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古董中》北有渔樵

12、第 12 章

　　小枫在肚子里构思了两三页的安慰话，一边说一边将他送出门，刘景像是豁然开悟，那一瞬间他自身的愁苦都无关紧要了……刘景像革命战友似得握住小枫的手，十分同情道，“你跟你哥哥能看见鬼肯定很辛苦吧，怪不得你都不怎么说话。”
　　末了，刘景还安慰小枫，“你放心，我想通了……在查清真相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我不过是听人说说，都被吓成这样了，莫警官可是亲眼看见鬼了，你快回去陪陪他。”

　　“……哦。”小枫冷酷无情的答应了一声，随即将门一摔，直接把他锁在了外面。

　　听见大厅里的说话声渐渐停下，裴昭掐好了时间，忽然一个手滑，将杯子打翻在了地上。莫勤俭显然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动静立刻闯了进来，嘴里问着，“怎么了，怎么了，没受伤吧……”将裴昭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裴昭伤的是肩又不是肺，然而他非得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咳得矫揉造作，虚弱不堪，就差拿条白手绢沾一口老血，颤巍巍送到莫勤俭面前了。

　　莫勤俭又赶紧给他顺气，“是不是喝水呛着了？小枫！小枫！”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温声细语，下一秒就冲着外面瞎嚷嚷，“你怎么救人的，这伤还不见好？！”

　　感情治伤如同贴对联，浆糊抹两下就严丝合缝能撑到寿终正寝？小枫气得连人都不做了，化成猫头鹰飞进来，在莫勤俭的头顶狠狠啄了两口。

　　“说你学艺不精你还不乐意，小提琴拉得跟锯木头一样，”莫勤俭一把抓住猫头鹰的两只翅膀，跟拎鸡似得放在一边，“听了你那琴声，没病的都膈应出一身的毛病，更何况是有病的。”

　　小枫通常是越生气嘴巴闭得越紧，因此只能炸着满身的毛踱来踱去，裴昭又咳嗽了一声，得到莫勤俭殷勤地嘘寒问暖，猫头鹰忽然就不气了，她心想着，“榆木脑袋大头葱，等你被吃干抹净的时候我再雪耻。”

　　其实小枫并不是个庸医，裴昭的伤本来也不重，两三天的时间虽然不能活蹦乱跳，但下床走动自己吃饭已经不成问题了，好的是这两三天的时间里，也没继续发生失踪案，就连刘景都偃旗息鼓，看见小枫就绕道走。

　　所有的线索就断在这里，莫勤俭查无可查，不得不靠着关系拿到了不少卷宗。他将这些卷宗按时间先后整理出了一条线，而在这根线的起点处，竟然不是刘景家，而是清平路附近一个正在建高楼的工地……

　　三天之后又在暗巷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这次是个成年男人，身体被摆成拉弓射箭的模样，由于这男人的身材矮小瘦弱，身体还被装订在墙上裱成一幅画，画框是用受害者的血绘成，据目击者称，远看像是山林里的精灵。
　　舞者、精灵，充满仪式感的血迹……还有那些陆陆续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案，莫勤俭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当中虽有联系，却绝对不是同一人所为。

　　清平路上的建筑工地经常出事，不过都是些小事或有惊无险，而见血的也就两次，一次不过是蹭破了手掌，个把星期就结疤又能做活了，另一次稍严重，是有人走路没带安全帽也没注意，头被上面滚落的石子砸到了。
　　万幸高空坠物没把他砸死，只不过皮外伤，连骨头都没事，入院住了两天，还报了工伤赔了点钱，之后这个人就离开了工地，具体做什么去了案卷中也没有记载。

　　这些细枝末节很少有人去注意，莫勤俭也是知道的比别人多点，才觉得工地上的失踪案既然是源头，那所有围绕它发生的事都要仔细研究……譬如这个高空坠物侥幸活下来的人，他出事的时间点离失踪案不过两天。

　　莫勤俭手头上的东西可以算是全警局最详细的了，他上头有姚老太爷这个暗中支柱，加上姚家对罗浮城白道势力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但文字所载毕竟有限，还是要进行现场勘查。

　　临出发的时候，裴昭吊着一只手也不说话，就站在玄关那儿低着眼睛，光是看莫勤俭的鞋，莫勤俭那三百一双好坏参半的鞋差点被他盯成精，撇开主人就逃窜流亡。

　　“你的伤还没好，”莫勤俭苦口婆心，“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刚开始结疤，要是又扯伤感染了怎么办？”
　　裴昭还是不说话，目光向上抬了寸许，现在连莫勤俭的裤子都开始要叛变，想留下他堂堂一个国家公务人员伤风败俗的光大腿裸奔。

　　莫勤俭还是硬着头皮不肯妥协，他软软的口气一变，忽然沉声道，“我上次与你去刘景家，将你害成这样，这次万一又出意外，我也没别的办法补偿你……要么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要么你就拿把刀往我肩膀上也捅个窟窿。”

　　裴昭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缓缓退开一步，从莫勤俭的面前让开，“你的心是肉做的，知道为我着想，我的心便是铁打的，见过你以身犯险还能袖手……莫勤俭，在你心里，我还算是个人吗？”

　　莫勤俭的良心被裴昭两句话说的坐立不安，强行霸占高地要跟他的理智决一高下，莫勤俭甚至能听见他的良心在呐喊，“裴昭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你还千般不愿意，把人弄哭你就高兴了是吧！”
　　“堂堂一个大男人，裴昭没那么容易哭……吧……”莫勤俭刚刚反驳了良心一句，忽然发现裴昭眼角发红，就算没哭这也是暴风雨的前兆，吓得他理智断弦，脑子里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等莫勤俭再反应过来时，裴昭已经跟他一起坐上了自行车，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莫勤俭是真不知道，也不敢问。

　　裴昭眼角的绯红褪尽，微微眯着避开夏天刺目的阳光，看起来像是个千年得道不择手段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