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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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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绿,扶我起来。”贺祖母躺了一会儿,便喊温绿扶她起来。
“是。”立在布帘后的青衣女子立马恭敬上前来扶起她,然后又十分细心的替她整理和梳妆。
阳光透过木窗映射进来,洒在青衣女子微微泛黄的柔软发髻上,李锦粥回忆起在清心潭时路漫漫那个逆光的回眸,恍惚间,她觉得自己现在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路漫漫。
她们似乎有些相像。
待差不多周整好时,贺祖母便伸手摸了摸鬓边整齐光滑的发髻,对着镜子照了照,然后才满意的朝拿着梳子的温绿拂了拂手,示意她可以停下了。
温绿放下木梳,替贺祖母温柔的簪好一支白纹玉簪,算是整个梳妆的最后点睛之笔。
贺祖母看向李锦粥,似是想说什么,不过才刚张口,她就突然停了下来,又转过头瞥了一眼温绿,奇怪道:“锦粥啊,姑外祖母之前还没仔细观察到,你怎么穿那么多啊?是体寒么?”
“啊……,是,大夫说我这是先天不足,脾肾阳虚,正喝八珍汤调养呢。”李锦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杏色棉衣,稍稍反应了下,才如此答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畏寒怕冷,似乎不管这外界环境、气温如何,她能体感到的温度永远都恒固在一个稳定的范围内,零到……十度?反正,不会超过十度。
“如此说来,倒还真是体寒,坊间都传体寒之人畏冷,巧的是刚好我们西山贺氏地处西山火脉一带,这里常年四季如春,温暖和煦,宜人宜居,要是锦粥你不嫌弃,就在姑外祖母这里长期住下来吧,表亲表戚都会好好照顾你的。”贺祖母拉过李锦粥的手,象征性的拍了拍。
“嗯,好。”李锦粥点头,跟在她身后。
她本以为贺祖母是要带她出去的,结果却只带着她进到了另一个房间,贺祖母向温绿使了个眼色,吩咐道:“温绿,去。”
“是。”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文静女子朝贺祖母行了一礼,然后往这间房内摆放的书桌走去。
只见她盈步走到书桌边后,先是将椅子往左边移开了些,然后又缓缓转了一圈右边的黄油灯座,瞬间,那书架便从中间打开,露出一截幽深狭长的暗道口来。
“温绿。”贺祖母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抬了起来,似是示意她过来扶她。
“是。”温绿连忙应是,期间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表情,只有不尽的温顺和恭敬。
看到这里,李锦粥心情有些复杂微妙,既震撼又难受,震撼这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难受于这种制度下的底层人士。
看看这训练有素的模样,可怜可怕啊,只是更可怕的是,被上位者指手画脚的命令着,他们所给出的态度是打心底里接受,好像认为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妥,甚至,是心悦诚服的。
贺祖母走进暗道口后,发现李锦粥并没有跟上来,便驻足喊道:“锦粥啊,你在想什么呢?快过来。”
“哎,好。”李锦粥连忙回过神来的跟着她们往里走去。
三人一行,两前一后,前头的是贺祖母和温绿,后头的是李锦粥。
自进去后,李锦粥发现这条密道挺幽长的,有些森冷无光,但却不至于漆黑不见五指,只因那凹凸不平的石壁间,每隔一段距离,都错落有致的燃着黄油灯。
贺祖母走了一小会儿,便喊温绿上前挪动那依次数来的第二个灯座,很快,李锦粥便听到进来时的暗道口又“咔吱——”的一声给合上了。
温绿关好暗道口后,又连忙小碎步的退回来扶起贺祖母,态度是始终如一的恭顺。
李锦粥对此微微蹙了蹙眉。
她们在此处也没多做停留,只继续往前走着,李锦粥走在后头,嘴里极其小声的念念叨叨仔细记着路。
因为越往里走,她发现这里头的分支路口就越多,至今为止,她起码遇到了四五个这样的分支路口,而这些分支路口,伸展的前头又继续有着不同的分支,以此,纷繁复杂的路线相互贯穿交织着,仿佛形成了去往贺府各地的地下交通轨道。
三人一行,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终于才到了密道出口。
温绿将贺祖母扶上密道出口的石阶后,便转身走了回来,和李锦粥擦肩而过,似乎并不打算和她们一起出去。
因为隔得近了,李锦粥注意到她恭顺谦卑的眸子里似乎比之前多了点什么,像是狠厉?快意?还是怜悯?
至于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
李锦粥虽感觉奇怪,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温绿怎么样那是她的事,而且能决定她去哪里的是贺祖母。
等李锦粥后一步踏出密道出口的那一刻,她有些惊讶,因为她看见的地方居然是——清心潭。
“姑外祖母,这里不是贺家禁地吗?”李锦粥问道。
“没错,可你不是外人,之前姑外祖母不是说过了嘛,从今以后,你就是贺家的另一个孩子,所以这禁地你自然也进得。”贺祖母似笑非笑的样子。
李锦粥此刻倒是明白了为何温绿不跟她们出来了,敢情是贺祖母信不过她,也就是信不过一个外人。
不过她说自己是贺家的孩子,李锦粥姑且就左耳进右耳出吧。
这边
贺岐钰在贺李的棺椁前凝神站了很久,直到丧仪殡乐奏响时他才弯腰将香柱稳稳的插入了灵土内,然后站在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内亲小辈们上前祭拜。
只是没过多久,他突然回头望了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因着身高优势,他能很轻易的略过人群,四下搜寻那个人的身影,只是他望得脖子都快发酸了,还是没看到李锦粥的影子,他不免有些失落。
“堂哥,你在找什么啊?”由于贺姚是挨着他站的,所以便问他道。
“没什么。”他心不在焉的回答她,接着又对贺周夫妇拱了拱手道:“堂伯,堂伯母,我去找个人。”
贺文氏泣不成声的点了点头。
“堂哥,你去哪儿……”贺姚红着眼睛,疑惑的问道。
“算了,随他去吧,除了我们,恐怕最伤心的应该就是他了。”贺周拍了拍贺姚的肩膀,如是安慰道。
贺歧钰离开后,便打算前往贺祖母的院子,可他才刚走到院外的鹅卵石道上,便遇上了正从那里头出来的齐林染。
齐林染提着药箱,看到是他,便在他面前停下来,一脸轻松的样子:“表弟,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呢?”
“不用你管。”贺岐钰面无表情道。
“真的不用我管吗?”齐林染邪邪勾起了唇。
“走开。”贺岐钰轻松绕过他,打算继续往前走。
“贺岐钰,你站住!”这时,齐林染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贺岐钰听后没什么反应,只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似乎没打算理他。
齐林染提高了音量,朝着他正行走的冷漠背影道:“看在我们是半路亲戚的份上,不介意告诉你一件事,你最好在此前想好要救谁?李锦粥,还是你祖母?呵呵,因为她们今日好像必死一个呢。”
说话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好在因为贺李的丧仪,这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不然准会又是一个麻烦。
可麻烦的源头,贺姚正默不出声的蹲在厚密幽绿的草丛里,他们却没有人注意到。
“你说什么?!”贺岐钰立即停了下来。
他就觉得从自己出祖母的院子开始,心里就很不安了,原来还真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贺歧钰愣神了一小会儿,质问道:“……对,温绿?是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