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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   [对不起,这罗绢陆某实在是不敢染。]
      陆间离看着夹板上的绢布,那一片雪白仿若凝脂软玉,让人觉得哪怕只用手摸一下也会弄污了它。

      染布房的林老板一脸不可思议,[陆公子,这白罗绢本就是极适合扎染,你画工高超,何来不敢染之说?]

      [说来真是让人见笑了。]表情颇为羞赧,[陆某至今也只敢画画样板,叫我用染料直接在布上作画……我可还没试过。]

      [画在纸上和画在布上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墨水换成了染料。这有差的吗?

      [林老板此言差矣,作画的质料和用墨浓淡都会对画本身影响极大,稍一失手可就会毁了好好一缎布料。一来令林老板白白损失,二来……实在是陆某…唉…赔不起呀。]

      林老板恍然大悟。
      白罗绢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以这陆公子每日作画所得的收入,维持正常的生活是绰绰有余了,可哪能担得起一卷白罗绢的价?

      [哎呀哎呀,真是…没考虑过陆公子的难处,该打该打…]拍着后脑,不自在的干笑,他可真糊涂,提这个要求不是逼着要人家说自己穷吗?可人穷志不穷,希望别伤了他的自尊。

      陆间离坦然地笑着,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林老板能谅解就好,那陆某就先告辞了。]

      看他笑得毫无芥蒂,林老板顺了一口气,心情也跟着舒坦不少,[陆公子,那咱们的染板可就劳你多费心了!]

      [林老板太抬举了。]谦虚地一拱手,走出染房。

      对面的小吃店已经把炸好的葱饼排进箩里,看着昏黄的天色,想想也不早了,不如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还有几幅画要赶。

      就这么想着,脚已经迈了出去。

      [哎哟,是陆公子啊!你来得可真巧,这葱饼刚出炉,香着呢!]
      人还没走近,热心的朱大娘已经招呼过来了。

      [大娘,请给我包两个葱饼。]

      [又要带走啊?我说陆公子你何不就在这儿吃呢?这饼捂久了可会哈掉啊。]竹丝编的漏勺往热油里一兜,捞出几个黄橙橙的葱饼,浮油滋滋作响,热气夹着浓浓的葱花香味扑鼻而来,闻得人舌头发酸,[西街的锦丫头还特地跑了老远的过来,就为了等着饼炸好,趁热吃哩。]

      [九锦姑娘也在吗?]

      [可不是,那小馋猫可坐在里边儿等了很长时间了。]一提到这个宝贝丫头,朱大娘就乐得合不拢嘴,[怎么样,陆公子,你还是进去坐着吧,咱做这饼也是希望客人吃得满意嘛。]

      [朱大娘说得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跨上台阶,从灶旁越过,刚到门槛前,就瞧见一团小小的白影窝在靠里的位子上。

      陆间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进门里。无视其他的空位,径直朝里面走,一直走到白影窝着的那张桌前。

      小人儿托着腮帮,也不知在想什么心思,眼珠子溜溜地盯着房顶的横梁,活象上面藏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陆间离眼中带着笑意,悄悄伏低身子,把脸凑近,然后曲起食指,在桌上[叩叩]敲了两下。

      听到声音,锦儿反射性地转过头——哗!!好大的一张笑脸。

      吓了一跳,手抚上心口,舌头也被吓得直打结,
      [陆陆陆…陆公子……]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吓倒你了?]盯着她发白的小脸蛋,眼中的笑意被抹自责所取代。

      [没。。。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超乎寻常的靠近,近得都能感受细微的呼吸声,锦儿脸[募]地一红,连忙甩了甩头,两条辫子也跟着摆动起来。由于太长,发梢避免不了地擦过那张俊脸。

      [啊…对不起,我……我不是……]她一慌,心下更是着急,又羞又窘地连话都不晓得该怎么说,只好任红霞一路从脖颈飙升到脑门。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关系。]陆间离直起身子,退到桌对面坐下,怕他再这么接近,这小姑娘很可能会慌张的东碰西磕,到时怕不伤了自己,[听朱大娘说,你已经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

      锦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清几个字。
      总不能告诉她自个儿贪嘴,特意来等葱饼出锅的吧!

      就在犹豫着该怎么讲的当儿,朱大娘捧着两个盘子走了过来。

      [来,锦丫头,你的葱饼来了,还有陆公子的。]一边一盘地放下。

      陆间离看见自己那盘里躺着四个葱饼,忙叫住朱大娘,[大娘,我要两个就够了。]

      朱大娘呵呵一笑,手一挥,[陆公子就别客气了,难得你肯坐这儿吃,另外两个算我请的!]

      [那怎么好意思……]

      [哎——]手掌一举,阻止他接下来的推托,[你要不吃可就是嫌弃咱这葱饼咯。]

      陆间离笑叹一口,道,[那…陆某就先谢谢大娘了。]

      [这才像话嘛!]朱大娘用围裙擦擦油手,露出满意的表情,又赶到外面继续忙活。

      葱香扑鼻而来,金黄的色泽看得人胃口大开,恨不能马上咬一口解馋。
      锦儿正襟危坐,就算口水快泛滥了,也不好意思先动手。
      怪了,平常也不是会扭扭捏捏的人,怎么一遇到眼前这个陆公子就全走了样?

      看她一幅可怜兮兮的馋相,陆间离于心不忍,先拿起一块葱饼咬了一小口,嗯!刚出锅的果然不一样,外酥内软,一咬下去,香味在齿间四溢,忍不住又咬了一口,才抬头看向对面,故作惊奇地问道,[九锦姑娘,你怎么不吃?这葱饼味道很好啊!]

      [我…我马上吃。]等不及地抓起一块,咬了一大口。

      哟呼,烫!烫!
      舌头直打圈,又不好意思再吐出来,只好一整口包在嘴里,嚼也不敢嚼地囫囵入腹。

      [好吃!]牵强地扯起笑脸,舌头被烫得又麻又痒,连眼泪都差点不听使唤地滚出来。

      好个有趣的小姑娘,陆间离是看在眼里笑在心上,用袖子掩唇轻咳了一声,努力憋下笑意,他若在这时笑出来,小家伙恐怕要困窘地往桌底下钻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锦儿在咬下一口的时候显得谨慎多了,只敢一点一点的细啃慢嚼,一边吃,还一边不时抬眼瞧向对面。

      这么心不在焉地吃饼,若被朱大娘看到,铁定把她给气坏了。

      [九锦姑娘…..]淡淡地打破沉默,似乎每次对话都要由他先开口,[陆某有一个疑问始终盘绕在心头,却又怕问出来会显得太过唐突…]

      [陆…陆公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像个正在被夫子训话的学生,坐立难安。

      陆间离看着她白里透红的细致脸蛋,目光顺着颈子下移到纯白的衫裙,定着,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吐出疑问,[自三年前与姑娘相识,就没见姑娘穿过别种颜色的衣服。姑娘家的织坊,绢布上万匹,制成衣裙前,都会点染或素雅或鲜艳的花纹,可是九锦姑娘和令堂却始终只着一袭素白,令陆某不禁好奇。]

      锦儿微微诧异,其实以前也有人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如果换作别人问,她也见怪不怪了,可陆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人哪。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娘喜欢白罗绢的本色,我也是。虽然女孩家穿穿花衣也挺好看,可是我比较偏爱未经染色的绢布,总觉得染了色就像白雪上溅了泥点,看了就不舒服。]一抬眼,就看到一双深沉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心头一慌,忙又加了一句,[那…那只是我自己的喜好……]

      嗯……会不会话太多了,局促不安地东瞟西望,辗转间不经意又对上那双含笑的黑眸,耳根一热,忙别了开去。

      [太好了,和我想的一样……]喃喃地说着,几乎像在自言自语。

      [嗯?]黑亮的眼珠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直视眼前的人,锦儿心中暗自懊恼,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怎么了?

      [这身素白的绢裙很适合姑娘。]

      呀……
      心怎么跳得这么快?[咚咚咚咚]的,像在胸腔上击鼓。

      陆公子方才的话…是在称赞她吗?
      锦儿的头低垂的几乎要埋进颈窝里,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饼有点凉了,热气不再蒸腾,气氛也跟着变得沉寂。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却相望无语,明明不是陌路人,却找不到共通的语言。

      陆间离的笑容有一丝无奈,他虽然不算是八面玲珑,能说会道之辈,但还不至于在与别人说话谈天时感到辞穷。可面前的姑娘那么紧张,害得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喂,喂!你们两个,是不是今天的饼做得不好啊?]朱大娘进来收拾空桌,看见他们面前的饼都还没吃完,不禁皱起了眉头,那陆公子手上的饼才吃了几口,锦丫头就更奇怪了,平时吃五个饼像喝粥一样毫不费事,怎的今儿还剩那么多?坐倒是坐了满长时间的。
      [到底是哪边不对劲儿你们可别不好意思说阿!]

      莫不是炸得太老了?

      [不是饼的问题啦,朱大娘……]锦儿双手捧着右边脸颊,泪珠子在眼眶里滚阿滚,看得人好生不忍。

      见她这副模样,朱大娘急了起来,忙扔下手中的抹布,走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牙疼……]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支吾。

      [牙疼?怎么会牙疼的?]看她捂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说话,心也揪了起来。

      [呜呜……可能是吃了糖……]

      [吃了糖?你吃的什么糖呀?]

      [那…那个,朱大娘,你可千万不能笑我哦…]锦儿露出心虚的表情,吞吞吐吐地交待,[我昨天夜里偷偷把娘刚做好的一罐桂花糖吃光了……]

      [一…一罐……]朱大娘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活该牙疼!]

      [陆公子说他有点止疼的药,正想叫我去拿呢,那…朱大娘,能不能帮我把剩下的饼包好,我想等不疼了再吃。]

      [你啊!牙都疼成这样还尽想着吃!]一边笑骂,一边捧起盘子转身走到外边打包。

      陆间离静静地看着她唱做俱佳地演戏,一波波的笑意不停往上涌,直到朱大娘跨出门,才忍俊不禁,闷嗤了一声。

      锦儿的脸又红了,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喜欢骗人,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怕朱大娘伤心…不吃完…她会失望……]

      刚才还表演得活灵活现,怎么这会儿又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用意。]看不出来她年纪小小,心思倒是挺细腻的。那么会体贴人……真是叫人不喜欢都不行。

      这时,朱大娘已经包好了饼在门外叫唤。

      锦儿[霍]地起身,不留神弄翻了凳子。

      [喀拉]一声,引来了其他客人的注意。

      天啦!她她她她她…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尽做些丢脸事!
      陆公子会怎么看她呢?肯定会觉得她又蠢又笨!

      扶好凳子,想从座位里出来。

      [碰!]
      又撞到桌子角。

      好疼!锦儿抚着腰,眼泪差点滑出来。急忙咬紧下唇,忍住,不敢再向旁边多看一眼,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锦丫头,要是疼得厉害还是去孙大夫那儿看看吧。]把油纸包递过去,发现她两只眼睛红红的,连时常挂在脸上的甜甜笑容也没了,以为她牙疼加重,忍不住多叮咛了一句。

      锦儿挤出笑容,点了点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下台阶。

      唉…腰好疼啊,可是一想起刚才的糗态,头更疼。
      陆公子肯定会在心里嘲笑她吧……
      以后该拿什么脸见他呢?

      越想越难过,一颗泪滴竟真的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这有什么好哭的?九锦,你真是没用!以前从树上摔下来,擦破了一大块皮都没掉眼泪,不就是撞了一下腰吗?有什么大不了啊!

      可是…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难受呀!

      [九锦姑娘,你还好吧。]
      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锦儿一愣之下,匆忙转过身。

      他…他一直跟着她的吗?那……他也看到自己垂头丧气的窝囊样了?

      [你哭了?]盯着脸颊上那一滴晶莹的泪珠,语气里添了几许关切。

      [没有,我没哭。]飞快地用衣袖拭去那滴泪,不允许自己再在他的面前出丑。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不想多一桩笑话供人消遣。

      看她眼睛红红鼻子红红,分明就是哭过的样子。
      先前那一下撞得可是不轻啊……

      [九锦姑娘,你…你的腰没事吧?]

      [没事。一点也不疼!]

      那一脸的倔强……唉……

      就算知道是装出来的,也不好意思戳破,只是…照她这么慢吞吞的速度,恐怕要等天黑透了才到得了家。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绝。
      陆公子住在这附近,而她家则远在西街外头的田埂里,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呢!

      [不行,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家单独走在外面,让人很不放心。]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接过油纸包,[来,走吧。]

      她怔怔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突然发现,原来温吞如陆公子,也有十分固执的一面。

      不知怎的,心情有丝雀跃,不仅是为着他的坚持,还有更多…更多说不清的原因。

      锦儿迈开脚步,默默跟在他的身侧,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涨得满满的,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走到尽头。

      ???

      疼……
      每走一下,就会牵动腰上的肌肉,酸酸麻麻的,从腰间一直传到整条腿上。
      好疼!
      颠簸了一下,脚步又慢了不少,额头因为忍着痛的关系,渗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察觉到她的异样,陆间离停了下来。
      [是不是很疼?]
      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她略显苍白的小脸。

      [没…没事…]锦儿本想故作轻松地笑笑,可是笑意根本来不及延伸到脸上就因疼痛被扭曲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一样。

      陆间离背过身子,蹲下,双手往后一探,[来,我背你。]

      这怎么成? [不…不用了,我自个儿能走!]
      锦儿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连连摇头。

      [乖,别勉强了。]陆间离转头对她微微一笑,软言软语地劝哄道,[你再这么走下去,恐怕还没到家就先累倒了。]

      [可是……]

      [没关系的,嗯?]背在身后的手招了招,无声地催促着。

      锦儿不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最终还是拗不过腰间的疼痛,慢慢移上前,轻趴在那副温暖的背上。

      [扶好了。]缓慢地站起,为后背过分的轻盈微蹙眉心。

      锦儿俏脸驼红,发现街上的行人都好奇地注视着这边,忙把脸埋进衣物间。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悄悄在他颈后低语,[唔…我是不是很重?]

      [怎么会呢。]陆间离失笑,她这样都叫重的话,大概没什么人敢说自己轻了。
      [请放心,要是陆某因体力不支而瘫倒,也会选择往前摔倒的姿势,好给姑娘做肉垫。]

      锦儿[扑哧]一声,被这打趣的话逗乐了。

      [你终于肯笑了。]他低语,眼睛向后瞥了瞥。

      [唉?]

      [像这样轻松不好吗?九锦姑娘,陆某不是什么会吃人的妖怪,你不必这么紧张。]

      [对…对不起…我……]

      [还是你讨厌我?]

      [不是!]糟糕,让他误会了。
      [我不讨厌陆公子,真的!一点都不讨厌!]一激动,攀在他肩上的手攥得更紧。

      [你别慌,别慌,我知道。]再不应声,只怕她下一步就是举手对天发誓了。

      [我…我怎么会讨厌陆公子呢?]锦儿喃喃低语,目光落在他的颈肩,有几缕头发从束发的布带中松脱出来,垂在脸侧。
      他一向都是清爽干净的,连头发也是整齐伏贴地扎在脑后,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散乱过,于是她很自然地伸手一拨,将散发勾至耳后。

      缓行的脚步顿下,陆间离以极慢的动作偏过头——

      直到对上那双深幽似海的眼眸,她才猛然惊觉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很失礼。

      [对…对不起,我…看到头发乱了…才…不是故意碰……]

      [没关系。]轻轻打断她的话,温柔似水的脸庞上没有流露丝毫不悦的神情。

      锦儿松了一口气,不敢再妄动。

      当空明月,把影子拖得老长,也不知越过几条街巷,总算走出集市,踏上人烟稀少的林道。

      [陆公子,歇一会儿吧。]背着她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早该累了。

      陆间离稍侧脸。微微一笑,[不了。]

      [可是……]

      [不用担心,比起扛着画架翻山越岭,背姑娘走这点路还累不倒陆某。]

      见他脸不红气不喘,连汗都没出一点,锦儿这才放心,知道他所言非虚,也只有任他背着继续前行。

      穿过林子就上了田埂的小道。
      顺着下坡路走了一会儿,在距花园不远处驻足,陆间离看到前面灯火通明,把鹅卵石的小径照得一片透亮。这才慢慢蹲下,放背上的小人落地。

      [陆某就送到这儿了。]

      锦儿寻着亮光看过去。
      再走几步就是她家的宅地了。平时从市集中心回来总要抱怨路太远,可是今天,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这么长的路仿佛在一瞬间就走完了。

      [九锦姑娘,快回去吧。]温声地催促。

      一阵轻风扫过,霎时衣袂飘飘,带出几缕青丝,在脸畔不羁飞扬。
      陆间离抬手将发丝轻轻拂向耳后,动作依旧那么柔缓,犹如流云飘散。俊逸斯文的面孔与柔和的月光相辉映,淡淡的神情依稀透出几分沧桑……

      锦儿望着那卓然飘逸的身影,痴痴的,像被迷去了心智。

      陆间离苦笑一声——如果他不走,她大概会一直呆站到天亮吧。

      于是他拱了拱手,说了声[告辞]便欲转身离去。

      [陆公子!]

      走动的身形因叫唤而定住,他回身,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鼓励她,[九锦姑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锦儿咬着下唇,低头犹豫半天,接着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鼓足勇气开口,[不…不知可否请陆公子为我画一副像?]

      陆间离微微一愣,随即道,[当然,只要姑娘不嫌弃。]

      [那……我可以每天去你的画摊看你作画吗?]小手搅在一起扭啊扭,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只要姑娘有时间,不管什么时候来,陆某都十分欢迎。]

      [还有……]

      [嗯?]他挑起一边眉毛,微微讶异。今儿是自见面以来,她对他说话最多的一天。

      [那个…陆公子……请叫我锦儿就行了。]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们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不就是背她回家吗?遇上这种状况,换作是别个姑娘,他也一样会这么做的。
      现在她此般唐突,陆公子会不会认为她在套近乎,会不会觉得她厚颜呢?

      啊!怎么办?脸颊热烫得像火烧——早知就不要说了!

      [间离。]

      什么?
      锦儿茫然地抬头。

      [以后你就别再唤我陆公子,直呼名字即可。]
      陆间离笑得很淡,仅是抿着薄唇微挑,但眼中的柔色却像是要将所有的东西都融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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