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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什么?舒墨心里一空,接着重重一坠,在短短一瞬间里来回加速了好几个自由落体,摆锤般砸得她有些忐忑。

      只在这一刻,她如真正的小姑娘般忐忑起来,仿佛每个夜晚守在家宅门口等夫君归来般眺望着猎场入口,只盼那人出现在眼前。

      不多时,在所有姑娘们热切的目光中,几位皇子重臣们便策马归来,侍卫手中拖着猎到的猎物。

      顾清狂走在队末,似乎有些兴致缺缺——因他眸光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封刃的霜雪,沉静而令人透心凉。大抵他在面对所有不在乎的事物是皆是如此,以绝对的冷静与理智来衡量自己与他人的所作所为,即便显得不近人情。

      因为他身上背负着这半壁江山,这重量足以压垮所有驻守皇城的人,让他们卑躬屈膝地变作另一个人,却独独无法撼动顾清狂半分。

      他骑在马上,长发以发冠束起,棱角分明的面庞依旧淡漠,却在看到女眷席后蓦地抬头。

      舒墨心有所感,二人的目光便在不经意间相交,谁都没舍得移开。

      顾清狂眼里那些冰冷的浮渣立刻融化得一干二净,全数化为一潭水,灼灼映着舒墨的影子。仿佛他眼里只有她一人般,如春风温润,却妥帖无比。

      舒墨便微笑起来,心里擂鼓般响个不停,似乎有什么地方在轰然崩塌,又似乎有一块巨石落下,不偏不倚地敲在心尖上,让她不由皱了皱眉,却尝到几丝过分的甜意。

      她突然想一直这么看着他,直到天荒地老,直到他先移开目光。

      我这约莫是没救了。舒墨冷静地想。自幼便只拿他当弟弟,即便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也从未真正把顾清狂拿“对象”来看。他在自己心中仿佛始终是当年在卧房里蜷着被子嚎啕大哭的孩子,却不知一晃十数年,虽物是人非,却终能重逢。

      若自己当真爱上他该怎么办?舒墨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前她只拿顾清狂当一个可靠且能交托信赖的盟友,却从未想过若他当真与自己往夫妻发展又当如何。

      她对自己太自信,总以为能掌控这颗心,事到如今才可耻地发现,一切不过狂妄自大,在真情面前,总不过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而此刻看着他端坐高头大马,一身飒爽英姿,才开始意识到心底的悸动究竟所为何事。而只可惜,顾清狂似乎也有了无法忘怀之人。

      思及此,舒墨不由黯然了几分,默默移开目光,只顾着喝面前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我赌一两银子,顾侯爷胜。”拓跋小世子笑道,“以我对这位铁面战神的了解,若他不有意放水,这中原怕是少有敌手。”

      袁柳:“怎么放水?围猎本便讲究的不仅是技艺,尚有许多其他因素与最终结果息息相关。今日若胜的并非侯爷,我也丝毫不会意外。”

      舒如云:“怎么说?”她看向舒墨,“你一向最会说道,不如与我说说这‘影响’又有哪些?”

      舒墨有些心不在焉,轻声回道:“舒大姑娘生长在南疆,对中原朝中之事不甚了解。有些事,也不需要了解。”语罢,她起身离席,向瑟瑟支会一声,向前排走去。

      彼时顾清狂也正好下马,侍卫正一一清点诸位大人的猎物,最终核对几番后高声报出答案:

      “胜者,顾侯爷!”

      女眷中传来一阵压抑的喝彩,舒墨却不管不顾,直接往顾清狂身旁走去。

      “你怎的来了?”顾清狂一把揽住她,眼中闪动着难以掩饰的热切,“可是坐累了?我立刻招呼马车送你回府,且稍候片刻。”

      他安抚般轻轻拍了拍舒墨,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任由侍卫在后面一溜烟跟着,挨个唤“侯爷留步”。

      舒墨看着,不自觉抚上心口。她感觉得到那颗心灼热的欢欣鼓舞,似乎在敦促她踏出一步,再一步,直到尝到能使它平静下来的甘泉。

      不论如何,她该与顾清狂好好谈谈。舒墨冷静地想。若要提前计划,很多事都得一一对应好,方才能不出纰漏。

      回府路上,舒墨始终靠着车壁,微闭着眼感受心里前所未有的起伏。这与当初嫁给拓跋大王时不同,彼时她满心满眼皆是不真实感,连欢喜都显得那么遥远;而这一次,她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副躯壳下涌动的热血,既有几分忐忑,又带着毫不犹豫的勇气,超出了她两辈子的认知,仿佛无所不能。

      或许这便是喜爱吧。舒墨下车时想,想来自己活了两辈子,才终于体悟出一个道理:便是同样的经历,也能诞生出截然不同的心境。一如她对拓跋苍奎的迷惘畏惧,与如今面对顾清狂时不加掩饰的雀跃。

      回府后,舒墨拽着顾清狂去了书房。二人相对而坐,一时无人言语。

      茶香袅袅,舒墨静静看着面前那几根浮动的茶杆,仿佛在窥视自己迷雾重重的心。

      “侯爷,”片刻后,舒墨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我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阿尹但说无妨。”顾清狂柔和一笑,倒影在茶水中映出几分模糊的柔软,“我定竭尽所能。”

      舒墨微微一怔,有些好笑又好气:“你怎的也不问问我是什么事?”语毕,心尖上明晃晃一暖,煨得有些过分的柔软。

      “首先,你聪慧如此,从不提毫无分寸的事;其次,即便你所提之事超出我能力范围,本侯也一定竭力替你办到。”

      “毋庸置疑,阿尹在我心中便是如此地位。”

      舒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单单这么一句话就能让心头柔软得不可思议。

      “你且听听吧。”她略一停顿,道:“我想提前计划。”

      顾清狂眸色一凝,神色郑重下来。

      “近日才了解到许多长公主与那草原中人的诸多计划。他们若如此之早便已有所图谋,再等下去也绝非良策。我宫中的线人转达,言那长公主将玉玺安置在宗祠中,唯每年国祭之时方将其取出。而再过半月便是国祭,我们不妨趁此出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舒墨罕见地有些忐忑。她这些想法多少有些私心,也不知顾清狂会作何感想。

      “无妨,我也正有此意。”想不到,顾清狂略一思考,便朗声道:“既如此,我便与副手练习,安排好一切在国祭当天进行。”

      “你……这便同意了?”舒墨有些不可思议,“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会沉吟许久,然后告诫你‘莫要轻举妄动’么?”顾清狂笑道:“自我回京之日起,一切便已安排妥当,只待合适时机。如今你既寻到时机,何不抓紧动手?”

      舒墨低下头,两颊有些不自然地发烫。她被顾清狂眼中光芒所摄,竟一时迷了心神,逃避似的喝了口茶,这才把怦怦直跳的心脏安抚下来。

      “那便这么定吧。”她道,“不如就制造些混乱,能掩护我潜入宗祠盗取玉玺便足矣。”

      顾清狂点点头,说自己立刻着人布置。“一击得手,便立刻出宗祠往南城门走,大部队将在不出百里外与我们会合。”

      二人细细布置了些机巧,将整个过程讨论了不下三遍,才放下心来。

      “我只有一问,”休息的间隙,顾清狂突然问。他眼里有些隐藏得极深的惶恐,踌躇于该不该问出口,却终究下定决心,直视舒墨。

      “这并非质问,也绝非阻拦。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为何从见面开始,你便一直执着于玉玺?”

      舒墨一愣,半晌后垂下眼睫。顾清狂立刻有些手足无措,什么“不不不我只是担心”“你不想回答大可不必再想”都一股脑语无伦次地往外蹦。

      舒墨见这人一改众人面前的冷面冷心,竟为自己手忙脚乱如愣头青,当即忍俊不禁,眉眼轻弯。

      “没什么不能说的。”她轻启丹唇,郑重道:“其实我是重活一世之人。”

      她不去看顾清狂的神情,只自顾自地往下说:“当年我追着拓跋苍奎到了草原,半辈子颠沛流离苦心付出,却终究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你应当也知,我身上有舒家蛊毒,时间一长便再无法互相抑制,只会猛然爆发,最终反噬其主。而玉玺中存有解百毒的秘方,是天底下唯一能救我的方子。”

      她说到这,便觉喉间艰涩,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说出这番话并非一时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决定不作隐瞒。这是二人迟早会面对的事实,而早一天说晚一天说,并没有实质的区别。不如趁自己对顾清狂还有一腔好不容易复燃的热血,将所有秘密开诚布公,从此再无误解与隐瞒。

      至于顾清狂听完会如何,她固然惧怕,却也信他绝不会将她所言权当儿戏。这仿佛是一种跨越时间与距离的默契,让她即便畏惧前路,也能放心将后背交给他。

      半晌,男人略沙哑的声音响起,舒墨屏住呼吸。

      “我早该明白的,你竟身负如此痛楚而去吗……”他呼吸急促,仿似痛极。“既如此,这第二次机会必定是苍天可怜你我,才施舍下此等神迹吧。”

      舒墨一时有点懵:“什么?”

      顾清狂长叹一声,再开口时音色几乎是轻快的:“阿尹,我亦为重活一世之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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