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事》捡娃娃的山大王

2、第二回：俏公子潇洒荣归故里 酒家女初入县衙大堂

　　陈县是个好地方，地处西南，周围皆是高耸的大山，山下一条涪江绕了陈县一圈，大有与世隔绝之意。虽远离世俗，也谈不上人杰地灵，但也和平安逸，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前两年安禄山、史思明闹得天下大乱，烽烟四起，但这陈县愣是一如既往，没有王师，没有叛军。光听外面人说皇上出逃了，贵妃自缢了，皇上又回宫了，安禄山、史思明被赐死了，天下太平了，陈县百姓除了多了一点饭后的谈资，并没有什么改变。
　　鲜香楼今日讲的正是一代反贼安禄山与一代贵妃杨玉环的风流韵事。本来平民百姓是不得谈论皇家之事的，奈何陈县天高皇帝远，况且天下刚大乱过一场，天家修生养息尚来不及，哪有心思管百姓活跃的嘴啊，是以鲜香楼的说书先生也就越发地放肆地讲了，反正添油加醋也没人会真的深究。
　　不知是否是说书先生讲的内容格外满足陈县百姓八卦的内心，今日的鲜香楼熙熙攘攘，人满为患，楼上楼下都可着陈辞一个人招呼。
　　“小跑堂的，给大爷我上一壶花雕”
　　“你才小跑堂，你全家都小跑堂”，陈辞腹诽完，又认命的跑到柜台去打了一壶酒。
　　酒还没打完呢，又听见一个豪迈的声音喊道，“小二，给洒家来坛烧刀子，要最烈的那种。”
　　陈辞只得去拿一坛未开封的烧刀子，“铁公鸡就舍不得多招一个跑堂吗？”
　　“多招一个谁管他吃，谁管他住，谁给他开工钱。”今日生意极好，掌柜的也难得没有对陈辞横挑鼻子竖挑眼。
　　“铁公鸡，抠死你算了”，陈辞端着酒走远了才敢冲着掌柜的喊。
　　等陈辞坐下来嗑瓜子的时候已是未时末申时初了。掌柜的借由晌午已过又克扣了一干伙计的午饭。
　　陈辞倚在柜台边，一口一口地嗑着瓜子，“老胡，今儿什么日子，咱店里还是头一回啥人都有呢。”
　　老胡是鲜香楼的账房，被掌柜的克扣了大半辈子了也没舍得挪窝，且老胡年过半百仍孑然一身，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否是对掌柜觊觎已久。
　　老胡抚了抚上唇卷翘的八字胡，豆大的眼睛也不知闭没闭，脸上的沟壑随着嘴唇的动作而一上一下，神神叨叨的样子颇有老神棍的风采。
　　“看见那位没？”老胡指了指大堂正中的一桌，桌上的几位公子皆是芝兰玉树，长身玉立，尤其是上座那位，长相俊俏，就是手里老摇折扇，本就不太暖和的初春愣是让陈辞看出了一身冷疙瘩。
　　“这是咱镇上老余家的二公子回乡上任知县，这些人都是来恭贺他的。也该是你不认识他，你来得时候刚好他出门游学。如今他可是进士及第出身，今年殿试榜眼。这余公子平日里颇爱结交友人，上至鸿儒，下至白丁，就连江湖游侠大多与他都有些交情。”
　　“榜眼！那他干嘛不留在长安，一甲进士，以后大有前途啊！回天高皇帝远的陈县，怎么想的。”陈辞有些感叹。
　　“据不可靠消息称，是因为余二公子心上记挂的人在咱陈县呢！”老胡眯瞪着他的豆眼，俯身在陈辞耳边燃烧着他的八卦之魂。
　　“又是一出才子佳人啊！”
　　陈辞还没感叹完呢，仅剩的几桌食客便出了点问题，陈辞连奔过去，她可不想让铁公鸡再扣她几个月的酒钱。
　　出事的正是老胡八卦的对象，余家二公子。
　　余二公子在这陈县也是一个传奇，自他幼时便生的粉雕玉琢，任谁见了都想摸两把，待到十岁之后，余二公子便开始跟着自家大哥出入各个场合，活生生给练出一张抹了蜜的巧嘴，成功地俘获了各家长辈的欢心。在之后几年，余二公子更是越发的潇洒倜傥，风度翩翩，若是生在晋朝，那也是个掷果盈车的主儿，由此，余二公子在十五岁之际便俘获了陈县各大佳人的芳心，上至书香门第不世出的千金小姐，下至穷乡僻壤苦劳做的田间妇人，皆以与他相识为荣。
　　本以为余二公子就此会识得佳人一枚，从此走上婚后的幸福生活，但余二公子偏要跌破众人眼睛。在他刚过完十五岁生辰之际，他便出门游学了，带着满城大小姑娘的芳心。回城时便是金榜题名、功成名就之时了。
　　忙起来时陈辞还没注意到余二公子，待得走到他面前才发现，此人生的极高，在他面前，陈辞低了一头有余。再搭着余二公子唇红齿白的长相，陈辞都有一刹恍神。
　　看着余二公子的泛着酒香的衣摆，陈辞心中大呼‘酒钱保住了’。
　　余暮远看了看被酒打湿了衣摆，为了不妨碍他在外的翩翩佳公子形象，他唤了陈辞去余府取一套他的衣物，自己则在后堂等着他。左右余府离鲜香楼不过一刻钟的行程，他还等得。
　　不过这一刻钟，余暮远还是没能等到。因为鲜香楼出人命了，人命还有关陈辞。
　　陈辞这会儿真是哭笑不得，她不过是去余府拿了一套衣服，回来时见这个男人在酒楼门口匍匐前进，甚是艰难，她便伸出手想扶一把而已，结果这男人立时就抓住了她的手，大呼“菜里有毒”，硬生生喊出了谁是凶手的阵势。然后他头一歪，身一躺，死透了。
　　亏得这死男人的一声，鲜香楼门口顿时就围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陈辞想跑都跑不了。
　　本来出了人命，大家都应避之不及的，奈何陈县实在太安宁了，安宁到隔壁老王与哪家俏寡妇半夜私会都能上了隔日的头条。此情此景，陈辞是走不得了，她只能就势蹲在死男人旁边，等着人来解救自己。
　　解救陈辞的自然是余暮远，不过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在陈辞腿麻地断了一样，只能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佝偻地站起来甩腿的时候，余暮远带着一干捕快，着了浅青色的官服，逆着夕阳缓缓而来。
　　看着颇有阵势的一群人，陈辞顿觉感激涕零，毕竟余暮远若是再晚来一个时辰，她就要效仿古人卫玠，被人看杀了。
　　待得一炷香的时间，余暮远及一干捕快才从街头走到鲜香楼。
　　捕快甲：“第一回从县衙到鲜香楼走了一个时辰，裹脚的娘们儿都比这快。”
　　捕快乙：“咱这新县老爷更衣就更了一个时辰，何况走路呢？”
　　月上中天是，余大人带着死者、嫌疑人‘陈辞’等以及一干嗑瓜子的捕快，浩浩汤汤杀回陈县县衙。
　　陈辞：“捕快大人，咱这脚程还能赶上去衙门吃宵夜吗？”
　　捕快丙：“宵夜赶不上了，尽量赶早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