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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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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西平笑道:“大丈夫行事岂能够拘泥,安兄今日落了下乘了!”
安佩远也哈哈一笑,收起那些不舍之态,转了话头向着别处。
中秋家宴十分热闹,一席摆在前面正厅,以华老太妃为首,一席摆在后面水榭,却是以贺西平为首。
安王妃陪着华老太妃在听雨轩看戏,正点到会天门一折戏,昙云就瞅见小厮跑来与戏班子执掌的刘大娘耳语一番,不一会,刘大娘就命人带了一班人走了。唱到一半,华老太妃道:“这个小旦唱的没有春倌好,还是换了她来唱。”
丫鬟们忙传话下去换人,昙云自在这边与华老太妃捶腿,心里等着刘大娘来分说,果然一会儿刘大娘就上来,行礼陪笑道:“老太妃,这春倌被小王爷叫去唱戏了,这会儿赶不上给老太妃唱了。”
华老太妃听说就让刘大娘下去,自己起身笑道:“坐了半天也乏了,我们就到园子里面去走走罢。”
众丫鬟答应一声,忙服侍着华老太妃下了听雨轩,安王妃命人去那边准备船预备着,一会儿船娘过来笑道:“小王爷把几艘好的船都带过去了,现在只剩下两艘不大好的。”
安王妃叫她们退下,对华老太妃笑道:“远儿今日请了好大一个客人,府里能够拿出来见人的东西都被他弄出去显摆完了,我们只好先将就凑合一下了。”
华老太妃心道:这般阵仗摆出来,来人一定是佩远极为重视的一个人,莫非是太子到了?
想到此处暗惊,于是就叫人传了安佩远的小厮过来,问他来的都是什么人。
那小厮挠头道:“来的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只看见是一位年轻公子,和少主岁数差不多大,两个人看起来交情好得很,有说有笑的。”
华老太妃知道他是陪安佩远进过宫的,于是问道:“来的是不是皇子?”
那小厮哎哟一声笑道:“决计不是,当朝几位殿下我都见过,他如果是,我不老早就跑过来报信了,那个公子穿了一身布衣,看打扮不像是贵胄子弟。”
华老太妃回头对安王妃笑道,“原来佩远这孩子也请了我们不知道的客人,老身今日有兴趣,我们且去远远的瞧一瞧。”
安王妃笑着答应,问清楚安佩远正和那人在后院的望锦阁听曲子,就命众丫鬟扶着太妃一起过去。
远远听着丝竹之声,华老太妃不由咦了一声,对安王妃道:“远儿竟然把宫里的两名音师都请了过来。”
旁边伺候的芸香笑道:“这两名音师是奉了太子的诏令过来的,我听他们说是宫里的车子亲自送过来,领头的公公还在客房里歇着哩!”
华老太妃闻言对安王妃道:“既然太子都下诏命人过来了,我们又是主人家,最好还是过去打个招呼罢!”
行到近前,早有小厮看见去禀报了安佩远,安佩远听说母亲和华老太妃都过来了,对贺西平笑道:“我有心要好好招待贺兄一番,略尽地主之谊,没想到动静忒大,把我家里的长辈都找过来了,现在说不得只有委屈贺兄和我一起过去拜见了。”
贺西平见远处来了两个年纪略长的妇人,知道定是安佩远的母亲来了,忙答道:“应该的,小弟理该去拜见。”
二人起身离座到了外面,见了华老太妃等人,安佩远躬身请安。
华老太妃见安佩远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粗布长衫,眉目间如同墨画,温润谦和,心知这就是安佩远请来的客人了,于是笑道:“好好,我也是听着这边丝竹动耳所以过来看看。”
安佩远拉着贺西平引见过。
华老太妃和安王妃两个人上上下下打量贺西平一番,安王妃笑道:“免礼罢!我说是谁叫我家佩远这么费心,原来是这样一个人中俊杰,难怪了。”
华老太妃问道:“里面在奏什么曲子?”
安佩远道:“奏的是畅音阁的松风涛。”
华老太妃点头道:“这支曲子我有好多年没有听到过了,难为的是意境曲调都十分的精妙,今天能在家里听见更是不寻常。”
说完拉着安王妃的手进去坐下,慢慢听完这支曲子。吹完了,几个宫里的乐师都过来行礼,华老太妃止住道:“我在娘家从来是不讲那些规矩的,你们就不用太拘谨了。只管捡那些拿手的曲子吹出来听听就好。”
乐师就请懿旨吹什么,华老太妃笑道:“难得我也亲自来点两出。”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就吹远山,采桑两只罢!”
又对安王妃笑道:“这几只曲子都是意境悠远,十分适宜于静心修道所用。”
安王妃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刚才因为安王爷生气一事,脸红红道:“谢谢老祖宗提点,可惜这些乐师都是天家御用,侄媳妇天资驽钝,恐怕一时半会儿领会不到其中的精髓,我们府上的乐师要是学得到一点半点就好了。侄儿媳妇也好天天听听。”
华老太妃转向贺西平道:“远儿的朋友都是不凡之人,你且说两个听曲子的取巧法子。”
贺西平道:“这松涛,远山,采桑都是上古时候先民仿照自然之物化解而来,虽然民间也有很多版本,但是这几位乐师刚才吹的最有古风。太妃说的适宜修道就是取的其中天然之意,然所谓修道静心,最好莫过于聆听万物原本的种种声像风貌。伯母如果愿意,可以夏天早晚间听听那边小山谷里的泉水,秋天下午看看山上的枫叶子就很好。”
华老太妃听着连连点头,她对于经书其实也早有研究,只不过没有特意去研习罢了。
安佩远笑道:“那就请老祖宗赏脸和我们一起听听。”
华老太妃摇头道:“老人儿和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你们背地里不嫌我太碍眼了?我们这几根老骨头还是一边去凉快一会儿罢!”
回身要走,又停下来道:“这位贺公子,老身看着你觉得十分的投缘,你可否愿意在这府中小住几日?”
贺西平一怔,忙道:“谢谢太妃美意,晚辈家中还有事情,恐怕不好多做耽搁。”
华老太妃看安王妃一眼,笑道:“看来我们两个人面子不够大,留不下贺公子了。”
开席不久安王妃又过来坐了坐,安佩远送出来,安王妃拉着他的手道:“远儿,这位少年见识不凡,你要多和他交往才是。”
安佩远笑道:“孩儿心中有数。”
送到花园处转回来,见身后的小厮都不见了影子,皱眉道:“你们几个倒刁钻,一会儿就藏起来躲懒去了。”
却听一个人声音道:“安世子怪错人了。”
只见随着声音,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
安佩远一惊,酒全醒了,他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冷笑道:“你是谁?”
那人上前一步,也不见姿态如何动作,已经到了安佩远身边,道:“找你要些可有可无的药丸。”
安佩远身上兵刃一早就解下来放在了屋里,这会儿见那人逼得近了,抬手一掌就劈了过去,那人轻轻一偏头,手腕一伸已经搭在他的寸关处,安佩远毕竟是学武多年,肌肤一经触碰上,立刻往后就闪,准备卸力化力掉对方这一扣,后背却‘碰’一声触上了坚硬的大树,只觉得全身一麻,已经被对方扣住了腕脉。
那人轻轻一带,把他带出来几步,一只手肘顶上安佩远的脖子道:“东西都在哪儿?”
安佩远淡淡道:“那些东西都是御医院备用的,尊驾找错地方了!”
瞧瞧他又道:“你的身手和那日凤岭渡口暗中伏击的黑衣人一个路数,你和他们一伙的罢?”
那人微微低了一下头,复又抬起来,坦然道:“正是,安世子既然明白的很,我也就不废话了。今日你若是不拿出药丸来,我说不得只有在你身上以毒易物了。”
说完手腕一紧,安佩远立刻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那人一边推着他向后面药房行去,一边道:“你若想大声说话招呼侍卫前来,我就不客气了。”
这后院外紧内松,好些侍卫都在屋子周围警戒,这摸黑的后院一时竟是看不见半个侍卫。安佩远心中暗暗着急,迎面来了两个侍卫,远远看见他,都躬身候在一旁,只听那人沉声道:“免礼罢!”
竟是学着自己的声音惟妙惟肖,听不出哪里不对。
安佩远无可奈何,只有带着他朝后面药房走。
正在一筹莫展,却见前面灯笼闪耀,走过来几个女子。
安佩远被黑衣人制住,暂时只有跟着他往前走,那黑衣人似乎清楚药房在什么地方,每到了转弯岔路口都是手中劲道或提或推,逼着他向该去的地方走。
安佩远见那黑衣人一言不发,于是微笑道:“你不是第一次来我家罢?”
那人眼神闪动一下,并不回答,安佩远见他眼神闪动,心中更是笃定,指着园中小湖道:“我们家这个园子被家父苦心经营多年,现在论起来也是京城中十大名景之一了,夏天的时候你过来看,满湖里荷花小桥,水榭上还会叫乐工在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唱歌,景色可供一看。”
那个人往湖上扫了一眼,哼一声,依旧拉着安佩远大步前行,安佩远笑吟吟的边走边指点,这安王府本来就是京都名府,前朝大将的府邸,北齐立国之后,赏赐给了安国公。园中的景色都是数十年来细心经营出来的,有名的没名的景色说出来没有三十也有二十。
安佩远一路滔滔不绝,那黑衣人开始还是目不斜视,闭唇不语,到了后来脚步偶尔也会停一停,看一眼。几个来巡逻的侍卫远远看见两人形状,还以为是小王爷和好友夜来闲逛,都是远远的就避到一旁。
这园子极大,药房又在极为后面的隐蔽处,两人一路行来,曲曲折折的也不过才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安佩远一路笑嘻嘻地,那人也不慌张,除了步伐加快带着安佩远快走,其他时候都任由安佩远自说自话。
过了湖上小岛,正要下桥的时候,安佩远把手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冬天你到我们府上来,我家有全京城最好的窖藏老酒,趁着下雪天取出来,烤上炭火度点青梅在里面,包你一醉方休。”
那人皱皱眉头道:“我知道你等着你那位好朋友来救你,可惜我已经派人过去说你到华老太妃席上去了,不到半夜关门是没人知道你在何处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手指轻轻一弹,已经封住了安佩远的哑穴,脚下加快,再也不给安佩远说话的机会。
京都富家公子习武只为了强身健体,安佩远从小却是一直找的名师传授,虽然比不上江湖中的绝顶高手,也算是身手不凡,此时被黑衣人封了穴道,十成功力只剩下不到两成,被他拉着疾行,早已经是汗湿重衣,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怒,暗想待有机会定然不会放过这群黑衣人,就是天涯海角也要追杀他们到底。
正在思忖,却见前面灯火闪动,七八个仆妇簇拥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正是傅姣芮。
安佩远瞧她一眼,并不愿多搭理,转身走向侧边回廊,那黑衣人巴不得,手上使劲带着他绕了过去。那边仆妇还没行礼,就看见安佩远带着人折转身走入旁边,知道他不想搭理自己等人,一个个急忙抬起身来,正准备簇拥着傅姣芮走过去,却听傅姣芮说了一声:“且慢!”
疾步上前对这二人叫道:“站住!”
黑衣人和安佩远都是一愕,傅姣芮对仆妇挥挥手道:“你们先回去,我有事情要和小王爷说。”
翠儿大惊,几个仆妇互相看一眼,都是要笑又不敢笑的样子,齐齐低头行了一礼,答应了一声,回身就走。
翠儿叫道:“小姐!”
她知道明日一早这件事情就会传遍整个王府,说小姐半夜在花园里拦下小王爷安佩远等等,底下的话还不知道会有多么不堪。
她只道傅姣芮这些日子被年嬷嬷一番话刺激得已经失去了神智,故而才有这等超出寻常的行为,又惊又怕,情急之中一时说不出话来。
却见傅姣芮微微一笑,转到两人身旁,道:“二哥哥,你这是去哪?”
安佩远皱皱眉,瞧她一瞧,冷冷道:“真是知书识礼的女孩儿家,就不应当这样半夜三更拉着我唠叨。”
翠儿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得那么多,颤声叫道:“小王爷,不准你侮辱我家小姐!”
傅姣芮却是不以为意,脸上微微含笑,竟似乎是小孩子看到了自己极为喜欢的物事般,眼睛里淡淡有星光,微微侧头道:“二哥哥,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安佩远心道:蠢材!我现在怎么与你说话?
那黑衣人见他们模样也是十分不耐,暗中抓着安佩远的腕脉用力,安佩远痛得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咬牙喝道:“你快走吧!”
傅姣芮叹口气道:“二哥哥,我有些心事要和你说,你可愿意听?”
那黑衣人暗自皱眉,心道真是晦气,碰上一个花痴。暗中运力点了安佩远几处要穴,松开右手道:“小王爷,我在这等你。”
安佩远愣一愣,虽是意外之喜却也不动声色,他猜想这黑衣人定是看到傅姣芮弱质纤纤不足为虑,所以才敢放手让自己去与她说几句话了事。
这园子里的侍卫都是他训练过的,行高伏低自有一套联系方式,他这一路上假意言谈,早已经召集了不少侍卫跟在后面,只要能够脱离了黑衣人的控制,化险为夷反败为胜大有可能。本来正在胡思乱想如何脱离黑衣人的掌控,却没有想到这傅姣芮一上前竟是轻易解决了自己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