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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赴死 ...

  •   安佩远一愣之后,脸上对傅姣芮倒不由带出几分温和来,一边脚下移动,一边嘴里柔声道:“三妹妹既然有话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伸出手去扶傅姣芮的胳膊,却见傅姣芮大力把他一推,叫道:“快走!”
      反身一把把那黑衣男子扯住。
      此下变故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全部人都震惊在当场。

      安佩远万万没有料到傅姣芮会有如此举动,虽然心头发愣,但他一路上都在盘算怎么脱身,在傅姣芮那一声喊后,脚下已是自然而然的往游廊后面的树丛中退去。
      那黑衣人大惊,身形鹊起就要追上去,傅姣芮拉着他的胳膊不放,他怒喝一声,抬手一震,就把她震开。这时两股力道逼了过来,一股极韧极柔,一股阳刚猛烈,只听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喝道:“撒手!”
      黑衣人迫于形势,只有收回大半劲道,回掌自保,只见身边一个是王府的侍卫头领苗虎,还有一名青衫少年。三人掌力交错,黑衣人侧身一引,三人空中一错,只听闷哼一声,贺西平已经摔了出去。
      原来这黑衣人奸猾,竟是把苗虎和自己的掌力都引到贺西平身边去了,安国公冲出来大吼道:“抓住这个贼子!”
      黑衣人扬手打出一枚金针炸弹,乘着混乱不见踪影。

      傅姣芮只觉得头晕目眩往后直飞,手脚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在空中挥舞,心里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忽然觉得身后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把抱住,耳畔只听得半声惨呼,竟是翠儿的声音,连滚几滚已经停了下来。
      傅姣芮挣扎着爬起,见身后翠儿口鼻流血,双目紧闭,已经昏了过去。心头大怮,抱着翠儿连喊几声,忍不住大哭起来。

      翠儿勉强睁开眼睛,含泪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傻,要去救他啊!”
      傅姣芮抱着翠儿,默默不语,其实,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自从得知苏麻国情况后,她已然是心灰意冷,她知道自己就是一枚最好摆布的棋子,送到何处去都是身不由已,想来秋末冬初正是塞上域外牛羊肥壮的时候,以前听父亲说过这时西域各国都要开始筹备嫁娶婚聘之事,只怕这诏书下来不是明日就是后日。
      自己是万万不想去那里的,体弱身疲只怕还没有到半路就已经死掉了,前面完全看不到希望,后面又无路可走,她已经隐隐有了厌世之意,但是好好的一个女孩儿,若非是做了什么什么品行有亏的事情,谁会自尽?
      她若是想个法子死了,不管是服毒,投缳,落水,都免不了被无数人指点身后清白,连带着岭南傅家也会被人说:“看看,傅青山一世英雄,也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孽,自己葬身海外尸骨无存不说,唯一一个女儿也干下偷偷摸摸的勾当,羞愧自尽了。”
      傅姣芮这些日子辗转反侧,竟是没有想到一个好法子可以死得天经地义,无愧上下,平日面上虽然纹风不动,心里面早就是翻江倒海一般。

      就在这时,却叫她看见了安佩远和那黑衣人。
      见黑衣人一只手牵着安佩远的手往侧边回走,傅姣芮何等冰雪聪明,立时就明白安佩远定是被黑衣人挟持了,电光火石间,却被她想到了一个极好的死去的理由。
      她只要这样挺身上去,想个法子把人拦下,再想个法子,把安佩远引开些,她自己冲上去那么一扑一挡,刀剑无情,江湖杀手手段毒辣,只怕就那么转眼之间,她不仅可以不用再受那些无尽折磨,还可以光明正大,博几滴老王妃老太妃的热泪,找个地方厚厚安葬,也不会辱没了岭南傅家的名声。
      这一瞬间的念头,立刻就让她下定了决心,于是才会有刚才那番故事。

      傅姣芮抱着翠儿正低着头,忽然听到身旁一声闷响,一个青衣少年滚落在花圃里,安佩远急急赶过来喝:“快来人!”
      灯笼火把中那少年的脸十分清楚,傅姣芮心头一震,人已经呆掉了。见安佩远吩咐小厮小心抬起他走了,不由自主的转身看过去。
      这边芸香几个大丫鬟道跑过来拥着她道:“三小姐,快快去歇歇!”
      翠儿也有几个老妈子扶起来,到了屋里,大夫过来诊治说不碍事,吃些伤药养息几日就好了。
      傅姣芮见是常常过来的柳医案,出来谢了,问道:“刚才我看园子里有好几个人受伤,他们怎么样?”
      柳医案道:“只有小王爷的朋友贺公子受了伤,王爷和王妃都很担心,已经叫人去请御医院的大夫了。”
      傅姣芮轻笑道:“是什么金贵的人儿,要劳动御医院的大夫?”
      柳医案摇头道:“只听说这位贺公子是朝□□疫病的功臣,王爷紧张些也很正常。”

      慢慢过了几日,傅姣芮渐渐知道这位贺公子住在东园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回的伤势也不是十分严重,当时昏迷过去第二日就醒了。安国公一定要他在府里养息妥当才能走,而他本来那天晚上就要走的。
      她知道那少年性命无碍,放心不少,掐指一算,自从听到要嫁自己到角支国的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如果自己所料不差,只恐怕角支国来提亲的人已经在路途上了。只盼着自己临走的时候,还可以与那少年再见上一面。
      至于见上一面又如何,傅姣芮连想都没有想过。

      安王妃这日进宫陪华老太妃闲话,丫鬟芸香急匆匆进来,满头都是汗,见到安王妃跪下道:“夫人,东王妃过府来求见。”
      安王妃皱眉道:“见就见吧!你这么急赤白脸的慌张做什么?”一边说一边依然拧了热毛巾给华老太妃擦手。
      芸香道:“是东王妃催着我来的,看她神色急得很,奴婢不敢耽误所以来忙了一些。”
      安王妃心里一动,问道:“东王妃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没有?”
      芸香忙道:“奴婢看见东王妃叫人抬了好多东西过来,一件一件都有雕花描金匣子装着,看起来贵重得很。”
      华老太妃叹口气道:“该来的终是要来,你就快快去吧!”
      安王妃迟疑一下,还是问道:“如果真是那事儿,侄媳妇该怎么拿定主意呢?”
      华老太妃道:“这都是各人的造化,既然来了还推辞什么,你只要记着安家就足够了,其他人的事情你想管也是管不了的。”
      安王妃点头答应,于是带着芸香出去,回到府里,远远就瞧见东王妃盛装坐在那里。

      安王妃忙迎上去笑道:“今天好大一阵风,把王妃妹子都给我吹过来了。”
      东王妃笑着与她寒暄两句,就开口道:“姐姐,今日我过来实在是有一个不情之情。”
      安王妃笑道:“妹妹大可讲来听听。”
      东王妃笑道:“我是来求姐姐把傅姣芮小姐让给我做女儿的。”
      安王妃笑道:“我说什么呢!原来是这样事,姣芮这孩子多了一个母亲疼她,一定是高兴都来不及呢!”于是吩咐丫鬟桂枝去请傅小姐过来。

      傅姣芮听见丫鬟桂枝说王妃让自己到前面去,就要起身,桂枝忙道:“三小姐,这回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呢,东王妃要认下小姐做干女儿,小姐最好打扮停当再过去。”她素来和翠儿等极好,所以这时候想着提醒一句。

      翠儿听了又惊又喜,忙把傅姣芮拉到凳子上给她梳头发。梳着梳着却看见傅姣芮眼睛里有两点泪流下来了,吓了一跳,问道:“小姐,你怎么啦?”
      傅姣芮擦掉泪水笑道:“没有什么,我就是太高兴了。”
      翠儿点点头,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道:“是啊!虽然小姐来了京城有这么多人照应着,但是能够多来一个人知暖知热,事事当自家女儿看待还是好事一桩呢!”
      回头又对桂枝笑说道:“我家小姐一向都是福星高照的。”
      傅姣芮心里暗暗叹口气,脸上只是微笑着罢了,道:“也不要打扮得太过隆重,十分刻意了就是不好。”
      桂枝连连点头,心里对傅姣芮佩服得紧,道:“正是!如果太明白了,反而像是我多嘴说了什么。”

      于是只是换了平常穿戴的一些钗环,把颜色弄得齐整些就完了。不一刻,梳妆打扮停当,翠儿给傅姣芮系上披风,几个人就出了门。
      看看到前面花厅还远,桂枝害怕东王妃等急了,与翠儿左右扶着傅姣芮急急走,傅姣芮也由得她去,桂枝看一路上闷走忙说几句今日府里的新鲜事情,说到那位贺公子又费了几句唇舌。
      傅姣芮心中一动,已经暗暗记下来了。

      到了前面花厅,傅姣芮上前拜见过两位王妃,安王妃就笑道:“芮儿到了我们府上一向懂事,帮我解忧去烦,我一直想着怎样才能够更好疼疼她,今日可巧就有这么个机会了。”
      伸手拉着傅姣芮的手道:“现在东王妃愿意认下你做她的干女儿,从今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疼你的人了!”
      傅姣芮脸上作出十分的欢喜笑意,道:“真的么?伯母不要哄我。”
      东王妃笑道:“可不是真的,我日思夜想,今儿个才开了一次口!”
      傅姣芮含泪道:“王妃这般美意,姣芮还有什么可说的,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说罢颤颤巍巍就拜下去。一连磕了三个头才立起身来。
      旁边诸人见她泪流满面,都只道傅小姐今儿个是高兴坏了,所以乐极生悲。
      倒是安王妃见了她满面流泪的样子,心里明白傅姣芮被东王妃认做干女儿后,只怕不日就会出嫁到角支国去,一时动了一些恻隐之心,暗自叹了口气。

      东王妃笑得满面花开,亲自动手扶起傅姣芮,笑道:“好好!今日起你就是我东王妃的女儿了,我一早来就准备下不少礼物,现在你就来看一看,看哪一样瞧得起?”
      边说边挥挥手,一众仆妇把箱子匣子都抬了上来打开,一时间满屋子晶光莹莹,玛瑙昙云珊瑚珍珠并红蓝各色宝石,把屋里一半人的眼睛都耀花了。
      东王妃亲自动手,拿起一副祖母绿的镯子套在傅姣芮的手上,笑道:“这祖母绿都是小块的,难得见到这么大块的物件,说起来这份才是压箱底的东西,其他那些文具家伙都是让你随便赏人就完了!”
      傅姣芮瞧那祖母绿的镯子纹理细腻,光洁滑润,但是上面的一些花纹却不像是中原的雕刻手法,心里已经明白这镯子来路,勉强笑道:“多谢……多谢……”
      后面那‘母亲’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安王妃在她背后轻轻一推,傅姣芮后面那‘母亲’两字方才叫出声来。

      东王妃笑吟吟道:“嗯,好听!”
      拉着傅姣芮在身旁坐下,说了好一会儿闲话,不外乎就是衣食住行冷暖协调等事,笑谈一番后道:“本来要接了女儿过去住才是正理,但是一应该准备的居处还没有安排好,看看离收拾妥当还有两三日,三日后我再过来接女儿过去住几天。”
      安王妃笑道:“那样最好。”
      东王妃说完见傅姣芮脸色苍白,于是又问到有没有滋补。
      傅姣芮道:“可能是前几日有些着凉,早就好了。”
      东王妃道:“我府上有关西送过来的百年人参,明日就叫人送过府来。这些日子要加紧补养一番才行。”
      安王妃咳嗽一声,东王妃省起自己说错了话,忙笑着把话岔到一边去了。安王妃瞧傅姣芮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之处,慢慢放下心来。

      待到东王妃走,已经是月上中天,傅姣芮一直把东王妃送到大门口,东王妃又亲切的拉着她说了好半天闲话才上了马车,傅姣芮一直看到车子转过街角才回过头来。
      东王妃送她的东西,傅姣芮坚决辞掉许多,只留了一两样,请安王妃帮自己收好,道:“我在府中有伯母老祖宗照顾,衣食不愁,这些金银珠宝侄女都用不了,放在身边也碍眼,还是伯母代我保管罢!”
      安王妃道:“也行,等哪天你出嫁了,这些东西我都给你放在箱底带过去。”
      傅姣芮道:“多谢伯母!”
      安王妃笑看她出门去,忽然省起自己刚才的话大有漏洞,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太多心了,想来傅姣芮一定还不知道有个什么事情,看样子也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

      傅姣芮带着丫鬟回房去,这时快到冬天,月亮渐圆渐小,不似春夏那般大,也没有那些淡绿的水色,颜色白里带着些黄,看起来有些温暖的样子,却又有些萧瑟的意味。秋风起,落叶飘,园子里白日看着山远水阔,晚上到处都是明明朗朗一大片,少了树叶子的遮挡,四下看得清清楚楚。
      傅姣芮慢慢顺着游廊往回走,翠儿等几个丫鬟提着灯笼在前后跟着,往日这段路也不过一会子就到了,今天傅姣芮却走得格外慢,她一路看着月亮一路想:也不知道还有几日就要远行,只恐怕塞外大漠沙黄,决计看不到这样的月亮了。
      想完复又觉得自己可笑:天上的月亮走到哪里不都是一样?
      这京城的月亮岂不是也和当年在并阳府邸上看到的月亮是一般大小,一般模样。就算是今后天涯驰驱,黄沙风冷,这月亮也年年岁岁,朝朝如是。只是不知道,那碧海之上,父亲当日一战,可否有这月儿临照当头?而自己不久之后,恐怕也要追随父亲的脚步去了。
      只可惜了并阳府上那些枫叶桃花,再也没有人来照管了。
      想到此处,终于落下泪来。她又不愿意让丫鬟看见自己这般形容,借着柱子的阴影,伸手扶住柱子,就势把脸上的泪水擦去。
      翠儿懵懵懂懂的,见小姐忽然停下来,伸手扶住柱子,以为她累了,忙上前道:“小姐歇歇罢。”边说边把手上的灯笼举起来四下照一照,打算给傅姣芮寻个地方好坐下来。
      灯笼把边上的树丛晃亮了一下,一个丫鬟眼尖,叫道:“咦!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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