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坊间却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去官府报案，没有人失踪……再加上人皮，难道你们还没想到？”

　　小黑反应最快：“你是说妖怪披上人皮伪装成死者混在人中间？”他嘶了一声，“好惊悚！”

　　谁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披着人皮的妖怪呢！？

　　林慢又想起那只黄鼠狼脱下人皮的画面，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难道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殷长启未置可否，只道：“现在，我们要从王姓书生开始查起。”

　　说话间，马车停在一间客栈门口，殷长启介绍道：“这家店羊肉做得最好，你们尝尝。”

　　直到菜上齐了，小黑开始狼吞虎咽了，林慢还捏着筷子搞不清状况——怎么突然就到吃饭了，不是要查案吗？

　　“鱼羊鲜，羊肉确实不错，要是再来条鱼就好了！”小黑砸砸嘴，胃口好得很。

　　宁封招来小二上了盘烤鱼，小黑眼都直了，化为人形，袖子一撸专心致志消灭食物。

　　殷长启基本上没动筷子，只是看着他们吃，脸上依旧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林慢没什么胃口，抱着碗喝汤。

　　小二上来倒酒的时候，殷长启随口问：“你们这儿是不是住着一个王姓举子？”

　　小二道：“是啊，他是进京赶考的，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了。”

　　殷长启笑了笑：“春闱大考，天下学子聚于京都，你们也生意兴隆。”

　　说到这个，小二脸上喜气洋洋：“天子脚下什么都好做！沾着龙气呢！我们客栈三十几间客房全部住满了，一住就是好几个月，举子们又出手大方，开春以来我们都涨了好几次月钱了！”

　　“春闱已过，想必这些举子应酬也多起来，你可知他们平日里都去那些地方宴饮？”

　　“多得是！有去春风楼的，章台街的，还有许多大人家的宴席，每天忙得都不见人影！”

　　殷长启点点头，小二端着空酒壶下去。

　　酒足饭饱以后，一行人回到公主府，林慢有些纳闷，还以为他们要去书生常去的地方查探呢……

　　殷长启道：“不急于一时，我已经让人去查他的身份了，明天就有结果了。”他笑得十分温和：“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公主府的夜晚颇为宁静，月光透过窗纱洒落下来，银光浅浅铺在地上，泛着凉意。林慢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帐子，迟迟无法入睡。

　　小黑从被窝里钻出来，“你怎么了？吓到了？”

　　“那倒不是……”

　　“想祁臻了？”小黑蹲在被子上，舔了舔爪子：“不用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有点想敖雪了，不过就一点点，一点点。”

　　林慢逗他：“一点点是多少？”

　　“反正没你多！”小黑仰躺在枕头上，两个爪子压着被子，圆眼睛看着头顶的如意坠子，很是忧愁地喵了一声。

　　像是附和一样，林慢的肚子也适时地咕咕一声。

　　小黑转头看他，林慢表情无辜。

　　“原来，你是饿得睡不着呀！”

　　下午吐了一场，晚上又只喝了汤，不饿才怪！林慢摸着肚子叹气，比小黑还忧愁。

　　小黑瞪他，哼哼着：“你个不省心的虎崽崽，吃饭不好好吃，事后就喊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林慢很无奈。

　　“行了，我去给你翻垃圾吃！”

　　小黑刀子嘴豆腐心，自然不会去翻垃圾，他把厨娘们给自己留的宵夜偷回来了，整整两个食盒，一路飞檐走壁运回来，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

　　他气喘吁吁地推开盒子，“吃吧！”

　　“这么多！我吃不完。”

　　小黑很生气：“我不用吃的吗？你还想独吞啊！”

　　林慢立刻闭嘴，他想说你晚饭吃了那么多还吃得下？不过他也见识过小黑的胃有多大潜力，便把话都咽回肚子里。

　　这下他有心情想念祁臻了，边吃边望着皎洁的月亮，心想：北国的雪大概也是一样的皎洁，那里的人也应该有着同样的心情吧……

　　第二天起床，林慢还兴致勃勃地想着跟殷长启一块儿去探案呢，去了饭厅才发现只有宁封一个人，殷长启早就走了。

　　林慢问：“今天不是休沐吗，怎么不见殷大人？”

　　宁封打了个哈欠：“长启哥哥查案去了。”

　　小黑眉毛一皱，筷子一丢：“怎么不带我们？！”

　　宁封笑道：“他五更天就去了，咱们谁起得来？”

　　小黑闭了嘴，抓了个勺子安静地喝粥。

　　宁封把一盘糟鱼往他面前推了推：“这种事情赶巧不赶早，咱们待会再去也行。”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正当他们准备出府的时候，不速之客来了。

　　楚无庸顶着两个黑眼圈，看宁封的眼神跟看救星似的，看小黑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看样子昨天吓得不轻，林慢深表同情。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呀！”

　　小黑抱臂：“那女鬼又来找你了？”

　　“那倒没有……可是她迟早会回来的！”楚无庸非常害怕，紧张道：“你们一定要把她彻底铲除，最好是灰飞烟灭，这样她就不能害人了！”

　　林慢皱了皱眉，觉得楚无庸太无情。小黑也道：“你也太狠了吧，人家好歹为你死的，而且这么长时间也没害死你，你张口就让人家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楚无庸瑟缩了一下，嗫嚅道：“这不是人鬼殊途嘛……”

　　“得了，你别管了，等我捉到她以后你就解脱了，至于怎么处置那是我们的事，你少叽叽歪歪！”

　　楚无庸唯唯诺诺，生怕惹怒了小黑。

　　林慢拍拍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说：“别害怕，小黑脾气还是很好的，别惹他就行。对了，你知道举子们最近都在哪玩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