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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莫勤俭曾经告诉过裴昭,乾坤鉴先后遭过两次贼,第一次遭贼就是在八百多年前,乾坤鉴当中藏品无数,这样的小东西若是八百年前失落没被发现,其实不算稀奇。

      只是……楚秋实又道,“不应身上的伤就是这东西造成的。”

      这个“不应”是人名,全称“姚不应”。
      姚不应是姚老太爷的独子,莫勤俭拜把子的哥哥兼师兄。姚家人小时候不容易养活,所以不跟蔡家似得,罗浮市天上飘块云,云底下三个人有两个半都姓蔡。

      姚不应的伤是二十多年前被人偷袭,他本是乾坤鉴的看门人之一,因为受伤无力阻止,才导致乾坤鉴一朝崩毁杳无踪迹……现在这伤虽然好了,也留下了病根,姚不应常常生病,且每逢换季或阴雨天,他的胸口就发闷。

      莫勤俭很小的时候,这些故事都听姚老太爷说过,只是他没仔细研究姚不应的伤口,更没亲身经历过此事,通常左耳进右耳出就算了。

      “你确定没弄错?”莫勤俭想起他那不常露面的便宜哥哥……姚不应的身手莫勤俭见过几次,纵使身有旧疾,那也辗转腾挪比猴子都灵巧,就算是偷袭,想必对方也很厉害。

      楚秋实指了指他那双眼睛,薄金色刚刚隐下去,满天星斗与山川河岳在其中倾倒,广袤似无尽头的深渊……当中容纳的东西太多太多,几乎要溢出来了。

      “好了。”裴昭忽然插足,将手掌虚虚掩在楚秋实的眼皮子上,“知道你的眼睛是宝贝,不会认错的。”

      所有的线索随着王强平的招供被带入了死局,莫勤俭背抵着小仓库的墙,上半身没骨头似得半挂着,他的烟瘾又犯了,嘴里泛苦,千百个不是滋味,他不想当着裴昭的面抽烟,只好下意识咬着唇上的死皮。
      裴昭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块山楂糕,“小枫之前给我的,说你有时候烟瘾上来控制不住,吃点山楂会好受一点。”

      莫勤俭感激地咬了一口,这山楂糕很酸,牙陷进去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黏和软,随即舌头蜷缩起来,莫勤俭嘬着腮帮子,吸了一口山楂中的酸汁……他不是个能吃酸的人,腮帮子受了刺激有些痉挛似得疼,眼眶里泛上泪花,烟瘾却被短暂地压了下去。

      裴昭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特别想搭在莫勤俭的头顶,摸一摸他柔软打旋的顶发,然而最终裴昭只是将手指曲入掌心,握成了一个拳。

      “不是王秀英,不是刘景,不是王强平……与这件事相关的还有谁呢?”裴昭的声音冷冷地敲在莫勤俭心上,将他焦躁的火气顷刻浇灭了,从灰烬中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仿佛混入砂砾的镜片,随着阳光一瞬间扎进莫勤俭的脑海中。

      “那两个失踪的人呢?”莫勤俭道,“刘景的爸爸跟哥哥。”
      他整个人都从墙壁上弹了起来,飞快的往门外冲过去,楚秋实想跟裴昭来个面面相觑,奈何裴昭根本不搭理他,后者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莫勤俭,仿佛他去向天涯海角,裴昭这双眼睛就要挖下来,让他带着去天涯海角。

      幸好手续繁琐,莫勤俭闯进关押王强平的单间时,他还在埋头跟一些文件苦战,弄不清短短两页纸到底要签多少个名字。

      莫勤俭的忽然出现将里面的人全都吓了一跳,王强平舌头打结刚想问“怎么了”,莫勤俭打断他先道,“推荐你去工地的是谁?”
      “我姐夫啊,他是这个项目的合伙人。”王强平满头的莫名其妙。
      “那王秀英是什么时候改嫁的?”莫勤俭又问。
      “大概是小悯死后的第三年。”王强平咳嗽一声,拿腔拿调准备解释“小悯”是谁,结果话音再次被莫勤俭打断,“你现任姐夫是哪里人?”

      “咳咳咳……”假咳嗽变成了真咳嗽,王强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窒息,幸好坐他对面的小警察体贴,赶紧将水杯递过去,才避免出现什么虐待囚犯致其憋死的惨剧。

      “跟我一样都是章云县西泽村人。”王强平终于将最开始想说的话问出口,“怎么了?”

      “没什么,安心坐你的牢吧。”莫勤俭冷酷无情的将门重新关上。
      王强平一瞬间就像个被人始乱终弃的小媳妇儿。

      章云县西泽村也算罗浮市的一部分,村子靠海,但不是那种影霞一线,沙漠酥软的海,从西泽村开车出发,沿着刚修好的马路往东,二三十分钟后能到海边,没有沙滩,只有泥泞的土地,一脚踩下去,黑灰色的淤泥能将脚背全部吞没。

      这里很少有人家会凿井,因为井水是咸的,用来洗碗还行,但其它用处都不明显。

      莫勤俭刚刚用完电脑,屏幕上是一个有些荒凉的海村,家家红墙绿瓦,盖得漂漂亮亮,照片的主体是油菜花,大概有好几亩,花穗金黄,一阵风拂过去,可以想象出波涛般递进的起伏。

      图片下还配着一段介绍的文字,写得非常详细,几乎不像个采访稿,倒像是曾在西泽村住过的人留下的兴衰记载。

      离西泽村不远处的镇上曾经有个著名中学,后来学校里出了事,没人敢上了,县里又要发展经济,就将学校的地卖给了工厂,村里人不得已,只好将孩子往远处送,送了几年,等孩子们渐渐长大了,有些父母就跟着搬走,少部分恋旧的则继续留在这里。
      村子已经逐年老去,房屋粉刷的再美,无法否认这个现实。

      “对于王秀英而言,西泽村是她的伤心地,离开这里既是为了刘景的未来,也是为了躲避自己的良心。”
      莫勤俭叹着气,又咬了一口山楂糕,“我查到了,王秀英的现任丈夫也姓刘,叫刘项……刘与王在西泽村算是大姓,原先还算有钱,后来生意亏了,欠了不少外债,几经周转才弄到了现在的项目。”

      裴昭就站在莫勤俭的桌子边,他的手背上忽然一热,莫勤俭拍了拍他道,“世贸广场的项目算在你名下,你对这个承包商没有任何印象?”

      裴昭摇了摇头,“我的产业本质上还是蔡家的产业……八年的时间,足够我拔起高层的势力,但公司运转一切照旧,很多时候项目并不会经过我的手。”
      裴昭的生活成本其实很低,不常出门,没有买车,来去有人接送,住的又是蔡家老宅,并未置办其它地产。裴昭并不稀罕蔡家的势力,他纯粹是对此姓不满,做事手段又爱斩草除根,所以吞了对方的钱款来源,要蔡家人无处栖身。

      “如果这一切都是刘项的阴谋,他图什么呢?”莫勤俭的办公椅有些老旧,屁股一动转轴就跟着“哎呦”惨叫,仿佛是个弯腰驼背的老者,全身骨头哆哆嗦嗦,时刻提醒背上的年轻人少点折腾。
      莫勤俭显然是注意惯了,一听到这声音全身绷直,翘在桌面要上天的腿也乖巧放下,他的眼睛往左前方空位置瞟了瞟,确定没人后才放松下来。
      莫勤俭这辈子最畏三个人,一个是姚老太爷,一个是裴昭,最后一个就是白渠。

      “我查了王秀英家的情况,她是个家庭主妇,连份正式的工作都没有,只买了两份保险,医疗和养老,王强平和刘景也没什么值钱的地方,反倒是和刘项一起失踪的亲生儿子有份意外险……大费周章要弄死外姓人,只为了让自己家破人亡?”莫勤俭发愁,“没道理啊。”

      “很多事家门一关不足为外人道。”裴昭声音有些轻,淡淡渺渺漂浮在喧闹的办公室里,“倘若事关感情,网上的资料再全也不过管中窥豹,不是所有的动机都能赤裸裸扒给人看的。”
      莫勤俭的心上动了一下,他抬头看向裴昭,这个全身秘密没法捉摸的人是否也藏了一段感情在肺腑中,是关于蔡济北吗?

      莫勤俭忽然痛心疾首,恨不得大庭广众下给裴昭一个安慰的抱抱,他心想着,“蔡济北囚禁虐待你十几年,你居然还把他当爸爸!我的裴昭啊,你是天使吗!”

      幸亏裴昭再聪明,也猜不透莫勤俭二百五的内心世界,否则能被他的不开窍气死当场。

      “走!”莫勤俭忽然一拽裴昭的手腕,“我们再去他家小区里打听打听。”

      楚秋实阴魂不散地跟着,他走路不用腿靠飘,这么热的天,将双手往袖子里一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你们去哪儿我去哪儿的死皮赖脸。

      说起来楚秋实也算苦主,放在乾坤鉴中暂为代管的龙珠丢了,连人形都化不了,而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本体又太吓人,属于白天出没会被解刨的违禁变异品。
      莫勤俭答应帮他找龙珠答应了两三年,姚老太爷更夸张,答应了七八十年了,还是一拖再拖没结果。
      这找龙珠的事,都快拖成家族事业了,莫勤俭偶尔想想他也挺可怜的,便随他跟着没阻止。

      快出警局门时,楚秋实耳后的红鳞忽然倒竖,莫勤俭手脚更快,“哐”的巨大一声,瞬间将两片玻璃门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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