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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鲜香楼命案有惊无险 小跑堂荣升县衙主簿 ...

  •   在余暮远回乡上任之前,陈县已经两年没有主事的县令了,布置是因为官家想不到这个弹丸之地,还是没人愿意来此地赴任。
      但在看到公堂上厚厚的灰还是惊了陈辞一下,一脚踩进门槛,激起的灰都能把她埋了。在一干闲杂人等都在大堂站定后,余大人站在大堂门口,抵死不进。
      “捕快大哥,这新老爷什么毛病?”一路的侃大山迅速拉近了陈辞和捕快的距离。
      “洁癖,最严重那种,听说余家都受不了了。”
      为了能让新老爷尽快审理案件,一众捕快和一众嫌疑人纷纷开始收拾,狭小的大堂顿时热热闹闹,一干人等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反观县老爷,沐着月光品着茶,好不惬意。
      第二日天光微曦,余暮远终于坐上了正大光明牌匾下得那张椅子,他抚了抚桌面的惊堂木,开口吩咐。
      “衙中仵作何在,先将尸体带下去。”其实余暮远也不知这衙门有几人,只是按理来说影视有仵作的。
      看着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拱着手退出了大堂,余暮远接着说:“升堂,主簿何在?”
      “回大人,主簿验尸去了。”捕快甲说。
      “那就捕头,捕头何在?”
      “捕头验尸去了。”
      “主簿还身兼何职,一并说了吧。”余暮远算是明白了,合着这府衙就靠着主簿一人呢。
      “回大人,孙主簿同司典吏一职”
      余暮远抚额,咋着,这衙门离了孙主簿还不能转了?余暮远不想自己刚来无人可使,这会破坏他的形象的呀!
      “堂下可有会写字的,帮本官写堂审记录吧。”
      看着鲜香楼众人投过来的目光,陈辞愣了愣,她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没承想背后突然伸出一只罪恶之手,缓缓地放在她背心,非但挡住了她后退的身形,反而重重地推了一把。然后陈辞就呆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等陈辞反应过来想往掌柜的那儿跑时,县衙一众捕快早就自发的围成人墙,将陈辞堵在了外围。她不想成为焦点,便越发地往俩捕快的缝隙里挤,那俩人高马大的捕快便越挤越紧,逐渐与陈辞成角力之势。
      “噗嗤”
      余暮远看着陈辞极想跳脚却碍于场合而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样子,终归没忍住胸腔里的笑意,从嘴角漏了出来。其实他不想笑的,毕竟这会大大的影响威严。当然了,是余暮远自以为的威严,就他那张脸,哪有威严啊,旁人就算看到他横眉倒竖,那也是玉面含春,赏心悦目啊。
      余暮远收拾了自己的表情,状似冷酷地对陈辞说:“小跑堂的,就你吧,好好记录。”
      听完此言,陈辞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走到余暮远下首的桌案旁坐定。陈辞是个极低调的人,众人皆喜众星拱月,陈辞却喜欢大隐于市,她不喜和复杂的人多做纠缠,尤其是余暮远这种去外面浸染过得,当官的,简直犯了陈辞交友的所有禁忌。
      待一众事宜都尘埃落定后,余暮远的第一场堂审终于开始了。首先上场的一号嫌疑人是鲜香楼的掌柜--张柜。
      “掌柜的,你认识死者吗?”
      “认识,那是城东刘家的刘三公子”,张掌柜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袍,头上的帷帽一颤一颤的,随着张掌柜的痉挛而抖动。
      “以前可与他有过过节?”
      “冤枉啊大人,刘公子确实常来小店听书宴饮,但小人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未与刘公子发生过龃龉啊!”张掌柜“咚”的一声就磕在了青石的地面,颇有以头抢地,以死明志的势头。
      青石的地面不唬人,张掌柜如是想。深埋的头颅上鸡蛋大小的红肿提醒着张掌柜事态的严峻。他平常确实会做些缺斤少两,苛待工人的事,但杀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他是万万不敢做的,他还惦记着家中的妻儿,他还有对妻儿的责任,就算为了他们,他也是万万不敢做的。
      “那刘公子为何倒在了你酒楼的门口?还口口声声菜里有毒”余暮远厉声问。
      “小人怎会知道呢?”张掌柜越发的害怕了,他怕自己真的摊上了莫名的人命官司,那家中的妻儿以后该如何过活。
      就在张掌柜快要紧张得晕过去的时候,在一旁隐身的陈辞说话了。
      “这不是该大人去查的吗?”声音虽轻,却仍在噤若寒蝉的大堂里响在了每个人的耳边。
      在旁人耳中不过一句话,对张掌柜却犹如醍醐灌顶。是啊,这不该余大人去查的事吗?自己怕个什么劲儿啊,自己又没做过。一想到这儿,张掌柜顿时就有了底气,身子也不深伏在地下,反而一瞬间就绷直了身体,正视着余暮远堂堂正正的跪在大堂中央。
      余暮远看着突然气势大涨的张掌柜,有点楞住了,不过也就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昨日刘公子点的是何吃食?”
      “跟往常一样,一碟绿豆糕,一份八宝鸭。”
      余暮远尚想接着问下一个问题时,先前去验尸的孙主簿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俊俏的郎君,那俊俏郎君的模样任是大堂中的谁也不会忘记。
      “啊啊啊啊啊,诈尸了!”顿时,大堂里的人便惊慌失措,手忙脚乱。本来陈辞是坐在大堂里侧,被来问话的众人一挡,便看不到门口的事。听得有人大叫诈尸,她才害怕起来,纵使自己从小走南闯北,见识颇多,但也没见过这个架势啊。
      她刚站起来想往后堂跑,便被乱冲乱撞的嫌疑人们给撞倒了,头还不偏不倚地放在了余暮远身前的桌角上,血珠顿时就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滴在地面上。
      刘三公子进来时,虽说余暮远也慌了,但桌子被撞后的震动让他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一转眼就看到陈辞跌坐在地上,手捂着额头一脸的痛苦,鲜艳的红色顺着指缝砸在地砖上,颇有些惊人。
      余暮远当即就将惊堂木砸在桌上,力道大得使桌子都有些不堪重负地吱呀作响。
      众人听到震天的一声响,也都安静了下来,只是都挤在陈辞的桌旁,瑟瑟发抖。
      “堂下捕快何在?”余暮远揉了揉太阳穴,本就一晚没睡,精神不太好,再让刚才鸡飞狗跳的一闹腾,太阳穴突突的往外跳。
      “去唤一个大夫过来。小跑堂的,你还能记录吗?”余暮远关切的看着陈辞,虽然孙主簿回来了,可他不想让自己下首坐着这么个怎么看都不如意的五短男人,他还是想抬眼就看着秀丽的陈辞。
      陈辞心里这会儿真是把娘都骂翻了,自己都饿了好几顿了,刚又磕得鲜血长流,哪还有力气给这县老爷记录啊!
      陈辞抬眼迎着余暮远的目光,妄图以自己诚挚的目光感化县老爷。岂知余暮远是铁了心不想看见孙主簿那对不起天地的脸,对着陈辞泫然欲泣的眼不为所动,依旧端着那副关切的神色。
      陈辞叹口气,手扶着桌腿撑了起来。一步一步,脚上有些虚浮,所幸两步路也就坐下了。我是民不与官斗,可不是怂,陈辞如是想。
      众人各归各位后,刘三公子便已然跪在了大堂中央。孙主簿已被余暮远打发到了后堂去整理卷宗。
      刘三公子跪在大堂上抖得跟筛糠似的,他没想到他会闹出这么大个乱子,等自家老头子来了还不得打死他啊。想到这儿,刘三公子便埋怨起了那个给他药的郎中,还说自己是方外神医,结果连药什么时候生效都不知道。多长的药效也不知道,庸医!
      “刘公子...”余暮远刚唤了一句,就听见堂下跪着的人连磕了几个头,然后嘴唇翕动,便自己将所有的事招了出来。
      原来刘公子被毒死是个大大的乌龙,皆因他前几天听见鲜香楼的说书先生说了玉环娘娘假死到皇上身边,自己便好奇世上是否真的有假死药,于是便派人去找。刚好那几天有个游荡的郎中到了刘府,他声称自己乃天下神医,假死之药对他来说小儿科,刘公子便将这郎中奉为座上宾。
      谁知刘公子吃了郎中给的药两天都未曾有过反应,便觉得自己是被骗了,就将那郎中乱棍打出了刘府。第二日刘公子便来鲜香楼吃饭,刚出鲜香楼便手脚无力跌在门口,刘公子便知道药效发作了,且刘公子平常是个爱戏之人,自己又与鲜香楼的掌柜感情颇好,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刘公子就将鲜香楼门口当成了戏台,唱了一出大戏。
      等他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旁边有个五短身材的男人举着刀,估计是正准备一刀让自己假死变真死吧。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众人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尤其是张掌柜,紧绷的精神一松懈,差点就委顿在了地上,多亏了旁边的老胡伸手掺了一把。
      坐在暗处的陈辞就怨念了,就是这个人让自己摊上这无妄之灾,饿狠了不说,还见了血光,陈辞真是砍了那个刘三公子的心都有了。
      所幸只是乌龙一场,张掌柜也本着日后多赚银子的原则决定不予追究。是以,来时浩浩汤汤一群人,去时稀稀落落几人,张掌柜带着鲜香楼一干账房杂役慢慢的挪回去赶午饭。
      大夫来时余暮远刚好决定退堂,陈辞便被理所应当的留了下来,任是张掌柜磨破了嘴皮,也没打动县老爷那颗我为百姓,百姓为我的决心。
      只是苦了陈辞,当着县老爷的面不好做什么小动作,只能拿眼色示意大夫不该说的就别说。
      陈辞问诊时,余暮远便拿起了刚才的堂审记录,很莹润的一篇字,标准的蝇头小楷,不刻意的模仿名流大家,满篇的温柔婉转,却又藏了点如小猫的尖利。
      字是好字,余暮远眯着眼看了眼陈辞,五官精致秀美,喉间也未有男子的特征,男女亦可。只是字迹不似男儿的大马金刀,潇洒快意,倒似女儿的婉转悠扬,满目精巧。
      陈辞只顾盯着大夫,以便在自己的秘密被说出口时自己能及时止住,是以她也没注意到余暮远的反应,更不知道县老爷美好的皮囊下,又在泛着坏水了。
      大夫走时倒是没多说什么,大夫也是明白人,女子着男衣,不是身份不便,就是小两口情趣了,大夫拈这自己的胡须,老夫看破不说破,真真是个成人美事的良善之人啊!
      大夫刚走,陈辞便朝着余暮远弯腰拱手,意图脚底抹油。奈何余暮远就像看不懂一样,还拉住了陈辞的手往座椅上引,陈辞想往回缩,可余暮远铁了心要留住她,怎会让她挣脱呢。
      余暮远抓着的手很干燥,指骨修长,手掌倒是如女子般,自己一手就能包住,柔软的骨骼使余暮远忍不住捏了几下。至此,余暮远算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小兄弟不必慌张,本官不会把你怎样,本官恰好有求于你,不知小兄弟可应啊”余暮远摆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温柔的看着陈辞。
      而陈辞本是如临大敌,叫余暮远这一笑,活活给笑成了如沐春风,头顶勒得脑袋疼的绷带这会儿也跟没感觉了似的,心里的防备顿时消于无形。
      “大人吩咐,小人一定照办”陈辞傻呵呵的说。
      余暮远知道自己美人计成功了,心里有些得意,面上却不甚显露。
      “小兄弟刚才也看到了,县衙很缺人手,孙主簿虽能者多劳,但本官毕竟心疼他,便想找个人来替他一职。”余暮远呷了口茶,慢悠悠的样子就如画中仙人,山外名士一般,潇洒风流。
      “本官见小兄弟字写的甚好,不若留在衙门做主簿,帮本官可好?”余暮远真挚的看着陈辞,目如皎皎明月,直将陈辞看在了眼底。
      陈辞心神一动,差点就答应了,果然是美色误国啊!
      “大人,小人就一跑堂的,担不了重任啊?”
      “担得了,主簿也非要职,以你之能,足够了。”
      “可小人还是鲜香楼的跑堂,掌柜的也不会同意的!”陈辞也是急了,直接祭出了张柜,看这大人应是个君子,断不会做小人行径。
      可余暮远偏就是个小人。
      “无妨,本官要用人,知会一声就好。”
      陈辞这才是七窍生烟,将抢人之事说得如此轻松,哪有士子的风骨啊。
      “若是没甚疑问了,陈兄弟明日便来上职吧,别忘了你刚应了我的。”
      陈辞绝倒。
      余暮远也不是故意为难陈辞,只是自己是在不能接受孙主簿那张惨绝人寰的脸,且陈辞男扮女装在陈县呆了如此之久,余暮远怕她有什么企图,以防万一,还是放在自己眼下看着最合适。陈县的安宁不能被人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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